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把湿衣服脱下烤烤。看那几组侦察的情况怎样再说。”成忠孝看看施良弼，他的脸显例更苍白了，身上像个落水鸭子。

    鸡叫过一遍了，还有两个小组没有回来，成忠孝又跑到寨墙上去了。雨停了。天上的黑云还是厚厚的，慢慢的向东移动。白雾在黑云和地面之间像千万匹急驶的白马，向东漂奔而去。成忠孝这时也有点着急了：鸡叫了，两个小组还没有回来，十五里左右的情况还不了解，要是在天明以前不主动向土匪出击，天亮了就不好活动了。他想，我们的人也要像白雾一样布满这片大地，叫土匪摸不清有多少人，叫土匪寸步难移。这样我们就打乱了土匪的行动计划。

    如果我们三十几个人硬缠住土匪，那就要知道土匪的人数和驻扎地点，只有全面掌握了土匪的情况，根据所了解的情况再细致的订出计划，才会有必胜的把握。

    他看看远处，好像更黑了，群山低语着。“黎明前的黑暗”，这是暂时的，等侦察员们全回来，我的作战计划就会像白天一样，明朗的摆现出来。他心里又平静下来，在寨墙上度了几回，又下来回到屋里。

    施良弼不爱说话，随时深思着，就像个有文化素养的人，其实他还认不到三百字。说他爱深思吧，他家里的事没想一下，他是怕想呢还是就是不想呢？只有王周元和成忠孝知道的清楚。他给地主抗活三年，有一天他去地里给地主干活，地主的大儿子强bao了他老婆。他回来时老婆已经上吊死了。他爹死的早，娘死了已快一年，除了老婆就是他，老婆吊死了，他就像十亩地里独一苗谷，凄惨的独一人。地主的臭气遮了太阳，他那时见不到光明，有冤无处申，有苦没处诉。亲戚邻居都劝他忍忍，这一股仇恨的火烧在他心里怎么能忍呢？在黑云布满天空的一天，他把给地主耕地的牛、犁架通通推到沟里，腰里插了一把刀去找光明。

    成忠孝进了屋子，同志们都坐着说话，施良弼洗锅。屋里存满了生气。他们小声说笑着。张文秀的眼睛瞪的圆流流的，听王长寿说话。成忠孝也不声不响的坐下。他想叫他们去休息去，可是他也被王长寿的故事吸引着。其实这个故事他听过多次了。

    “‘政委’亲自侦察回来，恰好顶头碰上了国民党的便衣，这才是冤家路窄，他俩一见都是便衣，谁也不想放过谁，可是谁也不愿让对方打死，双方几乎是同时拿出枪又同时卧倒。张文秀拿烟来！”王长寿使了个怪相。

    “卧倒怎样了？”张文秀争大眼睛着急的问，递给王长寿小烟杆。

    王长寿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又慢慢腾腾的接着说：“这就要看谁的耐心好了。”他斜起眼看了看施良弼，接着说：“他俩卧倒在地上，一个小时没有起来，‘政委’真想跳起来打死他，可是他知道，假如他跳起来，那傢伙一定会先打死我，他忍住了。他想起了党，‘党需要你战胜敌人’，好像有一个人对他这样说，所以他能忍住，卧着不动一下。他聚精会神的盯住对方。可是，他的对头卧不住了，他想赶快回去找个女人睡觉，所以他卧不住了，他终于跳起来想跑掉。只见‘政委’‘叭’一枪，送他回老家去了。‘政委’回来受到师的表彰。”

    王长寿看看班长，大家的视线也都转向施良弼，他的脸红润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狠狠地看了王长寿一眼，大家轰地一声笑了。

    “小声点！”成忠孝忍不住说了一句，可是他也忍不住笑了。

    张文秀弄的莫名其妙，别人笑，他也跟着笑，可不知道为什么笑。“乱弹琴，那有这回事，管哄我的烟抽…”张文秀举拳头要打王长寿。

    王长寿听到排长也在屋里，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张文秀要打他，他急忙跳起来说：“这故事是排长摆给我听的，‘政委’就是我们的班长施良弼。”

    张文秀看看施良弼问排长成忠孝：“排长，是真的？”

    “真的！我们的‘政委’就是从那次才出名的。”成忠孝快乐地说。

    大家都叫施良弼‘政委’，有一次师长开玩笑也叫他“政委”，他沉着、机智，获得全连尊敬。施良弼佩服排长的勇敢和指挥机敏。他们这一把子人配在一起，打起仗来真逮劲。

    已近后半夜了，屋里的人差不多都说的没话了，有人睡着了，疲乏的身子不由自己了。成忠孝从小包袱里，拿出了小本子写了点什么，然后把小本子放进小包袱，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合上眼睛入睡了。

    房门吱一声开了，成忠孝警惕地争开眼睛，见是王淋进来了。他高兴地跳起来，猛地握住王淋的手急切地问：“怎样？没有白跑吧？”

