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钰忧心忡忡的走了。
他其实真的不想在好兄弟好事将近的时候上来添堵,这一年的时间看下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项端年此时终于如愿以偿的欣喜。
如果有可能,他也愿意献上衷心的祝福,锦上添花。
只是眼前这件事情太过棘手。
好像一夕之间,他就从那个父亲和叔叔掌控着家族企业,自己只需要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子弟,摇身一变变成了深陷豪门阴谋中的人。
而他的表妹,杨钰更加担心,她几乎是对赫言惟命是从。
甚至在自己告诉她,关于她父亲的忧虑,杨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他多想。
“要不要我……”
看着杨钰走出去,景虞有些为难的开口。
“要不要你干什么?”
项端年立刻打断了她,一双眼睛盯着她,眉目一挑,仿佛是在威胁。
你敢将后面的半句话说出来试试。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摩擦,含义不言而喻。
景虞乖觉的收回了话,移开目光。
“我去楼下看看晚餐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借口逃脱了,顶着项端年吃人似的目光,匆匆的收拾了两个茶杯端出去。
看着景虞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项端年收敛了轻佻,眼睛深处逐渐升起凌厉。
有些人,还在肖想他不该肖想的人。
“啪”。
钢笔被重重地扔在墙角。
水流冲刷着杯子,将她的手指染上微凉。
景虞的思绪不由得放空,陷入了沉思。
很难相信,曾经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还是说,掠夺才是他掩盖在温文尔雅的假面下,最真实的性格?
她叹了一口气,将杯子仔细的摆好。
既然项端年说不用她管,那她是否可以自私的躲在他背后?
反正两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吧。
突然,腰被一双胳膊从身后揽住,紧接着,肩膀上就一沉。
他低低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不是说要去看看饭好没好吗,怎么一个人站在这?”
景虞回过神,刚才脑袋里想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否则便又是一通不依不饶。
说来也奇怪,他似乎越来越爱黏着她,明明两人之间的婚期已定,他却像得了一种肌肤接触的饥渴症,对她的身体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迷恋。
“我过来把杯子刷一下,刚才张妈告诉我饭还没有好,需要等半个小时。”
她一边偏头躲避着他的轻啄,一边维持着平和的心态说着。
“嗯……”
他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嘴唇从耳垂顺着她细腻的脖颈向下,带起一路细密的疙瘩。
“那就不吃了。”
他说完,突然打横抱起她,又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进卧室,把她扔到大床上,随后俯身而上。
他太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寸,又刻意迎逢,她的挣扎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没过多久就缴械投降。
“景虞,你想要什么聘礼?”
消停下来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夜深沉,她困的睁不开眼睛,只觉得他嘀嘀咕咕的声音太过扰人,不耐烦的伸手扒拉了一下。
耳畔传来男人的轻笑。
“古代有十里红妆,我却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我给你更好的,好不好?”
凝视着这暗夜里太娇美的睡颜,骨骼分明的大手握住她娇嫩的小手,十指交握间,有一种满足感,充盈了他整个内心。
景虞不受打扰沉沉的睡着。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中午,梁萤正在陪着她试妆,她突然接到了项端年给她打来的电话。
“现在来西楚集团一趟。”
等到她到了西楚集团,却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
办公室里坐着四个西装规矩的男人,桌子上有一大堆文件,整个是一副要清算的架势。
“什么事?”
她步子略微迟疑的走了进去。
一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恭敬的将一张名片递给景虞。
“你好,我是西楚集团法务部的律师。”
景虞一直都知道西楚集团有自己的法务部,只是处理的都是集团内部的法律文件。
“你好。”
她收下那张名片,抬头看了看项端年,项端年嘴角噙着笑,不置一词。
“是这样的,项总让我们整理出了他所有的私人产业,包括他名下的地产,不动产以及个人的资金股票等。”
说到这儿,那位精英律师顿了顿,又补充道。
“当然了,这并不包括西楚集团的股票,因为西楚集团董事会有规定,还请景小姐谅解。”
景虞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顺着律师的目光看向桌子上面的那堆文件,最上面的那一张写着的就是他们现在所居住的青山别墅的土地房屋使用权的合同。
“……所以呢。”
那位律师顿了顿,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像是不明白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讲什么,还仅仅是做出来的样子。
项端年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拉住景虞的手,带着她到桌前。
“这是什么?”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聘礼。”
项端年微笑着。
他将一支钢笔递到景虞的手里。
“签字吧,只有你签了名字,这些合同才会生效。”
“我不……”
她的话被他的手指堵住,不安分的摩擦。
景虞立刻住了嘴。
“我说过,我要娶你,一定给你最好的。”
于是刚沉寂不久的a市,再一次的沸腾起来。
起先是市里公证处的一个女公证员,看到了两人,这个女公证员平常热爱八卦,而且是个颜控,所以当金融圈里有名的贵公子项端年和他传说中的红颜知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几乎惊叫起来。
紧接着两人来公证处的目的,更让她几乎晕倒。
这个女人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伟大的事啊,竟然给了她这样一个爱她的男人,身家以亿估计的西楚集团总裁,竟然要“净身结婚”!
