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白达下决心要攻下这个寨子，所以他就亲自来指挥了。可是，从天明到现在，连攻了四次，寨门仍没有攻开。虽然他用小炮轰，机枪扫，也没用。炮弹打了不少，寨楼炸毁了，可是里面的人好像也没有减少。只要寨墙外的土匪一露头，寨墙上就有人射击，有的被寨墙上的人打死了。土匪人多，可是用不上，他们在万司令的指挥下，把寨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所以万司令很有把握地要全部消灭这一排人。

    参谋长吴用昭从坡下上来了，他手里提着手枪，小心翼翼地走到万司令前面。吴用召本来是率部反叛的团长，反叛以后被蒋世航任命为光复军第六纵队副司令兼参谋长。可是蒋世航怕他居功自傲，指挥不动，以反叛的五个连编好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第八大队为由，将吴用召兼任该师参谋长。实际上是对他不信任，降职使用。对此，吴用召一肚子不满意。川滇黔游击纵队第七师，大小事都是万白达说了算，何用他吴用召操心？吴用召是正规部队团长出身，战如何打？心里自有主张。可是，万白达不与他商量，他明知不可为，也不多说一句。何别得罪人呢？就拿攻打高唐寨来说吧，共军一个侦察排占领高唐寨。为什么一个排能占领高唐寨？还不是因为你万白达出寨搞女人惹的祸？解放军侦察排身穿便衣，和咱们没有两样，打着你万司令的名号叫寨门，那亇敢不让上？事到如今，应该放弃攻寨，率领全师人马攻打安岳县城，你却忘乎所以，一心想攻打高唐寨。重占高唐寨还有何意义？事已至此，现在劝万白达撤出战斗已不可能，不如帮他再作一次努力，能不能拿下高唐寨，让他死了心，尽快撤离高唐寨，以免被共军主力来全军复没。

    吴用召想到这里，

    他才开口说话：“万司令，现在看来，只有强攻高唐寨。让杨明良大队集中炮火，轰击寨门楼，把寨门楼打平，然后在轻重机枪掩护下，让一大队冲进高唐寨，一举消灭侦察排。”

    万白达已无攻寨良策，他听吴用召说的有理，就对昌娃说：“叫李杨大队长来开会。”

    ：“司令的蹈略真不在孔明之下，消灭这几个共军不算什么啊！”

    李三麻子来了，因为自己当了多年土匪，国民党军队多次围剿而不灭，现在万白达也要依靠他而感到骄傲，所以，走起路来总是摇头晃脑。从林间照进来的光亮，在他那麻脸上闪着，当他抬头时，阳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走的很快，脸上流着汗水。他兴冲冲地走到万白达的指挥阵地，他想，这次万白达要我来，还是要进攻高堂寨，我要给他露一手，让他看看我李三麻子是条虫，还是条龙。

    李三麻子神气活现地走到万白达侧面，这时万白达正在观望着寨子。李三麻子右手握住腰间插的二十响驳壳枪，左手把长衫拉了拉，向前跨了一步说：“报告司令，我来了，有什么命令？”他见万白达转过脸来，忙把自己头上的白帕子取下来，深深地一鞠躬，上身下弯三十度。他本没有受过军事训练，他以为弯腰越低越有礼貌，他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正规的军人。

    “李大队长你来了，很好！很好！叫你来还是让你们大队进攻高堂寨。你能给我再组织一次进攻，你能拿下来吗？”万白达边说边走到李三麻子跟前，拍着李三麻子的肩膀，他用亲切的语气说话。更用友好的眼光看着他，万白达接着说：“老李啊，现在我提升你为支队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攻进高唐寨，这是你烧的第一把火啊！”