    “没有白跑，捉回来一个活的，我报告吧？”王淋也很兴奋。

    “快说！”

    这时睡觉的都醒了，大家跳起来围住王淋。

    王淋报告：“在这里的南面十五里左右的吴家弯，那里是万白达的三大队，驻有几百土匪，为把情况弄准确，我们捉了一个活的，他交代的也是这样。排长，你审问他不？”

    王淋押着土匪从门外进来，土匪的双手反捆绑着，走到成忠孝前面，王淋从土匪嘴里取出了毛巾。

    “你是第几大队？万白达在不在那里？”成忠孝问土匪。

    土匪说：“三大队。万司令就在你们这个高唐寨。”

    成忠孝想，看来这个小土匪也不知道现在万白达在那里。

    院子里响起小声的说话声，李保山小组也回来了。

    李保山进屋，成忠孝摆手把土匪押出屋，李保山急忙报告。

    “我们捉到一大队的一个土匪，他交待，在我们西边荣家花园，驻的是万白达的主力五大队，三百多人。一大队就驻在我们这山下的堂家店子。共有二百多人。我们为了准确些就找了个乡导去侦察，不错。我们想把土匪带回来，可是在路上这小子想跑被打死了。”李保山一气说完。

    土匪在这一代的情况基本上摸清了，下一步怎么行动？成忠孝还有一点不清楚，他让把土匪又带进来继续审问：“你们什么时候集结，什么时候去安岳县城？老实说。”

    土匪不啃气，他看看成忠孝又低下头。

    王淋发火了，他把枪一摸：“妈的快说，老子打死你这个王八旦！”

    “说，说，今天集合齐出发到安岳，那会走我确实不知道。”土匪吓得浑身发抖。

    成忠孝计划天亮前把土匪的序列搞乱。他示意把土匪押出去。侦察员们都出去了，屋只留下成忠孝和三个班长。等待排长下决心。

    成忠孝对班长们说：“情况已明朗，你们说说咱们怎么个打法？”

    三个班异口同声说：“排长你下命令吧！”

    “把我们排的三十几个人，来个孙悟空拔毫毛，一变十，十变百，变成一个师，我们有团，有营，有连。而我们的侦察员，既是指挥员，也是战斗员，通讯员，侦察员，要随机应变。用智慧战胜土匪。要记住，我们只有两个小组的机动兵力。土匪包围了哪个小组，那个小组就要自己突围出来，然后再把土匪缠住。咱们再问一下老乡导这一代的地形，决定你们的路线和地点。老乡导对这一代地形的熟悉很惊人。他说，他常在这条路上挑火纸，为了避开土匪和国民党匪军，经常从山上小路走。”哪里有树林，哪里有寨子，都说的很清楚。”成忠孝说。

    听老向导介绍了这一带的地形。

    成忠孝果断地说：“三班盯住吴家弯三大队；二班盯住荣家花园一大队和五大队，你们各班按原来的路线选择最近的道路到达土匪住地，还是以小组为单位，用团、营、连番号出击。我们要在天明前把土匪打晕。每一小时左右，以沟火为信号，报告自己的位置。白天以烟雾报告自己的位置。执行吧！”记住集合记号，三堆火或烟为全排集合信号。集合地点在高堂寨也可能在寨外山头上。寨内由王长寿小组三人守卫，机枪架在寨门上，封锁进寨门的道路。我和商洪生带一班的三个小组，到高家店子外埋伏。我估计一大队还会重返高家店子，我要会会李三麻子。行动吧。”

    成忠孝叫住王淋说：“把部队番号透露给土匪听听，好让他跑回去报信。”

    成忠孝一声令下，侦察员们纷纷在夜幕中走出高堂寨。一场新的战斗即将打响。

    王淋对走过来的商洪生和施良弼大声说：“寨子里留一个连守卫，其他各团营分头围歼土匪，天亮前结束战斗，分头行动吧。”

    土匪浑身发抖，靠着墙站在寨门楼旁，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他想：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解放军怎么能打进寨子里？他想着如何跑掉。四面看看：关闭的寨门，陡峭的墙壁，看守他的解放军。怎么办？他被一阵命令声吸引住了，身子稍微立直了，侧身听着。他渐渐高兴了，胆大了，慢慢向前移动了一步，当他发觉他面前端枪的人时，又畏惧了，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但他的耳朵仍没有离开说话声。“各团营分头围歼土匪”？解放军来了一个师？他想从这话里知道他现在是被解放军的那个部队捉住了。当他听清了以后，他仍不放松，他想知道的更多一些，更准确一些。直到脚步声走近，他才惊醒过来，缩了脖子，牙齿咯咯的抖着。

    “走，老实点跟着走！”