在公证处工作了这么多年,看惯了许多的夫妻,一方把另一方告的净身出户,反目成仇,却从来还没见过一对夫妻,丈夫在结婚前就急不可耐的把名下所有的私人财产都转移到了妻子身上。
这件事情逐渐传开,等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个大雷砸了下来。
婚期已定,项端年广发请帖,来宾几乎汇聚了所有的a市的政企名流,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盛世婚礼。
而那座号称a市第一豪华的酒店,也终于在接连两场婚礼出现问题的情况下,迎来了最重量级的一对新人。
白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他授衔仪式的庆功宴结束的第二天,在他急不可耐的重新迈进a市的范围,在他终于将手机开机,按出倒背如流的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
一个电话打破了他所有的欣喜。
刘子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显然没想到他的电话竟然还能打通,愣是愣了两三秒,才火急火燎的冲着电话筒里喊道。
“白银,你小子干嘛去了,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你景虞妹妹今儿要嫁给别人了。”
白银的耳朵在一瞬间轰鸣,他甚至忘了要怎么言语,脸上应该有什么表情。
结婚这个词,他一直以为离景虞很远,他甚至有过这种打算,一辈子也就陪着她这样过去。
她想要独身一人,他就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不想有负担,他可以将别的女人拥在怀里,营造出一种已经两清的假象,他一直做的很好。
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人,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白银知道男人是谁,除了项端年以外,不作它想。
可是怎么能是他。
景虞坐在偌大的梳妆台前,身上穿着那件改良之后的“伊斯坦布尔的月光”,一个造型师在帮她缕着头发上的碎发,另一个造型师蹲在她脚边细细的将她的裙摆整理好。
项端年不在这里,他正在宴会厅旁边的等候室里,宴会厅里的来宾应该早早的就到了,而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她将踏着那条通往宴会厅正前方的红毯,走向他。
忽然间门口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人想闯进来,但是却被门口的保安拦着,不多时,争执声变大,有人动了手。
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声,门被骤然推开。
她看着闯进来的男人,他身上的军装分外陌生,竟有一时晃神,没认出来。
冲进来的男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刚才制造的那些混乱,都是为了此刻,可以与她毫无阻隔的相对。
门外的保安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还有人要打报警电话。
景虞冲着外面摇了摇头。
“对不起,你们出去吧,他是我的朋友。”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白银,好久不见了。”
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军装更显得他的双腿笔直修长,每一步都带着布料轻微的摩擦声。
白银皱着眉头看着穿婚纱的女人。
她那么美,比他任意一次见她的时候都美。
美的令他心惊。
美的令他想把她抢走。
一楼宴会厅的等候室。
项端年照着镜子,将已经摆的很正的领结再一次动了动。
手表的指针滴滴答答的前进着。
镜中的男人,嘴唇微勾。
忽然门开了,许见从一侧溜了进来,悄悄地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项端年霍然抬头,眉目在一瞬间冷凝,抬脚就想要往出走。
却——
生生地停住了。
她晒被子时浅笑的眉眼,她试婚纱时轻巧的笑意,她的手攀住他后背时,朦胧的泪花。
幕幕浮现。
他的景虞是这样的人,尽管她自己不会承认,但是她同意嫁给他,绝对不仅仅是逼迫和利诱。
她……是爱着他的。
他应该学会相信他的妻子。
妻子,多美好的名词。
项端年脚步停下重新退了回来。
“项总?”
许见疑惑的开口。
项端年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项总……要不要我派人去……”
见他始终没有说话,许见不由得揣摩的说道。
久久地,项端年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去前厅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许见欲言又止的走了出去,屋子里面只剩他一个人,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他从镜子的反射中看着,秒针走了一圈是一分钟,他从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慢……
“咚咚咚。”
门开了一条缝,有人在外面对他说道。
“项先生,新郎该入场了。”
他点了点头,微笑的跟在那个引领者的身后,面前的一扇大门开了,他听见外面欢呼如潮的掌声。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站在了台前。
一角的交响乐团奏起了婚礼进行曲,红毯铺开,宴会厅正后方的大门打开。
逆光中,他看不到是不是有人影站在那里。
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