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项端年狠狠地踩了刹车。
景虞身体猛地前倾,又被安全带拦住,险险地坐直了身子。
她死死地咬住唇,没有出声。
车辆川流不息,他的车突兀的在马路中间停下,原本跟在身后的车辆刹车不及,还是蹭了上来,车又是轻轻一摇晃。
他僵硬了片刻,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神情像是一只隐忍的野兽,一字一句地问她。
“你说什么?”
景虞别过了脸,有点不敢看他。
后面车上的司机下来,看到项端年车后明晃晃地车标,愤怒与慌张参半,走过来还算是客气的敲敲车窗。
隔着玻璃,景虞还能听到那人的声音。
“这位先生,是你的车突然停下来的,我可不负责任啊。”
车外看不到车内的景象,景虞却能看到那人颇为气急败坏的表情。
项端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冷静自制,丝毫听不出动怒的成份。
“许见,我在七一街主道撞车了,叫人来处理。”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也没回,直接挂断了电话,掏出一支烟,打过打了几次都没有点着。
他忽然发狠地把金属的火机往前玻璃上摔去。
外头的那个男人还在敲着玻璃,并且带上了几分焦急,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交通逐渐堵塞。
“我倒要看看躲在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全责,听见没,出来!”
“项端年…”
景虞被这阵仗惊得有些头疼,眼看就要起了混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不由得出声叫他。
项端年?
项端年冷冷的笑了起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肠,前一秒才提了分手,这一秒就已经唤他全名,急不可耐的想撇清关系吗。
他终于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变也未变,这是其中凝结的寒意,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看着面前仿佛下定了决心的女人,他逼迫着自己放缓了语气。
“应羽斯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会解释给你听,我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在景虞以为他要控制不住的发火时,项端年压抑着说道,只是紧紧握起的手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行。”
她答的艰难。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却也将自己的心,砸得四分五裂,扯得生疼。
景虞的眼中闪过哀切,心中泛起延绵不绝的痛意。
他猛地转头看向她,怒火顿生,细细的看她,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不舍,或者是反悔。
可是景虞低下头拒绝与他对视。
“好,很好。”
他闭上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此刻的项端年很危险,景虞手心有汗意渗出,心跳越来越快,一声大过一声。
她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抓起包就要开车门下去,却忘了车门已经被他锁上。
然后肩膀一疼,她就这么被他狠狠的按在椅背上。
灼热的气息迎面而来。
他的嘴唇离她不过寸远,却没有像曾经无数次的做过的那样,吻住她,只是维持着一个亲密的距离,说着凉薄的语言。
“景虞,你说分手就分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当成什么人?
她爱的人。
她承认她爱他,爱他俊朗的长相,爱他举手投足的矜贵,爱他只用眼神就能让她泛起细密的颤抖,爱他给予她很久未曾感受到的温暖和安全感。
可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钟瀚说她没有复发,可是她觉得有。
要不然怎么会不论他如何承诺,如何疼宠,她都如惊弓之鸟。
如果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只会天天不安的揣测,只会无休止的怀疑,他的商业帝国太过庞大,社会关系太过复杂,有些事情他无法放弃,她也无法妥协。
最终只会两败俱伤。
许见来的很快,他礼貌的向那个正在骂骂咧咧的男人递了一张名片,看着他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凶狠,多了几分诚惶诚恐。
许见当场签了一张支票,将那个男人打发走了。
项端年见她一副心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失望,坐着身体摇下车窗。
“项总,您的车后面有刮蹭,需不需要我现在找人拖去修理。”
“我开回去,你找人来青山提车。”
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冷漠,许见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恭敬的应了。
到了青山别墅,他一路拖着她到了卧室,手猛地一松,她跌到了床上。
他就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火焰,景虞能感受到他的克制,却希望将怒火朝她发出来。
也许恶语中伤反而能让她解脱。
项端年看了她大约有两分钟,然后转身大步离去,卧室的门外传来反锁的声音。
景虞侧躺在床上,听见他对上来的李妈说道。
“直到我回来之前,不许她出这个房门。”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蔓延到床上。
项端年独自驱车去了四时,把自己关在一个包厢里,又要了几瓶烈酒。
这个包房的设施是他很熟悉,那一天,她就坐在他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和他保持着距离,却又忍不住时不时的打量他一眼。
紧身的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她的穿着并不暴露,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优雅的意味。
可是他却只想将周围的众人都赶出去,把她按在这深色的沙发里,她的红唇和她白皙的肌肤,一定会被这沙发的颜色衬托得更加明艳。
项端年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包厢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然后开了个小缝,他狠厉的眼风一瞬间就扫了过去,将带路的侍应生,吓得缩头。
杨钰走了进来。
项端年看他一眼,收回了眼神,又兀自喝了一口。
杨钰面上浮现出愧色。
“对不起,我不知道景虞又折返回来,是我口无遮拦了。”
项端年没有理他。
杨钰的脸上早已不是他惯常带着的那副笑脸,多了几郑重。
“我知道你是真喜欢她,所以现在心里不好受,可是我还是要劝你,不要忘了你正在做的事情,你和伯母等了那么多年,我们费尽心思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若是这个时候项康健和应君华起了疑心,我们不光前功尽弃,就连西楚也有可能搭进去。”
杨钰越说语速越快,情绪越激动。
项端年却只是绷着一张脸。
杨钰忍不住上手夺过他的酒,项端年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忽然就一拳砸上了他的脸。
杨钰生生地受了,眼神不躲不避的看向他,语气坚定。
“应羽斯一定要娶。”
项端年是被杨钰送回家的,他喝了很多酒,脚步虚浮,李妈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手挥开,自己把着栏杆一步一步的上了二楼,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窗户半开着,冷冷地秋风顺着缝隙刮了进来,屋子里尽是凉意。
被着冷风一吹,他的头有点疼,却也清醒了少许。
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有人进来了。
她坐在窗台上,身上穿着件宽松的卫衣,长度堪堪遮到大腿根部,底下两只悬空的长腿在夜色中也莹白醒目,长发撩到一侧,袖口高挽,手中拿着一个红酒瓶,里面只剩了浅浅的底晃荡着。
项端年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景虞,我没办法答应你。”
失落,焦灼,气愤,恐慌……
林林总总的情绪,在见了她的面之后,都归于到一个念头。
他要她。
无论是人还是心,他都想要放在身边,哪怕她不愿。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景虞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对他的回答丝毫不意外。
“那么我们就来打一个赌。”
我们来打一个赌。
就赌你无法给我我所要的,就赌你无法放弃你想要的。
就赌我们之间,无论几次承诺,不会有好结果。
夜风瑟瑟,却难及心底凉意。
今年初冬,似乎来得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