    土匪以为要枪毙他了。因为他前后两个解放军苛枪实弹，他夹在中间，插翅难逃。走下寨门，下沟又翻上山，他心跳的更凶了。黎明前的黑暗，走在他前面的人就看不清楚，只有一个黑影在移动。一阵风吹来，树林发出了呻吟，土匪打了一个寒颠。“跑，跑”，他心里激烈地翻滚着，不自觉地偏起头向四面看看。他想：“好机会！转个弯就找不到人了。这回解放军也要上我的当了。”可是他的腿又有点发抖了。

    “站住！”前面的解放军停下对后面的说：“喂，你上来看看走哪条路好些？

    押土匪的两个解放军都在前面看路，土匪看看漆黑的树林，心想：好机会。他扭身就钻进了树林。

    “土匪跑了，快打！”

    听到喊声土匪拼命的快跑。

    “叭！哒哒哒…”子弹追过去。

    “土匪跑了，完成任务！”二班副班长陈志明说。

    雨停云散开，露出兰天，有了点亮光了。

    “出发！”成忠孝一声令下，各班出了寨门，迎着夜幕向各自的方向走去。

    成忠孝和商洪生顺利接近高家店子的街道两头。高家店子是一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两边的平房形成一条小街道。街道两头都有端枪的人群。原来土匪们又回来了。高家店子乱成一锅粥。只听见土匪们吵吵闹闹，嘈杂的脚步声，好像是又要离开高家店子。

    成忠孝对王长寿说：“对村口的土匪点射，不要打房子，怕误伤了老乡。”

    王长寿描准土匪人群一个点射，黑影里看到三发子弹潦倒三个土匪。小街的另一头，也响起商洪生他们的冲锋枪声。成忠孝大声命令着：“一连狠狠打！”

    商洪生也喊：“二连冲啊！”

    土匪们不顾街道两头的密集射击，分两路冲到街口利用房屋、树林作掩护，顽强射击。成忠孝发现有黑影向高家店子后山上和竹林坡上跑去。显然街头阻击的土匪是掩护其他人突围。随后，街头的土匪枪声稀疏了。

    成忠孝和商洪生在小街道两头指挥，枪声密集。成忠孝小声说：“停。”大家停止了射击。成忠孝和张文秀乘机进入小街道，混入土匪群中。成忠孝想找到李三麻子并击毙他，可是，进入几间房屋没有找到。显然已逃跑了。他们将要走出街口时，成忠孝挥刀连砍两个土匪。张文秀也边跑边向土匪出入的房内扫射，有土匪中弹倒地。成忠孝高喊：“解放军打进来了，快跑！”成忠孝和张文秀在土匪逃跑的混乱中回到街头。

    成忠孝回到街头隐蔽处，忽然想到，高堂寨易守难攻，如果我们在高堂寨集合，都进了高堂寨，土匪用少数人来包围高堂寨，大队人马攻打安岳县城，我们就出不了高堂寨了，怎么破坏万白达的行动计划？如果让好不容易占领的高堂寨丢了？也太便宜万白达了。

    成忠孝立即商洪生说：“高堂寨好守难攻，我们都进去万一土匪用少数人来围攻，我们都出不去了。我们既然打进高堂寨，也不能轻易放弃。你回高堂寨，你们四人坚守。必要时把寨门用石头堵死。决不能让土匪打进高堂寨。”

    商洪生明白了排长的意图，立即回寨闭门坚守。

    成忠孝对李保山说：“回高堂寨的路不能让匪轻易占领，你带程强小组，隐蔽在寨门对面山头上，阻击上寨子的土匪，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撤离，但也不坚守。

    李保山说：“明白。”他们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成忠孝带领张文秀小组向有枪声的方向走去。

    晨霞笼罩大地。

    成忠孝爬上一座能看到高堂寨的山上，站在最高处，深思着，“罗小猴说万白达打安岳县城不是真打”？可信吗？万一万白达是施放烟幕？他想，不管万白达是不是施放烟幕，今天还是要把他拖住。

    他面前展示出来的景物打断了他的深思。前后左右的山峦上，冒出烟桂，慢慢的上升着，渐渐和蓝天相接。天上的黑云已被初升的朝阳驱散，白云在天空漂浮。在山林中升起的白烟，被微风吹的迷漫了整个群山。从这山上看去，真像澄清的河水，仿佛是又一层天。炊烟升起像征着战斗的开始。这些无数的烟柱在早上升起，这烟不是平常的烟，它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它就像钓鱼的勾子，土匪为了吃钓上的蚯蚓，他就要被挂在钓上，这时他就不是水里的主人了，他要被拉到这，拖到那，不管他怎样挣扎，最后终归自取消灭。

    成忠孝在他决定这样的冒险时，他真觉得这真是在冒险了。他曾觉得没有很充足的把握，现在他有把握了，好像所有的钓鱼勾全是他放下的，他有这样的能力叫土匪们上钓，然后他在勾起他们来。

