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那车夫听了郑芊的话,冷笑一声,未置可否!
郑芊心下一急,莫非这个车夫是个死士?那就不好办了,如果是死士,自己的接下来的话就不会有什么作用,自己二人的性命还是不报,可是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郑姑娘,某劝你二人别白费力气了!”
郑芊正自思量这车夫是一般被雇佣的买凶杀人者还是宋夫人大手笔不惜惊动宋国公动用的死士,这车夫居然开口了。
郑芊心下一亮,“有门儿!”经过非人训练出来的死士们,一般是不会这么多话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许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让你杀了我,可是凭他有多大的好处,那也得有命享才对!”
她顿了顿,因为隔着车帘,她并不能看到那车夫的表情,只是在她说完后,那车夫并没有开口,显然也在思量,于是她的心又定了定道:“我自幼离家,也曾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经历过的事情着实不少,是以虽无害人之心,但防人之意总归是有的,方才上马车时,我便在你身上下了‘五日散’,此毒五日后发作,解药我身上并无,需得到了青城,找家药铺现配才行。瑶城距青城恰好五日的路程,虽然你在背后之人的授意下已经改了路线,不过现下返回去,时间也还时足够的!”
“某想郑姑娘还是打错了主意,莫非这天下只有郑姑娘一位医者?某现在就杀了你二人,然后直接去距离此地最近的九华郡,找当地最资深的大夫,解这什么劳什子‘五日散’!”
这车夫一口气说完这话,马车一个狼跄便停了下来,郑芊和小栓子只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有光线直直的射在了二人脸上身上,二人适应了一下。然后郑芊抬眼,脸上依旧十分镇定。
她望着已经立在车厢门口铁塔一般的汉子,轻声说道:“不巧这‘五日散’是我自创,世间多奇人,这点郑芊向来不敢不信,然因这‘五日散’是郑芊用来防身保命所用,是以解药中的两味药殊为刁钻,旁人要配对这解药,颇须一番功夫,我想到那时这位大哥……”
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一下,将车夫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一遍,才道:“到那时,这位大哥你已经凉了吧……”
那车夫闻言,脸色巨变:“贱人,你找死!”
“你现在按一下自己脐下右侧三寸处。”
那车夫瞪着郑芊,将已经举起的大刀缓缓放了下来,然后不甘愿的按向了郑芊所指之处,一阵难以忍受的麻痒顿时透过手指席卷全身,他难耐的打了个寒噤,然后抬眼,目光阴沉的盯着郑芊。
郑芊被这目光吓了一跳,可是她马上便反映过来,现在还不是害怕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有一线生机,自己和小栓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接着她又说道:“放心,你是为求财,我二人是为活命,只要我今后不再出现,又有谁能知道你今日没有杀了我呢?除非…”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不确定,来来回回逡巡了半天,宋夫人的后手当真只有这车夫一人?
“某在江湖上人送‘活阎罗’的名头,向来只接单活,郑姑娘放心,没有其他人了!”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局势随着这车夫的开口一瞬间便缓和了下来,郑芊定睛打量,见那车夫收起气势,不过是扔在人堆里就难让人注意的一个普通汉子,不由心下暗自赞叹:好个‘活阎罗’!
“既如此,依郑姑娘计,如今我等是要去青城?”
“是!还未请教大名?”
“潘虎!”
“潘大侠放心,待此间事了,郑芊二人必有让你背后之人相信我二人已死的东西,决不让潘大侠为难!”
只听那潘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我‘活阎罗’走南闯北二十载,不想今日栽在你这个女娃手里,某既为了自己的性命杀不得你二人,那这趟买卖就是没有做成,倒很不必如此!”
郑芊遂不再多说。
那潘虎重新回到车上,拿起缰绳鞭子,抽打着马儿拐了个弯,马车朝着青城的方向走了去。
车内的小栓子一直沉默的看着二人之间的交锋,心内的内疚自惭像是疯涨的野草般一波又一波,火烧不尽,雷打不动,好半晌,他的目光才恢复清明,接着他便钻出了车厢,同那潘虎一起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上。
“潘大侠,这驾车也有学问吗?这缰绳如何适用,这马儿如何驭使?”
潘虎厚重的嗓音随后传来。
郑芊将小栓子的行为看了个分明,车厢一侧的车帘被风吹起一角,撩动着她额间的碎发,像是母亲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心渐渐的平和了下来。
希望越帝能晚些发现自己不见了,只有离他足够远,自己才能不受他的控制,所以,和时间赛跑是当下她处境的写照。
多少生死瞬间都过来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便的坚硬了起来,竖起了一层壳,壁垒坚硬,外人轻易打破不得。
紫云山紫云真人,是自己的希望,传闻这紫云真人性情乖戾,虽救人无数,可是死在他手下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他看病全看自己心情,再就是看患者是否合自己的口味,通俗点讲:就是他觉得顺眼的就看,不顺眼的就自求多福去吧。
逻辑很荒谬,可是没有人敢有什么说法,因为谁都保不齐自己会不会生病,会不会求到这位真人面前。
紫云山位于龙威国,是龙威少有的名山大川,距离龙威都成大刖不过百里之遥,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个造物主所眷顾的地方,孕育了不少人才,养育了不少子民。
五日后。
“郑姑娘,青城到了!”
潘虎的声音在这一刻成了天籁,终于有惊无险,她们平安抵达了青城,接下来的路要好走很多。
郑芊下了马车,朝着来路的方向望了望,越宫那些晦涩的、潮暗的过往也似乎在这青城脚下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在心里默念:“别了陛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