这时来开会的农民们己坐了半院，人声嘈杂，就像是赶场一样，小孩子的哭声，大人们互相的说话声，使小院十分热闹。靠近王周元的老乡们，都侧耳听他和老大爷的谈话。

    这时，还有人从院门口进来。

    王周元和老大爷的谈话继续着。

    老大爷说：“最近才有，都是些茅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经常在山上转，有时闹的不得安宁。他们来了以后，见啥子抢啥子…”

    “又没抢你的，你瞎说啥子吗！”老大娘不让老伴说下去。她怕惹事。在国民党统治时期，都有不敢多说话的习惯。国民党专制统治，不让老百姓说话，“莫谈国事”是百姓们的规矩。

    老大爷不说了。他抬头看院里时才见周围许多人听他说话。

    “喂！往这边坐，开始开会了，听到没得！”甲长大声叫喊。

    散乱地坐着的老乡们围过来。院里静下来，只有一个小孩的哭声和母亲低声骂孩子的声音。

    “不要说了吗！你还说啥子！”甲长向着母子说。

    柴少山走到前面对甲长说：“老乡你找地方坐下。”他大声对乡亲们说：“老乡们！现在你们听这位征粮工作组的组长，王同志讲话！”

    院里安静了，孩子不哭了，只能听到推磨的哄哄声。

    征粮工作组组长王建成站起身，向人群扫视一遍，来开会的人，都是些拿竹烟袋的老大爷和抱孩子的妇女，没有一个年青人。就是这些人还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齐。

    老王开始了他的讲话，他用宏亮的声音，讲农民过去受的残酷的剥削压迫。他告诉老百姓，现在四川解放了，农民翻身的日子来到了，人民政府马上要组织农民成立农民协会，进行减租减息，然后条件成熟时还要实行土地改革，没有田的分田，没有房子的分房子。农民们要团结起来打倒剥削压迫农民的恶霸地主。人民要在自己的田地上生产，过安居乐业的生活，再也不受恶霸地主的剥削和压迫了。

    院子里有了低语声，老大爷们互相议论着。他们听到了新鲜话，半懂半不懂的。他们有人抬头看看讲话的老王，听到一两句，又互相耳语着。有人说：“也许是真的！”也有人反对：“自古就没得这样的事，把老板儿的田分给佃农？就是分了，咱怎咯能白白地要老板儿的田呢？”老实的穷苦农民，祖祖辈辈，千百年来，都是受地主的剥削和压迫，今天他们还不能相信产供党真的会把老板儿的田地分给贫苦农民。他们还不知道田地本来是农民的，土地是被地主霸占去以后，才年年给地主当牛马，用自己的血汗养活了地主，所以贫苦农民还认为自己不应该分地主的田地吧。“也许是这样吧，人家不是说在老解放区的穷人已经分了地吗？咱们给老板干了一辈子也该把地交给咱们种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但愿有那么一天就好喽。”老乡们低声谈论着，给他们的心灵里种下了希望。老王说的都是他们所渴望的，他们说：“无风不起浪，也许是真有这事的。”在他们受尽折磨的心灵上，第一次有了不知是从那里来的喜悦，他们的心开始舒展了，他们的老脸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