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虞妹妹,喝点热水。”
车行驶的平稳,刘子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个保温杯,倒了杯水给她。
景虞道了谢接过,水温熨烫在掌心,是她周身最温暖的地方。
“景虞妹妹披上个毯子。”
刘子科又殷勤地从后面翻出一个羊毛毯,殷勤地给景虞披上。
“行了啊,白银的人你献什么殷勤。”
驾驶位上的人通过镜子瞅瞅他,开车的也是个二十四五的小青年,梳着韩剧里中分的空气刘海发型,翻领的长款呢子大衣,里面还穿着白毛衣,怎么看都不想是刚刚凶狠地砸了几扇车玻璃的人。
“崔原你懂什么,刑侦片里受惊吓的人都得喝热水披毯子,我这来时候就准备好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一阵,才发现景虞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顾着盯着手里的杯子,杯子中的水热气逐渐消散,慢慢变得和她的手一样凉。
“景虞妹妹?”
刘子科见她发呆,不由得伸手去碰她一下,谁料指尖才刚刚挨上她的肩膀,景虞立刻一惊挥手拂开,手中的水撒了刘子科一身。
看见刘子科手忙脚乱的擦着身上的水,景虞才反应过来,呐呐地说着。
“对不起。”
刘子科不在意地摆摆手,正想说什么,却瞧见她微红的眼眶,不由就是一愣。
他们在这里抒发英雄气概,那是因为早有安排,加上都是一群被惯坏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们,觉得刺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怕。
而景虞表现的太镇定,以至于让他们忘了,她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真真切切经历了一遍凶神恶煞的劫持。
她其实表现得......很好。
“对...对不起啊。”刘子科皱皱眉,前面开车的崔原也安静下来。
“应该是我们跟你道歉,刚才吓着了吧。”
景虞脸色还有点苍白,神情却还是平稳的,“没关系的,是我应该谢谢你们。”
一个刹车,刘子科砰一下撞到靠背上,张口就抱怨。
“靠,你搞什么。”
前面崔原耸耸肩,“你的骑士做到头了。”
景虞那侧的车门被打开,白银抓着她的手腕,“下来我看看。”
景虞浑身没有力气,随着他下了车,被他一个大力险些拽倒。
白银连忙双手把住她的肩撑住,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全身。
“放心吧,景虞妹妹没事儿,但是可能有点吓着了。”刘子科探出头来。
白银冲着驾驶位上的男人一点头,“崔原,这次谢谢你们了。”
“客气。”
白银也不再多说,打横抱起景虞就送进了自己的车,然后关上门转身开车走人。
驾驶位上的崔原点了支烟,“据说都分手挺久了,还这么上心,挺有缘分啊。”
刘子科闲闲地看着白银那辆牧马人绝尘远去,意味深长地接话。
“恐怕是有缘无份啊。”
?白银的牧马人很静音,静得能听见她和他频率不同的呼吸声。
“你还好吧。”
白银见她不说话,一手把着方向盘,头侧过去看她一眼。
景虞望着窗外,外头不知什么时候起飘起了小雨。白银车速不快,雨点淅淅沥沥落在窗子上,被风吹着慢慢向后滑去,蜿蜒出一道曲线。
在白银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突然出了声。
“是他让你跟着我的?”
白银一怔,慢慢的,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蜷曲起来,抿着唇。
“是,他拜托我,照顾好你。”
景虞唇角缓缓地牵动了一下,可能是经过了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每一个表情都做得分外费力。
“这是你们男人的通病么?”
“什么?”白银没有听懂。
“觉得无知才是最好的保护,即使曾经应允过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可是却宁可找到你,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语气还带着迷茫,却含了怨。
一字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白银以为她是因为毫无准备就被那伙人掳走,怪项端年没有提前提醒她。
实际上白银也是自责的,发现景虞不见了的那一刻,他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若不是记起还要安排人去找她,他甚至可能僵硬得不得动弹。
“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知道了后提心吊胆,这次…是我大意了,总以为明里暗里这么多人,足够保护你的安全,可让你受惊。”
他语出艰难,不想回想起那一瞬间近乎绝望的情绪。
景虞却好像没听到,或者说她听到了,但是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回答。
她扭头看他。
“既然有人想要绑我,一定是为了威胁他,他分明处境不好,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她缓缓流下泪来。
“和我在一起,原来那么难,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仿佛一整天积攒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发泄的通道,景虞先是呜咽出声,而后终于抑制不住的抽动肩膀哭了起来。
“白银,我该怎么办?”
?白银先是愕然,继而心中微痛。
车在拐角停住,外头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打在车顶棚上,稀里哗啦的杂乱无章。
他看着她抛去了伪装的痛哭,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日。
涉世未深的女孩在他面前哭着,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怎么办,要不是你,我爸妈就不会死,白银,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他在她面前束手无策。
而现在,她终于喜欢上了别个他。
他同样无能为力。
项端年走之前又见了一眼林楚音,夜已深,没想到她还没睡,医生正在给她抽血。
“妈,我回国了,这里有事一定要让人通知我。”
林楚音点点头,往他身后一看,“没碰上羽斯?”
项端年眉头一皱,颇为冷淡。
“她来了?”
林楚音见他这样只是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她的来意,项端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妈,景虞很好。”
“瞧你,我也没说什么,早点带来给我瞧瞧。”
项端年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下来。
林楚音看在眼底不由得一叹,将欲出口的话压下,只说,“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走吧。”
项端年摇头,“还有事,我在飞机上睡就好。”
林楚音劝不住,只好随他去了,躺在病床上,三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困意。
去机场的途中,项端年坐在后座,犹豫的摆弄着手机。
要不要打个电话?她今天可能吓到了吧。
手指在键盘上划过,却始终按不下去。
心里一再说服自己是为她好,可是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矜贵的项总裁皱起眉头……是不是还是当面安慰的好…他扭头看看身旁堆着十几个首饰袋子——顺便为他的隐瞒道歉。
还有接下来的一些计划,项端年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后面有亮车一直跟着,不超速也不会被落下。
许见向后座看了看,项端年点了点头,他便让司机停下,下了车。
后面的车也停住。
项端年心中还在思考着,和景虞见面之后要说的话,沉思中,许见敲了敲窗。
他摇下窗,看见了许见身后的人影。
是应羽斯。
她扬起一抹歉意的微笑。
“端年…刚才项伯父给我打了电话,我能上车说么?”
项端年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笑,“上来吧。”
到达布兰登堡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离飞往京都的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应羽斯看了看旁边昼夜营业的咖啡馆。
“端年,进去坐坐?”
“好。”
他点了点头,长腿一迈,率先走过去。
应羽斯微微的讶异,他上一次和她单独坐在一起是在订婚之前……
她垂下的手握了握,隐晦地看了一眼JYSJ的随行人员,几人有眼色的没有跟上,顺便还拦下了许见。
应羽斯快步跟上,淡笑优雅。
不管他现在心中如何想,是敷衍,还是认同,她只要当名正言顺的项太太,再夺回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