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通报说,自从蒋世航火焼龙台以后,全县除石羊场外,各乡镇保甲都有土匪公开去要粮要款,抢劫、杀人放火,短短十几天时间,有120多名征粮工作队员和乡镇干部、地下党员、农会会员等人被杀害。有十几个乡镇政府被土匪抢劫。鉴于当前情况,县委决定,全县征粮工作组一律暂时彻回,全县转入剿匪。
王建成带领征粮工作组,第二天就撤回安岳县城。
自从土匪血洗区政府,火焼龙台以后,这时的石羊场不再平静了,每天晚上周围山上,忽远忽近,忽起忽落,传来枪声。乔清和亲自带领侦察员们摸上山,不见一人。有时突然有土匪向他们开枪,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
王周元及时召开有乔清和、成忠孝、柴少山和商洪生参加的连党支部委员会,研究土匪龙台暴乱以后的敌情,以及如何尽快摸清土匪情况,投入剿匪战斗。他们决定,在没有得到上级新指示的情况下,全连首先集中精力侦察匪情,尽快摸清匪首蒋世航、万白达、李树云等人的情况,为上级决策提供准确情报。
乔清和虽然有在豫西和土匪打交道的经验,但他对安岳的匪情还是感到知道的太少,一时拿不出什么办法来。他的经验是,一时拿不出好办法,就实行军事民主,和大家一起想办法。他召集各班班长开会,研究怎样迅速弄清土匪情况。大家一致意见是化妆侦察,感到最大难度是不会说四川话,一开口就露馅。
怎样化妆侦察呢?成忠孝想:抬滑杆容易接近老乡,司养员周青是川北地区人,说一口四川话,我和他化妆成抬滑杆的,到临分一带侦察。乔清和同意让周青跟上他出去侦察。乔清和说:“抬滑杆和抬轿子一样,有功夫才行,走步抬脚不是一日之功,再说,周青没有干过侦察员,真要是碰上土匪,怕他会拉浠?”
成忠孝说:“我问过他,他表示不怕‘棒老二’,我看行。”
成忠孝到街上叫来一付滑杆,他让两个抬滑杆儿的老乡轮流坐在滑杆上,教他和周青抬滑杆。他们练习了一上午,看似简单的抬滑杆,抬起来,放下去,两人动作不一致,坐在花杆上的人不是前倾,就是后仰,更因两人迈步不一致,滑杆抬不稳,坐滑杆的人左右摇摆不定。难怪坐在滑杆上的老乡说:“啊哟,比抬滑杆还挠活啊!”坐滑杆的老乡说:“这滑杆坐的头晕眼花”。抬滑杆的成忠孝和周青,累的满头大汗。练习一上午,在抬滑杆的老乡指导下,学会了基本动作,如抬花杆、放花杆、走步等。
第二天上午,成忠孝和周青化妆成抬滑杆的,头上包着白头巾,身穿黑布长衫,腰上扎着发黑了的白布腰带,脚穿草鞋。成忠孝和周青二人扛着滑杆上路了。在他们后面不远处有三个人跟着。他们是施两弼、王勇和陈志明。他们都是农民打扮。
他们一直走到横庙,大大方方进街,在一家茶馆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等待坐滑杆的“客人”。
横庙在石羊的西南方向,距离鱼龙山比较近,听老乡说鱼龙山,山高林深,地势险要,有土匪出没。四川的茶馆是人们摆龙门阵的方,这时茶馆里人虽不多,也稀稀拉拉坐着二十多人。茶馆内比较安静,不过还是有人小声说话,只要注意听还是能听到他们说什么。,成忠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那里等待“客人”,耳朵却专注听着茶馆里的人们说话声。茶馆里忽然有人说“鱼龙山上住有国民党的正规军”。
这时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要坐滑杆。成忠孝见这人像个小商人,不像是土匪。周青站起来问“去那里?”
那人说:“去白塔。”
周青看成忠孝时,成忠孝摇头。
周青对那人客气地说:“我们不去白塔。”
茶馆里人们的话引起了成忠孝的注意。正当他还想听下文时,走过来一个身穿国民党尉官服、肩上没有军衔的人,看上去30岁左右。这人在他们面前站住,下命令似的说:“起来,到鱼龙。”
周青站起来看了成忠孝一眼说:“到鱼龙?”
