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者,尊也!
城东,郑芊踩着月光踽踽而行,走在满是朱门大户的街道上,就着清凉的夜风,她的心亮了亮。
来到一处朱门前,抬眼,漆红的大门口巍巍然立着两个石狮,石狮如威武的壮士般傲视着她,她抚了抚慌乱焦急的心,绕过挂着宋国公府牌匾的正门,敲响了一侧的角门。
好一会儿,门开了!
“去去去!哪儿来的野丫头,什么门都敢乱敲,速速离去!”门房见是个黄毛丫头便呵斥道,
郑芊早已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小哥,我是太太的陪房,杨妈妈的女儿。两日前,我娘回家说二小姐缺个梳洗丫头,便求了太太准我去伺候,本应白天来的,谁曾想我爹和我兄长雇的马车坏在了城外,便差我先来,这才耽搁了”
门房将信将疑,郑芊无奈,掏出了荷包,求道:“小哥,行个方便”。
门房自恃不在乎那几个钱,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听在心里的却是太太,二小姐,陪房杨妈妈等字眼,那可是国公府内院的当家人。
郑芊也是摸清了底细才敢乱闯,毕竟那人当初除了没真把明菲接入府中,别的倒是不曾说假。
门房本想差个人去里面问问,但见郑芊面上一片焦急,到底怕得罪了人,再说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能闯出什么祸来,便犹疑着开了角门,郑芊跻身,进了宋府。
郑芊过了二门,进了内院,不识方向,便随便找了条路乱走,想来明菲还能撑个一两日,自己尽力找那宋小侯爷,让他最后去见见,也算了却她的遗愿。
她知道自己很冒失,很冲动,国公府岂是能乱闯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但是人的一生总有些人,总有些事该着让我们可以不顾一切!
她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小心翼翼的游走在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府邸间。
夏日的风和薰而舒缓,轻轻柔柔的浮动着树梢,撩动着她额间的碎发,郑芊甚至觉得自己进了桃源,偶尔还有几个亮晶晶的虫子结伴而过,她的心情明朗了些许。
正信步间,听得远处有人声传来,她忙掩了行迹,隐身在花丛里,顺着青石铺就的小径望去,却见众人簇拥着两人相携而来。
那男子刚及弱冠,乌发如墨,双眸含星,以往所见的僵硬线条正若春花拂晓般柔和的望着身前的女子。
女子云鬓浸染,眉目如画,浑身散发的圣洁的光辉。
郑芊顿了顿眼,看到那女子右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得有些彷徨。
一群人经过,最后面提着灯笼的小丫头们窃窃低语:“小侯爷真是有心人,少夫人怀着身孕都没有收房,咱们少夫人端是好福气,嫁给了小侯爷这样的良人”。
“良人,良人兮!”
郑芊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找宋小侯爷,是以情人好友的身份去?去劝宋小侯爷背着娇妻探望曾经“蜜里调油”的红粉知己?
她迷惘了,犹豫了,却又听得有凌乱焦急的脚步声传来,顺着声音望去,却是那宋小侯爷去而复返!
她平复了下跳动不已的心,暗自道:“就见一面,就一面!她都要死了啊!”
于是她从道旁的矮树后走出来,等那宋小侯爷过来,敛眉深揖:“小侯爷,淑女居差人来说明菲姑娘想见小侯爷您”
宋世瑜愣了一下,似是好半晌才想起来明菲姑娘是谁,他皱了皱好看的眉,脸上挂着一抹清淡,敷衍道:“我知了!”
郑芊急了,大着胆子道:“小侯爷,听说明菲姑娘已是重病垂危了!”
宋世瑜诧异的望了一眼这个大胆的丫头,不知道她是哪房的,不过他也不作他想,摆了摆手,“不过一欢场女子尔!”
郑芊闻言,如坠冰窖!
“不过一欢场女子尔!”
她喃喃低语,再抬起头来时却见宋小侯爷已是急急而去!
不一会儿,他手里握着一支凤钗,便兴冲冲而返,循着娇妻远去,那凤钗在夜色下,泛着幽幽媚光!
她不知自己该作何种心情:你在乎的,奉若珍宝,你不在意的,弃如敝履,端是深情,端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