    初升的太阳映红了他的脸，稀少的枪声钻进他的耳朵，时间快速点吧，就像子弹那样飞过去。成忠孝的腿站酸了，太阳才像怕羞的姑娘，离开山头三四丈高。他再有把握，着急总是不能退去。他的心总是不能平静。

    当太阳挂在树稍时，成忠孝觉得他的心仿佛像太阳那样热，就像是沸腾的水，这样是免不了的。战斗的心不是沉睡，而是沸腾。

    枪声像放火炮，哒哒哒，嘟嘟嘟，四周到处是这样的激烈，分不清是土匪的、还是我们自己的枪声。四面都是这样，一时枪声远了，而后渐渐的近了，听的清清楚楚是步枪还是冲锋枪、或机枪声了，可是继续不了多久，枪声又渐渐的远了。一会东面枪声激烈，一会南面枪声激烈，而西面和北面枪声一直没有停，真像几个团在战斗，越打的近了，越打的激烈，成忠孝心里越觉得舒服，越觉得有把握。有时枪声远了，稀薄了，他就担心了。他的心里不停的说：“拖住土匪了”。当枪声稀下来的时候，他想：“土匪跑了？”他又想：“侦察员们不会让土匪轻松跑掉！”他真想带领战斗小组，参加到拖住土匪的战斗中去，可是，他不能这样干，他要了解各个战斗小组的战况，及时指挥战斗小组冲击企图脱离战斗的土匪。

    他让张文秀他们就近找来柴草点着三堆火冒烟。成忠孝想，会合地点改了，各斑能来会合吗？

    二班长派王勇回来了，他报告：“侦察到四处驻土匪的地方，还有两个大院子的土匪，没有被拖出来，现在把三个小组分成四个小组了，班长只带一个人，他说，那两个大院离的远，他一定要把院里的土匪拖出来，不能叫他跑了。”王勇一口气报告完。刚用体温烤干的棉裌衣，现在又被汗水湿透了。头上就像是用水洗过，汗珠一棵连一棵的滚到脖子上，又流到脊梁上。

    “这里没有人去支援你们，回去对你班长说，大白天，一定要隐蔽行动，注意安全。对土匪只进行监视骚扰。我估计如果万白达知道了我们是一个排，他会来包围攻打高堂寨出气，到时我们再寻找战机。你们注意侦察万白达的下落。下次会合信号不变。”成忠孝看着王勇隐没在树林里。

    三班也来报告战斗情况了，陈志明气喘嘘嘘的站在排长面前：“有两个地方的土匪，我们没有去就自己打起来了，班长判断可能是那里也有我们的人，他请示是不是去联系。每个小组都和土匪打，树林里到处是人，土匪摸不清我们有多少人，有时是我们追土匪，有时是土匪追我们。自己打起来的土匪现在还打的很凶，我们没有管他们。我们拖的土匪满山跑。土匪吃了乱打枪的亏，他们快乱了。”说完一气喝了一水壸水。

    成忠孝知道王淋打仗狠猛，办法却少一些，根据报告他知道王淋又想猛干了。他对陈志明说：“你们的任务现在是保护自己，监视土匪。告诉王淋，万白达如果知道我们是一个排，他可能要夺回高堂寨。土匪如果攻打高堂寨，我们在土匪背后寻找战机。下次会合信号不变。你们自行解决吃饭问题。”陈志明没休息，马上离开。

    东面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响起了枪声，一阵比一阵激烈，“轰”的一声爆炸声，送到成忠孝的耳朵里。二班在扔手榴弹？西面激烈的枪声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三班长打的猛烈？”十二个人和群匪周旋，满山转，虽然是土匪，这也是奇事。成忠孝深信三班长会照他的命令做，他一贯是这样。他猛，办法少点，只要给他想出办法或提醒他，他就坚决执行。枪声响成一片，好像有几百人对打。“土匪自己干起来了？王淋打的不弱！”成忠孝盯住那里，不舍得离开他的视线。

    成忠孝带领一班冲击高家店子时，万白达和李三麻子刚走出店子。他们跌跌撞撞、垂头丧气走到山青水秀的荣家大院。这里是三大队部所在地。万白达听李三麻子在路上说，在高家店子解放军杀死卫兵时，正是罗小猴回去叫换岗的时候，他大声说：“去把罗小猴龟儿子叫来。”

    罗小猴几乎是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土匪提溜进来。他站定身体向四周扫视一遍，见万白达气势凶凶坐在太师椅上，心里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他一贯信奉的在那里也要说实话的信条，在这个场合不能用了。

    万白达没头没脑地问：“说！你看到共军没有？”

    “看到了。”罗小猴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李三麻子奇怪地问：“你看到共军了？”