那人说:“对,鱼龙山。”
成忠孝看出来了,这人是一个当兵的,而且还是一个军官。离这人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个上身穿军装,下身着便衣,但衣衫不整的人。三个人背着包袱。成忠孝纳闷了,这个军官怎么会在这里?他忽然想到官匪勾结,这人很可能是土匪。他站起身对周青点头。周青立即和成忠孝将滑杆放平,点头呵腰:“长官请上坐。”
三个上身穿军装的人,见成忠孝和周青抬起滑杆迈步行进,他们也远远地跟在滑杆后面走着。施良弼、王勇和陈志明相距几十步远,若无其事地跟在穿军装的三人后面走着。
成忠孝抬起滑杆就想找个适当的地形“活捉这傢伙”。他们走出横庙二里多地,成忠孝看到坐在滑杆上的人左右摇晃。成忠孝忽然想到他和周青的步伐不协调。坐在滑杆上的人也感觉出这两个抬滑杆的人是外行。成忠孝从后面看到坐在滑杆上的人,扭转身子,手将要伸进衣兜里拿东西。成忠孝脑子里突然想到这是在拿枪!,成忠孝忽然大喊一声:“换肩!”这是成忠孝和周青事先约定的暗语,两人随即双手举起滑杆向左甩出,那人被甩了个狗吃屎。待那人惊慌失措之际,成忠孝的驳壳枪早已顶到脑门上了。
“什么人?”成忠孝厉声问。
那人生气地站起来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什么玩艺!敢摔老子!?”
成忠孝右手握驳壳枪顶住那人的脑门,左手下了那人的枪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施两弼他们三人,见三个兵不像兵,民不像民的人,边向前迈步边像拔枪的样子,便边拔枪边追上去,用枪顶住他们的后腰,下了他们的枪。
他们用细麻绳捆住四人后背手的大姆指,顺利回到连部。乔清和端坐在大殿中间,两眼盯住施两弼押过来的穿尉官服的人,看了一阵才问:“姓名?
“卜勇。”
“干什么的?”
“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第八大队…”
“什么第七师?土匪!”
上午成忠孝一行出发不久,师部侦察科长罗勇来电话说,2月4日,在潼南国民党起义部队235师703团的5个连叛变,投靠了匪首蒋世航以后,攻打大足县城失利,逃往安岳方向,要求侦察连密切注意敌人动向。乔清和听到卜勇说自己是“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第八大队”,马上想到卜勇所说的“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第八大队”,恐怕就是叛变的起义部队了。
卜勇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不是土匪。”
“杀人放火,不是土匪是什么?”
“国军。”
“什么官?”
“中尉军需官兼副中队长。”
“什么中尉副中队长?土匪头!”
卜勇无话可说。
“出来干什么?”
“到横庙乡要粮饷,顺便拣点羊捞。东西你们都看到了。”
“卜勇,你说,你们已经起义了,为什么当土匪?”
“老子们在成都起义,供产党说话不算数,名义上让我们到重庆整编,实际上要把军官活埋,士兵溃散。走到潼南我们就反正了,现在是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第八大队。就你们便衣队几十号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卜勇轻蔑地说。
乔清和怒斥:“八大队干了多少坏事?”
“我们没干坏事,我们围攻了镇子区公署,打死几个人,因为他们也打死我们十几个人。我们缴了他们的步枪五六十支、抢粮十几万斤。我们也的吃饭。”
乔清和呼地站起身大声说:“还嘴硬?吊起来!”
“你们解放军还打俘虏?”
乔清和怒气冲冲地说:“不打俘虏,打的是土匪。”
施两弼把卜勇双手反捆,一根粗麻绳甩过房顶木梁,双手用力一拉,卜勇吊在空中。
吊了几分钟卜勇就汗流浃背,嘴里不停地说:“我说,我说…”
乔清和向施两弼示意。
施两弼松手放开绳子,卜勇跌了个狗吃屎,鼻子流血。半天才站起来。
卜勇的气焰没有了,站着说:“我们是罗广文部235师703团的,在成都起义,要我们到重庆改编,2月1日,我们走到潼南塘埧,我们团长吴用昭说,我们不是进行改编,而是到重庆以后,把军官枪毙,士兵溃散。于其被枪毙溃散,还不如上山为王捞点油水。就这样,我们携带全付武装,跟了蒋司令,不,蒋世航,就这样当了土匪。”
卜勇交待,他们团长吴用昭和团参谋长钱文治带领他们反叛,同他们一起反叛的共五个连,武器装备齐全,重武器有重机枪、六零炮,460多人,被编为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第八大队,吴用昭升任游击军副司令兼第七师参谋长,大队长是陈占农。
卜勇交待,他们多次分散下乡抢劫,受蒋世航指挥到大足县围攻县政府,杀死解放军多人,我们也死伤一百多人。从大足回到安岳后,围攻镇子场区政府,枪杀征粮工作队多人,进行报复。后来,我们就活动于永清、兴隆、鱼龙山一带。
乔清和问卜勇:“蒋世航现在那里?”
卜勇说:“蒋世航行踪诡秘,我不知道。”
乔清和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