    万白达提李三麻子当支队长，本是一个虚名，李三麻子这时从心眼高兴，他感到万司令信任自己，看重自己，说话间就把自己升任支队长了。对于罗小猴的事一句不提。这时，他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他有点激动地说：“万司令抬举我了，司令抬举我了。我将拼死为司令效劳。寨子我一定要亲自去拿下来，你下命令吧！”他说话时不由自主地脑袋东摇西晃起来，伸手不停地摸着头上的帕子。

    说话间杨明良也来了，吴用召拉着杨明良蹲在地上，手拿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对杨明良说：“你的炮位仍在小山上不动，描准寨门楼轰击，把门楼轰平，停止射击，这时一大队向寨门冲锋，你们轻重机枪向两翼射击，掩护一大队登寨。”

    万白达也蹲下对杨明良说：“参谋长的话听清楚了吗？”

    杨明良站起来立正说：“听清楚了。”

    万白达也站起来说：“好，你两现在就回到阵地准备，半小时以后开炮，看旗仃止射击，一支队开始冲锋。”

    李三麻子和杨明良走以后，万白达亲切地对吴用召说：“哈哈，你真为我想的周到，寨子上见。”万白达向树林边走去。

    杨明良大队的土匪们，只怕寨子上一棵子弹打穿脑袋。其实寨子上的子弹怎么能打到山背后呢？两个土匪拖了一门小炮从树林那边爬上来，拖到山前已挖好的工事里，正好对准了寨门。接着左右都拖上来了几门这样的炮。重机枪也从山半腰拖过来了，在离炮不远处架好。几箱炮弹也搬过来了，重机枪子弹也搬来码放好。土匪像一个个黑虫子，在工事后爬来爬去。看样子他们想把寨门打烂。

    万白达这次进攻高堂寨是双管齐下。李三麻子支队一个中队再次组织进攻寨门。一个中队在门东的小山坡借林地掩护，企图再次用梯子爬上寨墙。

    随着昌娃手里的小红旗一阵乱晃，杨明良阵地的几门炮一齐吼叫起来。

    寨门地板是三四寸厚的木板加铁皮，这次土匪调整了射击角度，集中多门迫击炮攻击寨门楼，寨门楼顿时烟雾弥漫，火药味呛人。

    商洪生两步跳下寨墙，他听到炮弹的火药燃烧声，一步跑到早已挖好的掩体里，这时炮弹在掩体前爆炸了。他没有抖去身上的土，就说：杨振兴“等炮火一停，你立即进入寨门内工事。寨门内已被我们堵死，，沉住气，看到土匪从堵寨门的石头上爬进门再打。”

    土匪密集的炮火继续了二十分钟停了下来。

    商洪生看到两股四五十个土匪朝寨门方向运动，他马上断定土匪企图强攻了。

    商洪生立即召集王长寿、程强和杨振兴在寨墙上说：“土匪又要进攻了，这回可能是双管齐下，攻寨门和爬寨墙。王长寿死守寨门，如果寨门被攻破，你迅速进入寨门内工事。程强隐蔽巡视寨墙外土匪的行动，发现土匪搭梯子攀爬寨墙，往下扔手榴弹。”

    商洪生早已预料到土匪会从寨门外进攻，所以他早就在寨门左右和正面挖了掩体。因为考虑到寨门内附近土匪的炮火会密集，在远离寨门的附近也有掩体。

    商洪生在掩体内喊：“注意，等土匪进寨门再开枪，节约子弹！”