    李三麻子这一问，使罗小猴脑子沉静下来，他突然想到，这时这刻再不能实话实说了，说实话就没得小命了。

    罗小猴灵机一动说：“我还没进屋听到龟儿子残叫一声，顺着房沿回去看，听到一个解放军说话，听起来好似侦察连的成排长的声音。他审过我，我听得出是他的声音。”

    万白达听了罗小猴的话，立即跳起来连说：“一个排？吃了豹子胆？”万白达这时心里明白了，他上当了。他进攻安岳县城是企图拖住解放军暂二旅和暂三旅，没想到这一排人反倒要来拖住我。

    “昌娃，立即通知各大队长来开会，我要兵分两路，一路人马一举打进安岳县城，一路人马夺回高堂寨。”

    万白达在高堂寨附近的土匪，共有三个大队，这就是杨明良大队、李三麻子大队和吴其成大队。主力是杨大队，这是驻大桑镇的国民党起义部队携枪叛变的4个连，装备比较好，有小炮、机枪和卡宾枪等武器。万白达警卫队配备的卡宾枪，就是从陈明良大队抽调的。

    万白达着急地等他的三个大队长来开会，就是等不来，眼看要十一点过了，还不见人影。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来荣家大院开会的三个大队长，太阳照到头顶才到。他们不是不想早点来，而是沿途不断受到侦察员们的阻击、偷袭、埋伏、袭扰来不了。

    万白达的参谋长吴用昭昨天就到陈明良大队督查围攻安岳事宜，一直没得到万白达行动的命令。一早得到通知到荣家大院开会，也因突然有解放军袭击，混战一阵，转眼解放军不见了踪影，这才同杨明良赶来开会。

    会上万白达说：“昨夜解放军一个侦察排三十几个人，占领了高堂寨，警卫队三十三人生死不明。今天继续有人袭击三个大队，至现在，在方圆十几二十里范围内，袭扰不断。难道除了侦察排还有其他部队？而且这支部队看来人数还不少？我们怎么办？”

    吴用昭忧心忡忡地说：“看来蒋司令进攻大足失利了。一个月来，解放军调集大部队来对付我们，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如今之计，应化整为零，潜伏乡村，辟其锋芒。”

    李三麻子听了王白达和吴用昭的话，有点垂头丧气。

    杨明良因其人员没有受到大的损失，武器装备好，傲慢地说：“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丢了的高堂寨要夺回来，安岳县城也要去人闹闹，让龟儿子不得安生。”

    杨明良的话给了万白达鼓舞，他精神为之一振。万白达站起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战失利不足为怪。我们还有千人，还可与**周旋一阵子，足可以周旋到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蒋委员长反攻回来。现在形式虽然对我们不利，但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进退我们说了算。”

    万白达看着吴用昭说：“参谋长，我们兵分两路，吴其成大队去骚扰安岳县城；咱们带领李三麻子和杨明良大队夺回高堂寨。现在各大队要摆脱共军的纠缠，立即行动。”

    吴其成一路顺利回到大队住地，稍加准备，全大队二百多人就上路了。天黑以后，他们走到一个乡镇。这个乡镇的干部都已闻风撤退。土匪们分散在多户饭馆、大户人家吃饭。天亮以后才接近安岳县城。安岳县委因早已接到匪情报告，县委书和县大队领导、侦察连指导员王周元研究决定，关闭城门，县大队上城墙把守，四连一个排由王周元指挥，作为机动预备队。

    吴其成觉得骚扰安岳县城，损人不利已，指挥土匪们在南门外树林里摇旗呐喊了一阵，盲目向城里一通射击，就逃之夭夭了。

    安岳县城虚惊一场。

    县城西的乡镇有人送信来说土匪已向西逃窜了。

    午后就打开城门，县城又灰复了正常。

    这天的下午，万白达的大队人马开始向高堂寨附近集中。李三麻子的人一直在寨门外桥路对面把守，万白达坚信侦察排主力坚守在高堂寨内。

    万白达命令杨明良大队占领了高堂寨东北方向的制高点。万白达要求杨明良大队用火力封锁控制高堂寨，掩护一大队进攻高唐寨。

    万白达命令李三麻子大队进攻高堂寨。

    杨明良大队和李三麻子大队，把高堂寨围了个水泄不通。

    万白达宣布：打进高堂寨每人奖励十块大洋。

    李三麻子带领手下三个中队先到了高家店子，清理老乡们不敢冒然搬动的8具土匪尸体，强迫老乡给他们做饭，将店子里十几户人家的酒、肉、香肠、腊肉、地里的蔬菜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之后，李三麻子命令一中队一百多人，向寨门进攻，进寨的前三人，每人奖励一百块大洋。二三中队掩护，攻占高堂寨以后，也有奖赏。

    太阳挂在远山的上空，寨子上仍是那样的平静，不打枪，也不见人影。在万白达看来，这个孤零零的寨子，将要被夺回来。他还怕拖晚了解放军来人支援，到嘴的肥肉吃不着。

    他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心里说：“夺回高堂寨，消灭解放军，拔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他看看站在身边的李三麻子，对他大声下命令：“进攻开始！”

