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王爷!王妃过来了!”尚有为搓着粗糙的大手,隔着门焦急的回禀道。
“乌鸦嘴!被你说中了呢!”男子不紧不慢的穿着中衣,一派温文儒雅!
女子将自己的发简单的挽了个松松的髻,同样慢条斯理的打理着自己的襦裙。
“怎么,怕她发现?”
“她并没有什么过错,只不过是个可怜之人罢了!”安乐王徐徐道。
“你心疼了?哼!“女子不以为然道:“她可怜,我呢,你呢,我们呢?我们就不可怜么?谁来可怜我们?”她突然间变得很激动,嘶哑着的嗓音有一丝歇斯底里!
安乐王闻言,闭了闭眼,走到女子身边,轻柔的抱住她,“冠茹!是我的错,若非我无能,你也不会进宫,不会——“
“嘘!“女子食指挡在男子唇畔,满是心疼道:”不怨你,瑜郎,不怨你!“她难过道:“谁都不怨,要怨就该怨这不长眼的老天!”
室内的二人情意绵绵,融的满室生温;室外的那人满腔愤恨,恨得伤心绝望!
“开门!给本宫开门!”安乐王妃脸色发青的对着尚有为吼道。
“王妃恕罪,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哼!把他给我拖开,本宫倒要看看,我们的安乐王还能弄出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安乐王妃气冲冲道。
尚有为为难的立在门前,横着身子不让安乐王妃进去。
里面的那位,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啊,依着王爷对那位的情分,王妃是不进去的好啊,他这么做也是为王妃好!
尚有为是至小就在安乐王爷身边服侍得,对王爷和里面的女子之间的事情再没有第三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是他看着面前的王妃,心里也是一阵同情,王妃她并没有过错,自从嫁给王爷,她恪守妻子的本分,一直对王爷情深义重!
王妃对王爷嘘寒问暖,关心爱重,要是没有里面的那位,他们两人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造化弄人啊!
眼前的安乐王妃,她不过花信之期的样子,身量较一般女子略高些,腰肢纤细的风一折就能断了,两鬓处颧骨挺立,两只眼睛,或许是因为太瘦,深深的陷在了眼窝里。
尚有为记得,王妃初嫁过来时,面色红润,唇红齿白,身体康健的很,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而如今——
他心里想着,面上却极其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此刻,安乐王妃红着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扇门!
她知道,那门里藏着一个妖怪,这个妖怪毁了她的一生,让她满腔心思都付之东流。
她一定要把这个妖怪抓住,将她挫骨扬灰,以消她心头之恨!
“王爷,臣妾请见!”她大声喊道,说着便不管不顾的推门冲了进去!
“谁允许你进来的?”安乐王沉声质问。
“没人允许臣妾进来,是臣妾自己要进来,王爷要杀要剐臣妾并不敢有二话,臣妾但求死个明白!”安乐王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出去!”安乐王终于有些急了。
安乐王妃充耳不闻,四顾打量着室内,这东厢房的卧房布置得简洁大方,旁人一览便可无余。
此刻,犀角香的香味已化作丝丝奇香散在空气中,腻的人发甜,安乐王妃烦躁的乱转,一无所获!
除了——,她缓缓的走向床边,纱帐低低的垂着,隔着厚厚的绸缎看不清楚里面。
她有些好奇,紧张以及一丝没来由的害怕,她好奇这里面的人是谁,她紧张害怕一旦她掀开这遮羞布,接下来呢,接下来她该如何是好?
其实,她知道的,王爷心理一直有个人,显帝六年,她嫁与他,一直以来,二人的感情都是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说的好听些是夫妻间礼貌恭让,说不好听些,既是夫妻该是亲密无间才对啊!
她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走到他的心里,他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对所有人都是,他后院莺莺燕燕的数量加起来都要超过后宫的三千佳丽!
可是明明!
在显帝五年之前,他都不是一个耽于美色之人啊!
她知道,一旦她掀开这帘幕,答案自会揭晓,可是临门一脚,她犹豫了、矛盾了、焦燥了,她知道一帘之隔的那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寻求的真相!
可是她同时也明白,这帘后的人必定身份有碍,若然以如今王爷的做派,后院岂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何不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缓缓的伸向那沉重的厉害的帐幔,普一靠近,突然!
她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她的眼睛瞪大老大,挂在她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甚是渗人,她手上青筋突突直跳,她的呼吸急促,像是得了严重哮喘的病人般,震的胸腔都起伏不定!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
她又一次僵硬着胳膊将手伸向床帐。
近了,近了,不过寸许,折磨她多年的心病就要没了!
可是,在接近真相的一刹那,她放弃了,已经触摸到柔软布匹的手颓然落了下去。
“罢了!罢了!我如今才是安乐王妃,才是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王府女主人,才是百年之后唯一能和他葬在同一墓穴里的那个人!”她如是想到,如是安慰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