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托，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他开口问他。

    苍穆沉默了下，轻声回答：“我想……应该差不多了……”

    恒叔露出疲惫欣慰的笑：“我知道，哪怕我不说，你也一定能查到，但是有些事……我想……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他说得太快，气缓不过来，一下子咳出声，一边的监护仪也出现报警。

    “恒叔……您先别说话，等养好了身子再慢慢说也不迟……”

    他却缓缓摇了摇头，并不听苍穆的话：“不……我怕……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苍穆没再开口，只是望了雪落一眼，后者也正在望着他，然后上前。

    “恒叔，那您慢慢说，不急，您要不要喝水？”

    马修－费尔顿缓缓摇了摇头，眼望向面前的雪落，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丝笑。

    “你也应该知道了……你的父母亲是谁了吧？”

    雪落点了点头。

    马修又望向苍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你也一定派人调查过，凭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子，也一定能猜想到你的父亲是谁了吧？”

    “对……他就是费尔顿家族的人，帝集团的创建者，罗伯特的弟弟，维托－费尔顿……”

    苍穆并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早已料到，而一边的雪落，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转过头去望他。

    “但是……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我，和你义父，就是你大伯，我们一直以为……你是……桑德斯的儿子……”

    马修的这话，着实让人惊讶，这一次，不仅是雪落，连带着苍穆也一起震惊。

    罗伯特居然会以为，他是桑德斯的儿子？那么当初，他收养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为了报复桑德斯？是想让他和伊向天手足相残？

    “因为桑德斯设计杀害了维托，所以……我们这一生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毁了天道帮！”

    马修停顿了下，喘了几口气，才又缓缓道。

    “当时的帝集团并没有名气，但是，维托是个非常有生意头脑的人，虽然帝集团才起色，但他早已将分支机构建往别的国家……四周围的小城镇，几乎都有帝集团的分布点，这也就为我们后来的强大奠定了基础……”

    “其实，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都不应该牵扯到你们这一辈身上来……你们有何罪，要为了他们承受那么多？”马修的语速并不快，喉咙口也略带着沙哑，声音也并不清晰，但还是能听明白。

    “我是跟着你义父……不，应该说是你大伯……一路走过来的……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一直到现在，都已经三十年了……”

    “你母亲，Catherine，也就是现在的席翠颖……和你爸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嫁给了桑德斯……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所谓的原因，是因为维托出去谈生意，乘坐的飞机失事，Catherine以为维托死了，才嫁给一直追求她的桑德斯……”

    “那段时间，桑德斯对她是真的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Catherine也很幸福……”

    “只不过，维托并没有死，而那次飞机失事，其实也是桑德斯做的手脚，因为想要得到Catherine……之后，我和你大伯，便潜入天道帮，想要替维托报仇。”

    “那时候的天道帮，已经很强大，仅凭我们两人，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于是，我们便拟定了计划，一步一步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维托回来后，誓要将Catherine抢回来，只不过，谁能想到，这一抢，是真的……丢了性命……”

    “就在Catherine商量好和维托潜逃的那个晚上，被桑德斯的人撞见，于是引起了一场拼杀……维托死了，Catherine受伤了……而那个时候，她已怀有四个月身孕……”

    “老爷子是恨极了，恨那个杀了维托的桑德斯，也恨那个见异思迁的Catherine，而我们一直以为，Catherine肚子里的孩子，是桑德斯的种，那个时候，她和桑德斯，已经生下伊向天，于是……在她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我们利用天道帮最高技术，在Catherine的脑中植入记忆芯片……让她忘掉所有的一切，忘掉她自己的孩子，以骨肉分离，来报复她……”

    “这么多年，你和她相见，却并不相认，亲生儿子在身边几十年，却没有叫过一声妈妈，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而对于桑德斯……亲生儿子搞垮了他一辈子的心血，并和伊向天手足相残，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感想……这些，全是我们计划之中的……”

    “我们找了在当时小有名气的检察官卡特，一起把桑德斯送进了监狱，这只是一个开始……然后，我们脱离了天道帮，迅速壮大了费尔顿家族，成立了帝集团，其实，只不过是在原有的火种之上，点燃引发了一团火而已，所以，便在一夜之中，有了帝集团，有了费尔顿家族……”