    李三麻子头也没回，向前面的一座小山上跑去了，那里就是离寨子最近的山了。李三麻子手中的小旗在空中摇晃一阵。

    杨明良大队得到旗帜信号，和李三麻子大队枪炮齐发，向高堂寨发起进攻。

    耸立在太阳下的寨子，突然被烟雾笼罩。炮弹在寨里寨外爆炸，子弹打在石头寨墙上，火星四溅，寨子灰蒙蒙的看不清了。枪炮声震得耳朵什么也听不清了，只有土匪们冲锋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土匪的炮口向寨门射击着。

    轻重机枪和炮火集中往寨楼上射击，被炮弹打起的黑烟淹没了寨楼。寨楼着火了，打烂了，寨墙是石条砌的，炮弹击中寨墙时，石条碎块四溅。

    一中队的人听说攻入高堂寨的前三人有重奖，人人摇头晃脑，个个当先前行。他们抢先爬坡上到能到看见寨门的地方时，都隐蔽不走了。再往前走过一二百步平坦的桥路就是寨门了，他们你推我让，没人有勇气冲到寨门了。

    在中队长的枪口威胁下，有十几个人没走几步就爬行了。

    这时寨内毫无动静，仿佛寨内无人。

    爬行的土匪们有人试着站起来弯腰步行。寨内还是毫无反应。

    又有爬行的土匪站起来弯腰端枪小心翼翼前行。

    突然寨楼侧翼喷出火舌，弯腰行进的土匪们纷纷倒地。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土匪中队长见状，急的捶胸顿足。

    万白达命令杨明良用迫击炮轰击高堂寨。

    杨明良在无名高地架起仅有的一门82迫击炮连打三发炮弹，都命中高堂寨内。有一发炮弹击中寨门楼。

    万白达连呼打得好，打得好。

    但是，爬行在桥路上的土匪一个也没有冲上寨门。

    李三麻子大队的二中队长出主意用梯子攀爬上寨。得到万白达的赞赏，立即命令到老百姓家找梯子。

    一群土匪们囲着捆梯子。他们把有六七个老百姓家用的木梯，两个或三个捆绑在一起，有两三丈长。有两个已经捆绑好了，正在捆绑第三个。

    捆绑梯子的土匪们吵吵嚷嚷，一个土匪说着把腰里的白布口袋一拍，里面叮当响，然后他满不在乎地说：“爬上去就是五十块现大洋，先给二十五块，多干脆的生意呀，上去前先吃半斤肉，喝一斤酒。”

    “一棵枣核就够你龟儿子吃了。”一个土匪边把绳子缠在腰上，边说。

    一个土匪把头发一摸说：“你看看炮弹和机枪都往寨墙上打，解放军也是肉长得吗，他们也怕死，你看，寨墙上有个人影子吗？爬个梯子五十块刚洋，值！”

    “把你的沙锅儿打烂了看你还值不值。”

    “老二，你真不懂事，这会要你冲你敢不冲？军令如山倒，先拿上二十五元再说吗。”捆绑梯子的土匪说。

    “死了怕舍子？再有二十年又是这样大。”他说着正好“叭”的一声枪响，他吓的面如土色，急忙蹲在地上。他的样子逗得众人大笶起来。这个土匪不好意思地说：“现在打死了连二十五元也拿不到了。”

    “快捆吧，队长来了。”一个土匪说。

    众人忙着捆绑梯子。从那边来了个手里拿文明棍的人，那就是他们的中队长。他指点着把炮位、轻重机枪都架好，过来检查了捆绑的梯子。

    “弟兄们，你们的运气来了，上去就是五十块现大洋，还要喝酒吃肉打牙祭，打开寨子又放假三天，我一定带你们去搞你们需要的东西。钱，米面，穿的，什么都能捞一把，还有你们看上的女人。不要怕，一会你们大胆地上，我们的大炮、轻重机枪早已把他们打晕了，打死了。他们也并不可怕，你们只要上去拼，他们注定要完蛋。上不去的一个子也不给，还要军法处置。别的队想抢着干这事，我先给你们抢来了。”他声嘶力竭地说完就不见人影了。

    寨子外北边的草丛里，几个土匪抬着一个接长了的木梯，弯着腰往寨子跟前跑。刚到寨墙下，突然从寨墙上飞下来一个手榴弹，“轰”的一声爆炸了，抬梯子的土匪和梯子被炸的梯毁人亡。有两个扶梯子的土匪负伤倒地，腰里的银元口袋咣当一声。他爬起来腿抖的站不住了。他们跑的像一只迟钝的水牛。