    这次土匪的炮火猛烈，一发炮弹击中厨房，一发炮弹击中牛圈草房，大火燃烧起来，火光冲天，照亮寨子。

    王长寿和杨振兴刚进入工事，土匪就靠近寨门了。当他们看到寨门已被打掉时，他们的头喊着：“寨门打烂了，往里冲！”土匪们弯腰端枪，鬼鬼祟祟的欲进又止。

    寨门外两声枪响，显然这是土匪督战队的枪声，土匪们被逼叫喊着欲爬进寨门。可是，寨门楼是打烂了，但是，石条木料堆积如山，土匪们要进寨子，只能爬进来。

    王长寿见土匪一露头，正要往寨里爬的时候，他大喊一声：“打！”一个点射，土匪不动了。

    寨门楼的土匪被后面的土匪拉下去，后面冲进寨门楼的土匪，又被击斃了。没被打死的爬出了寨门楼。

    土匪连攻了五次，都被打死、打伤、打退了。

    在土匪们进攻的间隙，商洪生装上了最后一梭子子弹。他想：决不能打光子弹。

    “同志们居高临下用石头打！”商洪生喊了一声，首先跳上寨墙。

    接着杨振兴从掩体出来，搬上石头往寨墙上送。他们担任了运输石头的任务。寨子里的大小石头收集起来搬上寨墙掩体前。

    四人协同配合，又粉碎了土匪的第六次进攻。这时，寨门楼已经被土匪的死尸堵了半截。

    当土匪第七次进攻时，土匪接近寨门时杨明良大队的炮火停了，只有轻重机枪还继续往寨墙上射击，不过射击技术太差，多打到寨墙上空呼啸而过。冲近寨门楼的土匪，被石头砸死砸伤了。

    土匪虽然在寨门附近死伤过百，因为他们知道寨门楼已攻破，感到胜利就在眼前，又准备发动第八次进攻。

    商洪生想起了指导员的话，在紧急情况下，gong产党员们要起先锋模范作用。商洪生对王长寿说：“咱俩是gong产党员，要英勇善战，有战胜敌人的信心。咱们一定要坚持到天黑，拿出自己所有力量来，如果土匪冲进寨门，就是拼刺刀，也要把土匪赶出去！”

    王长寿没有说话，和商洪生紧紧握手。

    商洪生正要走，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土匪的第八次进攻开始了。他听到寨门对面的山上有土匪喊：“快冲进寨门，共军没有子弹了，不要怕，往里冲啊！”

    商洪生感到这声音很熟，好像在那里听到过这人说话的声音。他想起来了，这是同他搏斗过的李三麻子。

    “王长寿，喊叫的是土匪头子李三麻子。”商洪生把蹲在寨墙上从枪眼里向寨墙外对面小山上观察的王长寿推开，观看了一阵说：“是李三麻子，你看，打他一枪，送这小子回老家吧。”他想起同李三麻子在猪圈里搏斗的情景，就怒火中烧了。

    王长寿知道商洪生这时的心情，他说：“瞄准，一枪毙命！”

    王长寿从杨振兴手中拿过水涟珠步枪来，从枪眼里向寨子对面的小山根树林边上看去，他问：“那么多土匪，那个是李三麻子？”

    商洪生指着那些土匪说：“对面山坡上，那群土匪前面，头戴礼帽的那个，就是李三麻子。你争取一枪撩倒，怕没有打第二枪的机会。”

    王长寿说：“看清了，看好吧。”

    王长寿端起水涟珠步枪，一声枪响，李三麻子直挺地向后倒地。

    商洪生伸出大姆指。

    这时，大股土匪又冲到寨门口了。土匪们踏着寨门里地上土匪的层层尸体，拥挤着踏进寨门。商洪生搬起一块砖头向土匪砸去。紧接着从三面雨点般砸向土匪砖头、石头。土匪们端的长枪盲目打出第一枪，还没有来得拉枪栓上子弹，就被石头砸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这时，侦察员们跳出掩体，一块接一块的石头向土匪砸去，在土匪头上开花了。还未进寨门的土匪们，看到前面的土匪倒在血泊中，他们转身原路返回去了。

    有一个土匪头目喊叫：“共军没有子弹了，共军没有子弹了。”

