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侵泄而下,有云朵经过那抹皎洁,投下层层暗影,院中的花木也如鬼魅般寂灭无声,明明是盛夏的夜晚,可是郑芊却打了个寒噤,后背传来阵阵寒意。
她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稚嫩的脸上满是彷徨无措,跌跌撞撞的一路乱晃,再抬眼时,却不知不觉走到了何处。抬眼四顾,周遭一片陌生,夜风清凉,杜鹃低鸣,声音清冷凄婉。
她不由得有些心急,看那宋小侯爷的样子分明不把明菲半点放在心上,她得尽快赶回去,明菲弥留之际她在身边陪着也能稍稍安心些。
可怜她到如今还记挂着他,她心里的好儿郎!
可悲可叹,他却是别人的相公、良人。
正自恍惚,突然间,从旁边不知何处伸出一只手狠狠的将她拽了过去,力道之大......“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被抓着的手臂处传来一阵阵疼痛,她下意识看向手的主人,却见是个穿着鸦青色袍子五大三粗的婆子!
这婆子一边下狠力的拽着她,一边恶狠狠道:“你是周牙婆下午刚送来准备出卖的小丫头吧?忒的到处乱跑?害的我值夜都不得安生!”
郑芊恍然大悟,忙做出一副迷路的样子,甜声道:“求妈妈告知,婢子是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眼见国公府如此富贵堂皇,仿若人间仙境,贪看园子里的花草,迷了路,倒扰了妈妈安歇了!”
那婆子本是个粗使婆子,平时府里只有在夫人小姐们跟前得脸婆子才能被称一声妈妈,听得这声妈妈,顿时再绷不住脸,眉眼开阔道:
“小丫头,忒会说话,好了,跟我来!”
“周姐姐!”那婆子领着郑芊七拐八绕便来到了一处院落,还未进去,声音便传了进来。
周伢婆白净的脸庞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她不情不愿的喊道:“进来!”
那粗使婆子便颠颠跨了进来:“周姐姐,这丫头乱跑,迷了方向,妹妹给你领回来了,倒走了好半天的路!”
周伢婆的视线不紧不慢就落到了婆子身旁的郑芊身上,这一看去,心内的疑惑便再也止不住,眼见那婆子还侯在一旁贪婪的打量着自己,压下心间的不悦,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个大钱,道“大晚上的,劳烦了!”
那婆子的眼睛都亮了,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待那婆子走后,周伢婆神色一凝,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国公府也敢乱闯!”
郑芊浑身一震,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怯意来,乱闯重臣府邸,是大罪,如果再不慎被按上别有用心的目的,自己此次可是摊上事情了!
望着周伢婆漠然的脸,她把心一横:“婢子是妈妈领进来的丫头,怎么可能乱闯国公府?”
周伢婆闻言,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她一下,是个标志伶俐的丫头!
“我周素珍做的是长久本分的买卖,谁知道你是不是哪里的探子,平白让我担了这风险?”
“多谢妈妈!我愿意合盘说出来处,绝不叫妈妈惹上官司!”郑芊心内不由泛起一丝苦意,眼下似乎除了周伢婆这里,自己别无选择。
自己行迹已经被人发现,眼下性命就捏在这伢婆手里,由不得不听话。
于是,周伢婆中奖,一分钱没花便得了个伶俐干净的小丫头。
郑芊妹纸飞来横祸,由妓院没有身契的粗使丫鬟变成有白纸黑字画押在案的奴使仆婢!
这次第怎一个悲催了得!
却不知一饮一啄,她一时的善意却救了自己一命。
过了两日,淑女居便被查封,里面所有姑娘都被充作军妓,刘妈妈判了流刑!
据传这淑女居正是宋国公父子明察暗访多年捣毁的苍狼国秘密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