    抬第二个梯子的土匪们都爬在地上不动了。这可急坏了土匪中队长。

    队长在树林边上双手往空中一举，一跳一跳的，显然他是在喊叫着，可是，不管他怎样喊，抬梯子的土匪们还是那样爬。队长知道走出树林是危险的，可是他也知道一条指挥的妙法，他喊了几声，然后举枪向抬梯子的土匪们头顶上打去。

    “快走！快走！共军早就被打死了，快上！快上！”队长边开枪督战，边喊着。

    土匪们抬上梯子弯腰小跑到寨墙下面，把梯子靠在寨墙上，土匪队长高喊着：“快上！快上！冲上去！我们的炮火掩护你们，快上！”

    梯子跟前的土匪们，你推我让，不敢上。他们感到炮弹就像在头顶上爆炸，共军打不死，说不定让自己的炮弹炸死。

    这时队长对梯子跟的小队长喊着：“张队长，你他妈的拿了五十块现大洋也不上？快上！”

    听到中队长喊叫声，爬在寨墙下的土匪们，伸手摸摸自己腰里的钱袋子。他们都是喝了酒，吃了肉的。他们用醉醺醺的眼睛互相看看，聪明的卧着不动，喝醉的爬起来登上梯子。在这里现场指挥的小队长，腰里的五十块光洋沉甸甸地吊着，每走一步就光当乱响。他站在梯子旁指挥土匪们向上爬。

    张小队长不停地向上喊着：“快上！”

    土匪们爬在梯子上，像一个人串，第一个土匪上到寨墙上，就把一面小旗子摇晃几下。

    这时，土匪的炮火停止了射击，轻重机枪向左右两翼射击掩护。

    看到自己指挥土匪们上到寨墙上，队长高喊：“上去啦！上去啦！”

    他的喊声未落，上去的土匪就从寨墙上向梯子跟前跑，接着寨墙上一阵冲锋枪声。紧着两个掷榴弹在寨墙外的土匪群里爆炸。

    “完了，完了，他妈的完了！”土匪队长急得直跥足。随即他又喊：“开炮，快开炮！”

    土匪的机枪、小炮开始向寨子里射击，炮弹在寨墙内外爆炸开来，梯子附近的土匪们被自己人的炮弹炸的血肉横飞。

    没有被炸死的少数土匪高喊：“不要打！不要打！”一个个抱头鼠窜。

    李三麻子从后面跑过来，他的麻脸气的涨红了，眼睛迷的看不见白眼珠。他走过来二话不说，“拍！拍！”给了队长两个嘴吧子：“你这个龟儿子，老子枪毙了你！”这两句话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队长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打他，转身看见大队长的枪口，差点没把队长的尿吓出来。李三麻子一贯对队长很好，他俩就像是兄弟一般，可是，这突然的打击使他吃惊不小。队长本想和大队长说两句实话，他看苗头不对，又急忙改口说：“大队长，我一定带人上去把寨子拿下来！我，我…”

    李三麻子怒指小队长：“把你的人都带上去，把寨子拿下来！在一点钟之内你给我拿不下来，我枪毙了你！”

    李三麻子指挥着小炮机枪一齐向寨子上打着，小队长带上众土匪又抬上梯子冲到寨墙下，准备再次登梯上寨子。

    李三麻子亲自在现场指挥，他知道这个寨子拿下来或拿不下来，决定他的命运。这就是万司令用他来攻寨子很明显的事。他把希望放在了这次进攻寨子上。

    队长率土匪们从梯子上爬上去了，可是李三麻子眼看着梯子又被寨墙上冒出来的解放军给推翻了。李三麻子感到寨子上的解放军，个个英勇如虎，寨墙下的土匪们还没有醒过神来，又被从寨墙上扔下来的手榴弹炸的血肉横飞了。

    李三麻子提着枪乱打跑回来的土匪们，他就像气疯了似的，当他看见队长一拐一拐地往回跑，他疯了似的跳过去伸手抓住领口子，怒目直盯住队长，枪口直奔心口。

    队长双膝跪地说：“大队长，大队长，我率弟兄们再冲一次，我们从寨门往里攻，从寨门…”

    “留你个鬼儿子也没用！”他手中的枪响了。小队长瞪着双眼看着李三麻子倒在地上。

    李三麻子迎头碰上万白达。万白达和杨明良带领了一群人从坡上走来，看见李三麻子，万白达抢上一步，用手里的拐棍就要打李三麻子，被人一手握住没有打着。李三麻子动也没动一下，右手握着枪怒目而视。

    “李三麻子，你这鬼儿子，没良心的东西，打死我的好小队长罗小猴，我没追究，你这仗是怎格打的吗？你给我拿不下寨子，我枪毙了你！”万白达狠狠地说，李三麻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李三麻子看到土匪们都围住他，也就软下来了。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求饶似的说：“再叫我打一次，寨门打开了，我要从寨门进去，用梯子吗，你是看到的，上不去。”