    五六十个土匪又一次拥上来，他们喊叫着，端着枪冲上来了。土匪的机枪手们卧在寨门外的土坡上不停息的向寨墙上射击，子弹从寨墙上空呼啸而过。

    用石头迎接土匪，叫土匪在石头下衰命，叫土匪端着枪来，抱着头回去。

    又一股土匪拥近寨门，商洪生投下最后一棵手榴弹，一声巨响，烟雾升空，土匪被炸的血肉横飞。

    程强看到寨墙外有两处土匪企图爬梯子上来，一处扔下去一棵手榴弹，炸的土匪血肉横飞。

    商洪生看到寨门里吃紧，带路的老乡导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下室出来参加了战斗，他对商洪说：“好样的，全不怕死活！”

    老乡导边说边搬起石头向土匪砸去。

    商洪生弯腰搬石头，一发子弹打到了寨墙朵子上，砖头四溅。他和老乡导毫不迟疑战斗在一起了。

    这些冲击寨子的土匪，是李三麻子下命令进攻寨子的。当他们得知李三麻子已被打死以后，未被消灭的土匪们，一窝蜂地顺原路跑下去了。这时，土匪的小炮又胡乱朝寨子里开炮了。

    有人喊了一声：“草房失火了！”

    商洪生听见喊声，向寨内看，见老乡拴牛的一间草房着火了。如果不马上把火扑灭，会将瓦房也引着。

    商洪生判断：这几发小炮弹是土匪的报复性射击，这时，土匪们应该是忙着给李三麻子收尸了。

    “王长寿你守住寨门，杨振兴你跟我下去救火！”商洪生命令。

    怎么救火？寨内无水。有人喊：“上草房掀房顶！”

    有人喊：“盖土！”

    各人拿起身边的铁锨、竹扫帚拍打。

    躲在地窖里的老乡们，听到着火的喊声，也不顾一切地跑出来救火。

    忽然老乡喊：“牛，天哪！”

    商洪生听说草房内有牛，十分着急，老乡没有了牛怎么生产？商洪生正要冲进草房救牛，杨振兴早已脱了棉衣冲进牛圈了。这时，从外面看，草房一侧的火，越着越大，开始向房门边慢涎，大家为杨振兴捏一把汗。

    这时老乡喊：“快救人，牛不要了！”

    这时，商洪生抓起一根长竹竿，一个撑竿跳，上了草房，三下五除二，用竹竿将草房顶捅了个大窟窿，火焰立即向上窜出，火焰不再向旁边发展。

    杨振兴进到草房，里面烟雾弥漫，呛的鼻子疼，眼睛直流泪。他拼住呼吸，摸到缰绳，迅速解开，把牛拉出草房，他想看看牛身上是否烧着，可是，他感到有点站不稳，随即就晕头转向，倒在地上。

    这时，草房的房樑掉地，大家扑打，火势减弱。

    大家围住杨振兴看，他的眉毛、衣服烧着了。杨振兴是被火考、烟熏晕的，几分钟以后他就醒过来了。他的第一句话是问：“牛伤着没有？”

    牛的主人、老乡拉住杨振兴的手，眼睛直掉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商洪生对杨振兴说：“牛好好的，一点没伤着。”

    “把他扶到工事里靠会。”商洪生觉得如果有水，应该给杨振兴喝点水才好。

    “不，不，扶到洞（地下室）里去，扶到洞里去！”老乡们坚持说。

    老乡们边说边扶起杨振兴往地下室走去，到了地下室，老乡把水缸里留给孩子们喝的水，给杨振兴打了一碗，端到杨振兴面前。杨振兴摆手表示不喝。老乡流着泪说：喝吧，你们一天没吃没喝了。杨振兴把碗放在嘴边沾了沾，艰难地半张嘴小声说：“留给孩子喝吧。”他把碗送到老乡手上，怎么也不喝了。

