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人精,眼见皇帝听了来人的回话后龙颜大怒,都大气不敢出一声。
显帝听完回禀,眼里闪着吃人一样的光芒!
继而他看向宋紫琼,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般,然而,待视线下移,看到她的腹部,他终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朝外走去。
邹皇后看着皇上急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瑾妃难以抑制的勾了勾嘴角。
所有人都有一个前所未有的统一认知,那就是:琉璃宫完了,辉煌了三年,仿佛永远屹立不倒的宋端妃完了。
众人陆陆续续的散去,诺大的琉璃宫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在琉璃宫当差的下人们。
宋紫琼扶着肚子缓缓地坐在了黄花梨木香妃榻榻米上,她捋了捋纷乱的思绪,纤细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绘有越鸟高飞的彩釉香盏。
消息还是太闭塞了,自己虽然一直知道碧鸳来历有问题,多方查探却毫无所获,在没有完全掌握的情况下就提了她,自以为可以控制,不想却被反噬,太过自傲犯了大忌;
显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而今看他如此情状,此事定是万般重要,甚至于……甚至于很有可能涉及军国要务;
如此——这般----自己这次的处境堪忧!
半晌,她定了定,看向殿外。
“王姑姑!”
王姑姑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殿外侯着,听得里头宋端妃终于出声,急急就跨步走了进来。
“主子,如今该怎么办?”
“姑姑,你且附耳上前,本宫有要事交代于你,别的也来不及了,这事儿却是重中之重,本宫——”她顿了顿,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继续道:
“本宫和本宫腹中的孩子就全赖姑姑了!”
看着向来万事成竹在胸的主子如此形状,王姑姑老泪终横,她直起腰杆,离开宋端妃的身前,五体投地,重重的行了跪礼,转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琉璃宫。
斜阳落寞的照在她的身上,晕起一圈圣洁的光圈,她的步履从容而坚定,带着希望的光,消失在了远方!
……
……
“圣旨到!”大太监柳莲英的唱诺声响彻琉璃宫:
“原端妃宋氏,品行不端,于宫内行巫蛊之术,谋害君王,罪无可恕,掇端妃封号,本应处死,念其身怀龙裔,皇恩浩荡,着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再踏入皇宫半步。钦此!”
琉璃宫内,哀嚎遍野,主子倒了,这满宫的人同样也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
文清麻利的收拾着前端妃娘娘的细软,因着前端妃出自宋国公府,且怀有龙嗣,虽然圣旨上说的厉害,但谁都不敢保证她会不会东山再起,是以,并没有人敢对她一个将进冷宫之人太过苛刻。
然而——
“文清!你过来!”茗清轻轻的朝她招手。
“怎么了?”
“你可有打算?”
“娘娘去殇殿,可有两个下人伺候,王姑姑年纪大了,郑掌医一身医术,各宫里眼巴巴的盯着,说来也只我们两人能去照顾她!”文清诧异的说着:“你说的打算是?”
茗清听了她的话,讪讪的摆了摆手,转身不再言语。
文清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偏殿,郑芊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王大栓帮着忙前忙后。
“小栓子,是我想岔了,本想将你调到身边多少能照看着些,不想连累着你做了罪奴!”
“姐姐莫再胡说,小栓子本来就是烂命一条,罪奴又如何,最多像从前一般回去倒夜香!”小栓子忙赌咒发誓!
“反正小栓子以后就跟着姐姐了,姐姐你可别赶小栓子走,也别再说胡话!”
郑芊有些感动,意料之中,但还是十分动容。
清越皇宫对待罪奴,特别的不人道。
清越的罪奴,一般都要下放到掖庭,那是个人间地狱,宫里的敛尸官仿佛就是为了那里而存在的。
“小栓子,保重,姐姐会尽快想办法救你出来。”郑芊郑重道。
“嗯!”小栓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话题告一段落,小栓子继续着手里的工作,随口问道:“姐姐接下来要去哪宫当差?”
郑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
翌日,日当正午,清宫的侍卫仆从乌压压一片,包围了琉璃宫,到处都是哭喊声,谁都不愿意去掖庭!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前端妃的大宫女茗清姑娘就搭上了咸福宫,并不在此列,还有些人,因为种种缘故,也于此事中幸免。
文清满脸惊愕的望着对面的茗清,扶着前端妃的手微微颤动,似是完全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紫琼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主子,走吧!”郑芊柔声道,宋紫琼点了点头,漠然的回转身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互相搀扶着的三人并没有投下半点暗影,她们的脸上被汗水浸透、打湿,脚步却并没有停顿,因为,她们的身后一直有恶犬盯稍,一个不慎就会被咬到,所以她们并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咬着牙前行!前行!
…………
约莫半个时辰后,郑芊和文清扶着宋紫琼站在了冷宫面前。
清越的冷宫同所有皇朝的冷宫并没有二样,里面都是些前朝今朝皇宫后院犯了事儿的妃子。
“嘿嘿!皇上来了,皇上驾到!”
文清吓了一跳,下意思的朝后望去,并没有九五至尊的出现,她回转过身,看着眼前满头乱发,看不清本来面目,咬着手指胡言乱语的女子,深感骇然!
“你这个贱人,本宫就是比你漂亮,皇上就是喜欢本宫!”一个身上的衣裳条条缕缕浑身脏乱的女子,正扭着腰翘着兰花指对着花木旁的一棵桃树破口大骂。
这女子显见得是疯了。
“花衣裳,绿绫罗,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引用)
有袅袅的声音自空中传来,空灵而遥远!
宋紫琼微微皱着眉头,扶着郑芊的手有些发紧,然而她明艳的脸上尽是坚强。
她和她们缓缓经过这些或痴或傻或疯或怨的女子身边,向着殇殿走去,同样的红漆哀哀,蛛丝满布,看的人满心荒芜!
她的心内却是斗志昂扬,战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