    杨明良说：“李大队长的人，两次攻不下寨子，再从寨门进攻也不失为上策，让他们再攻一次，他敢不感激你的恩德，不尽力攻打？。”

    李三麻子也接着说：“司令，集中火力攻寨门，我们一定攻进去，活捉共军！”

    万白达听说寨门炸开了，心里也有了一线希望，他的态度缓和下来一些，他说：“好吧，我看在杨大队长的面子上，再由你们大队进一次，但是，必须势在必得！”

    李三麻子顺势说：“那么还请司令命令炮火配合进攻？”

    万白达用他的文明棍，在地上掇了几下，然后说：“我还是用全部火力支援你，你们分两路从门两边插到寨门，然后一路进去，先攻上寨墙，扩大战果；另一路紧跟着进到寨内，搜歼共军。同时组织后续部队紧接着突击卫队进寨，肃清共军。”他又对李三麻子严肃地说：“李大队长，希望你们一仗成功，你们攻下寨子，我还是给你们奖励，枪，钱一个不少。你们的动作要快，慢了，共军的援军一来，就麻烦了。”

    “报告司令，我们一定拿下寨子！”李三麻子又在说着心里没底的大话。

    李三麻子走了，万白达把文明棍拿在手里转了一圈，说：“拿不下来我要你的命！”万白达说完立即走到寨子上打不到的地方。李三麻子知道，从寨门攻进高堂寨那是白日做梦。高墙高高在上，一挺机枪守门谁能活着冲进去？李三麻子提出再从寨门进攻，是想找脱身之计。

    为什么李三麻子要找脱身之计？这还得从昨天夜里分藏不均的事说起。

    前天夜里李三麻子忙里偷闲带上他的几个亲近弟兄们，抢了一家财主。抢回来的金银财宝装了两皮箱。事先李三麻子说好抢劫财宝均分。参加财宝分配的，有三个中队长和罗小猴共五个人。在他们分这两皮箱东西时，李三麻子只拿出一皮箱交给这四人分。他一个人要了一皮箱。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没有意见，只有罗小猴不服，他要求把两皮箱东西都五人平分。

    李三麻子说，他留的一箱子要送司令和参谋长，还要送…。罗小猴说，要送拿出来挑选上几样送去。李三麻子坚持要由他挑选送去，余下的也不能平分。当时他们就因为分脏不公吵闹起来。罗小猴也没有让步，坚持立即将两皮箱财宝均分。

    李三麻子大骂罗小猴，他说不分了。五人不欢而散。

    李三麻子对他的亲信说：“罗小猴五次被共军活捉，每次都被择放。昨天晚上他在岗上，他回去叫人换岗，恰好站岗的被杀。他还知道来的共军是一个排。他肯定是投共了。奉万白达司令命令，除掉这个叛徒。”

    李三麻子包围了罗小猴驻的院子。罗小猴不知道，被李三麻子突然带人进来打死了。罗小猴名义上是小队长，手下也有十几个人。罗小猴的人也不服，就和李三麻子的人打起来。结果是罗小猴的人被打败了。李三麻子把罗小猴的亲信枪毙了。罗小猴的人散伙了。

    李三麻子想带上自己的亲信和财宝一走了之，有人有钱可以另起炉灶。可是，又一想，解放军围剿正急，人少势单，去那里安身？还是大家抱团好取暖。

    有个中队长，他看见李三麻子打死了罗小猴，收拾东西，就想去报告万司令，他想：报告了万司令，把李三麻子枪毙了，说不定会给我当个大队长，所以他就来到荣家大院。

    万白达听了中队长的报告，因分藏不均，打死了罗小猴，李三麻子可能要带财物走，他不相信。再说，大敌当前，团结为重。罗小猴己经死了，不能再伤害李三麻子。

    万司令知道他的部下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土匪，抢劫财物者才程之为土匪。得不到一点油水，哪个还想听他的指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阵激烈的枪声响的近了，万白达像惊醒似的呼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手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油灯碗跳了起来，念子掉进油碗里，灯光马上小了，屋里地黑下来了。他的叫喊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快说，进攻高唐寨还靠李大队长！”他的鼻子上面绉成一疙瘩，像要吃人似的，身子俯在桌子上面。

    站着的土匪中队长忙说：“是…是…”

    “是舍子，我的事就坏在你们身上，为了发点洋才，搞窝里斗，拉出去枪毙了！”万白达怒不可遏的样子。

    土匪中队长绝望地哭声消失在大门外，“叭”一声枪响传进屋里。

    李三麻子知道以后对万白达既感激，又有几分畏惧。

    李三麻子进攻寨门又一次败下阵来。寨门虽然被炮火打烂了，可是，也被寨内的解放军用石头堵死了。

    杨明良大队多次受到解放军的攻击，迫击炮也被炸毁了。

    天黑以后，李三麻子大队也受到侦察排猛烈地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