    马修顿了下，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也沁了汗，雪落忙拿过一边的茶杯递上，他饮了口，继续开口。

    “只不过，计划再周全，谁能想得到，一开始便已经错了……错得那样离谱……你居然不是桑德斯的儿子，却是维托的儿子……”

    “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老爷子足足将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两夜，一直抱着维托的照片不肯进食……这样子的事实，让我们情何以堪！”

    马修有些激动，咳得更严重起来，身上所有的切口也全都震疼，疼得他直冒汗。

    是啊，一直以为是仇人的孩子，一直想拿着他当棋子去对付仇人，可是到了最后，居然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这样的事实，让他们情何以堪？

    “恒叔，您休息会吧……”雪落抚着他胸口替他顺着气，一边还拿着毛巾擦拭汗。

    马修渐渐平复下来，转眼望向雪落：“你知道……当初，老爷子为何要逼你嫁给穆吗？”

    雪落有些不明所以，当初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知道他们抓走了欧阳美莲，她迫不得已才会披上婚纱，后来知道穆和天是死对头，就以为是想拿她来当棋子，牵制住天，难道……还有另外的原因吗？

    雪落没说话，只是望着马修，他喘了几口气，才又开口。

    “那一年，宁然才二十……我们在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遇到了埋伏，我和罗伯特被分开，而罗伯特也受了伤……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宁然的……也可以说，他的命是宁然救的……宁然读的是医科，罗伯特受的是刀伤，不能进医院，是宁然替他缝了伤口……而罗伯特，也就此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后来，罗伯特回来，桑德斯知道后，便要感谢宁然……于是，就给了她别墅……但是，宁然却喜欢上了桑德斯……”

    “那一年，席翠颖失踪，桑德斯一直酗酒，总是喝到烂醉如泥，所以，罗伯特就叫宁然来给他输液，打醒酒针……之后一年，传来席翠颖已的消息，桑德斯大病了一场……那段时间，都是宁然在照顾着……”

    “只不过……我们都想不到，宁然会怀了桑德斯的孩子……”

    “我们更没有想到，欧阳美莲养着的孩子，居然就是宁然和桑德斯的……”

    “罗伯特知道了宁然和桑德斯的事，深受打击，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他告诉宁然，桑德斯，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他最爱的女人，始终都是席翠颖……”

    “只不过，他想不到宁然会为了他这句话而出走……而这一走，便让她丢了性命……”

    “她在生你的时候，大出血，死在了租的房子里……”

    “罗伯特一直都很自责，如果，当时没有和宁然说那种话，如果，她没有离开，如果她生你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那么，她就不会死……”

    “当然，我们也一直以为，那个孩子，也随着母亲一起去了……而你……欧阳美莲的女儿欧阳雪落……我们一直认为，你是罗伯特的孩子……”

    马修的话让雪落听得一愣一愣的，究竟是她生得太复杂，还是他们把她想的太复杂？为什么会认为她是罗伯特的孩子？她和罗伯特，又有何关联？

    “人，都有冲动的时候，欧阳美莲是宁然的好朋友，也跟着宁然一起出进天道帮……这一来二去的，她或许就看上了罗伯特……当然，罗伯特在知道了宁然和桑德斯的事后，或许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或许是出于一种平衡心里，也或许是一种安慰……他和欧阳美莲走到了一起……”

    “只不过，到了最后，却是欧阳美莲和宁然一起逃走了……”

    “我们一边将桑德斯送入监狱，一边在寻找着宁然和欧阳美莲……当找到的时候，宁然早已离开了人世……”

    “而欧阳美莲的身边，却是多了一个你……她并没有告诉我们实情，所以，我们一直以为，你是罗伯特的孩子……”

    “罗伯特一直想要带回你，但欧阳美莲不让……她知道，罗伯特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宁然……而她，只不过是宁然的一个替代品……可能她也有种逆返或许是报复的心理，他一直都没有告诉我们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