    商洪生看到老乡如此亲切地照顾杨振兴，他就走出地下室。他看到程强把老乡导从寨墙上扶下来，老乡笑着合不笼嘴。

    商洪生看看天，太阳已经过了树梢偏西了，连续击退土匪的八次进攻，寨子里打破一间瓦房，烧毁一间牛房，水井被炮弹炸毁，还有十几个弹坑，幸运的是侦察员无一伤亡。这时，侦察员们都在自觉的利用这时的平静修理工事。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很好的睡觉休息了，土匪轮番进攻没有时间做一顿饭，饿了只能吃干粮袋里的干粮了。干粮也吃干尽了。更困难的是没有水喝，老乡家的水缸里还有点水，可是，他们不能与民争水，就是老乡也不敢多喝，而要留给孩子们喝。做为人民解放军的侦察员，执行任务时挨饿挨渴是平常事。就拿今天来说，一天没吃没喝，谁也不提这事，战斗一停息，他们又有说有笑。他们知道侦察员自己的责任：要是没有困难还叫我们侦察员来吗！

    商洪生下意识地不去想眼前的生活上的困难，他考虑：子弹所剩无几，如果土匪再进攻一次，弄不好就有危险，因为石头也快没有了。这寨子里没吃没喝，这样再守两天部队也不见得会来，那就真有被土匪消灭的危险。只有主动出击，从寨墙上悄悄地出去，只要出了寨门，下了那段坡路，就什么也不怕了。然而出寨门是很困难的，很危险的。土匪的轻重机枪和小炮都是瞄准寨门的。从寨墙上一个一个吊下去是下不去的，寨墙四周都有土匪防守。这就像土匪上不来一样。怎么办？他想：排长在寨外一定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困难，要坚持到和排长会合。

    商洪生隐蔽在门洞顶上残缺的寨墙上，把四个人的子弹统计出来，步枪每人平均八发子弹，冲锋枪平均有十一发子弹，王长寿的机枪还有15发子弹，而手榴弹一个也没有了。

    他和王长寿分析了形势。他俩一致认为，李三麻子被打死以后，万白达一定会调整部署，是否再进攻高堂寨？不一定。天黑以后，排长会同我们联系，打好突围这一战。

    这时杨振兴走出地下室，他见商洪生和王长寿两个党员说着什么。他爬到寨门楼里收集被打死的土匪们身上的武器和子弹。大部分土匪手中的武器被石头砸坏了，只找到两支完整的七九步枪，和二十几发完整的子弹。

    商洪生对王长寿说：“你还是死守寨门，我去看看老乡。”

    商洪生走到老乡躲避炮火的地下室，亲切地握住老乡的手说：“战斗紧张，没有及时来看你们，老人家，你们受惊了。”

    老乡站起身对商洪生说：“解放军同志，你们太好了，不吃我们的饭，不喝我们水，还出生入死帮我们救火…”

    商洪生说：“老大爷，那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啊。”

    老乡说：“我错了，土匪说你们杀人放火，吃小孩…我早就该对你说，这寨子里有一个逃生的地道，你们进寨子我就叫二娃子躲进去了。他怕出去被土匪发现，没敢出去，现在还在里面。…”

    商洪生想知道地道的事，他就打断老乡的话说：“老乡，你说说地道吧，它在那里？通到那里？”

    “地道就在烧了的牛圈里，从槽下进去，通到寨子下边那边上，”他手指寨子东边：“出了地道走几步就到树林了。这是从前老辈子挖的，光绪年间，闹土匪，他怕土匪抢，挖了这个地道，这是一条逃生的道。祖传不对外人讲。就是万白达那龟儿子也不知道。”

    “谢谢你了老大爷，咱们先进去看看，把你儿子喊出来吧。”商洪生兴地说。

    商洪生对程强说：“你跟老乡先进去看看。”

    约半小时程强就上来了，脸上、身上到处是尘土。

    土匪的第八次进攻以后，因为打死了李三麻子吧，再没有发动进攻。

    太阳悄悄地跑到山后去了，露出来了一片红胡子，天渐渐黑下来。

    天黑以后商洪生派程强从地道出寨寻找排长，汇报寨内情况，请示下一步行动。商洪生让程强向有枪声的方向走，然后焼一堆火，发出信号。

    程强出了高堂寨辩别了方向，听到寨门对面山后有枪声。他很快绕到山后，找了一块近树林的开阔地，焼起一堆火，约半小时左右，就有人过来敲枪身，发出清脆的响声。程强随即也摸了一块石子，轻敲了三下水涟珠步枪的枪托。

    有人问了一声：“那个？”

    程强听出是张文秀的声音就说：“好你个龟儿子，还不快过来。”

    张文秀跑过来抱起程强转了一圈放下来小声说：“土匪一连八次进攻高堂寨，我们有劲使不上，二斑多次偷袭杨明良大队阵地，炸毁了他们的迫击炮，也没有阻止了他们炮轰高堂寨。三班派人混进李三麻子大队，向攀爬寨墙的土匪们扫射。打死了多名土匪。”

    程强高兴地说：“我说怎么寨墙下有枪声，原来是三班的人打的。”

    张文秀说：“我们向李三麻子阵地攻击，他们有一个中队几十人专门阻击我们。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突然土匪阵地上乱了。我们情况不明，也停止了攻击。”

    程强得意洋洋地说：“那是王长寿从寨墙上击斃了李三麻子。”

    这时，成忠孝和二三班的同志们看到火都过来了。

    成忠孝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听了程强的报告。他用征询的口吻问：“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施良弼略加思考说：“还是调动万白达，让他进高堂寨，给狗日的一个教训。”

    王淋说：“不能全撤出来，埋伏一个组，监视进寨的土匪。”

    成忠孝高兴地把全排招呼到一起说：“这是消灭万白达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的意见都很好，咱们这样行动：程强立即回高堂寨，告诉商洪生，对老乡说撤离高堂寨，让老乡把进地道口打开并隐蔽好，不要让土匪发现。然后，你们班进入地道。在接近地道入口的地方隐蔽待命，派二人在地道出口守卫。我和二三班就在附近隐蔽。土匪进寨子以后，派人出来送信。我们全排从地道进寨，给他来个突然袭击。万白达如果进寨子，算他倒霉，我们把他一锅烩了。”

    程强和张文秀从地道出口回到高堂寨，向商洪生传达了排长的命令。商洪生告别老乡欲进入地道。

    老乡一家人都出来送行，连爱哭的小孩这时也不哭了。商洪生同老乡握手以后，向老乡恭恭敬敬地敬礼告别，并说：“老乡，连累你们了，我们一定会很快地把土匪消灭干净。再见了！”

    “同志，你们要再来！”老乡说。

    商洪生告诉老乡：我们全部撤走以后，将牛圈恢复原样，但要保持入口畅通，如土匪追问，只说从寨门出去，其他不得而知。

    杨振兴进地道时，老乡特意上来握住他的手说：“同志你还要来呀！”

    杨振兴眼含泪花说：“一定会来！”

    商洪生临下地道时再一次同老乡握手。

    商洪生和老乡导一起下了地道。商洪生在地道里对大家说：“咱们一起出地道，熟悉一下周围的地形。”他们走出地道出口，老乡导辨别方向后小声说：“从树林绕过去就是大路了。”他们不声不响地顺着树林绕过去，到了大路上。

    当他们走上大路时，商洪生偶然回头，只见寨子方向火光冲天。

    杨振兴高兴地说：“走在大路上的感觉真好。”

    商洪生说：“大家好好吸口新鲜空气，我们进入地道就呼吸不到了。”

    商洪生让程强守卫地道出口。他告诉程强：“等我们都进地道以后，把地道出口隐蔽好。”

    商洪生带一班又进入地道，摸索着爬到寨子里的牛圈附近，找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停下来，等待时机胜利出击。

    下午万白达从寨门对面的山后督战回到高家店子，不断接到两个大队的报告，有解放军不断偷袭。李三麻子大队报告，解放军尽敢混进阵地扫射搭梯爬寨墙的人。最让他气脑的是李三麻子指挥进攻寨门，竞让解放军狙击手射杀。他坐下来冷静思考，清理一下这一天一夜的乱战，他肯定解放军人不会多，罗小猴说是一个侦察排。可是杨明良被解放军活捉的人跑回来说，他亲耳听到解放军说是一个什么团的两个营。如果是两个营，应该包围歼灭我们了。可是没有，只是零星袭扰。难道高堂寨不是一个排，而是几个人、十几个人？另外有几个人或十几个人在寨外活动？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更使万白达懊恼的是，如果真像我分析的那样，解放军一个排，把我们三个大队，五六百人，玩了一天一夜？怪不得gong产党、解放军几乎要占领全中国了，他们的人有战斗力。我们的人说难听点，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各怀心事，争名夺利，难成大事。蒋世航志大才疏，带上两三千人马，安岳、潼南、大足到处乱窜，自呜得意，说什么“这就是游击战”，可是人马越游越少，一击就败。这次打大足又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我也跟着吃瓜落。

    万白达正在苦闷中，杨明良跑来报告：高堂寨没有一点动静，是不是解放军全被炮火消灭了？

    万白达精神为之一振，立即起身走到寨门外小山上观察。寨内静悄悄。他对杨明良说：“派几个弟兄爬近寨门看看。”

    寨门外土匪们的枪声停了，五六个土匪爬到寨门没人射击或投石头。他们大着胆子爬过门楼乱石，也没有人阻击。走进寨内，空无一人。他们连爬带跑出了寨子，向万白达报告：我们进寨子了。

    万白达在土匪们的峰拥下，得意洋洋地走近寨门。他想：见到俘虏的共军说什么？他想说：你们长不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暴发，蒋总统马上就要反攻了，天下还是党国的天下。他还要对弟兄们说：弟兄们，你们打的好，都是我的忠实部下，明天放假一天，你们要干舍就干舍，你们跟上我，我决不亏待们。他想着进了寨门。

    土匪们点着的火杷照着寨子，万白达一进寨门就被参谋长迎了上来。万白达笑着说：“参谋长，没跑了一个共军吧？”他想：这一回是我第一次活捉了共军。

    参谋长说：“奇怪，没有一个共军！”

    万白达一听急了：“什么？他们飞了不成？”

    万白达心都要气炸了，他喘着粗气，握在手里的枪高举过头向老乡示威。三角眉眼又放射出凶光。

    “吗的，失败了，又失败了。”这话是万上白达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万白达还是不放心，他让杨明良带人四处搜索，在庄稼地里找到三十三具尸体，找到寨内的住户一家大小五口。杨明良问老人：“共军那去了？”

    老乡说：“从寨门上跑的，才跑了不久，他们还烧了我的草房。”

    万白达听了杨明良的话，想大骂一通，他忍住了。

    他命令李三麻子大队的人，把已经发臭的卫队人员尸体从寨墙上扔下去，明天找人就地理了；清理寨门。

    土匪们在寨墙上燃起几堆大火，搬走门楼上的石头。

    门洞清理好了，万白达终于又占据了丢失了一天一夜的高堂寨。

    万白达召集杨明良和李三麻子部下，下达命令。他让杨明良大队仍旧回荣家大院休息，原地待命。万白达自己兼任李三麻子大队大队长，二三中队暂住高家店子，一中队约50多人，分为两个小队。一个小队进高堂寨警卫，一个小队守卫寨门对面的小山头。万白达确信侦察排已经撤走。因为他们阻止我攻打安岳县城的任务已经完成。攻打大足的蒋世航损兵拆将，也已失败而告终。但不知我的八大队是否己平安撤出大足，至今还没有消息。万白达等待蒋世航的信息再作打算。然而，等待万白达的是他的死亡。

    万白达部署完毕，往床上一躺，一庄心事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