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境,兵临城下。
瑶城门前,宋越大军虎视眈眈,端坐于马上,清俊冷艳的眉眼间满是沉重与冷凝,大军已经僵持了两天,这朱狂的垂死挣扎、最后一击着实有些棘手,倒不是这仗有多么的难打,而是时间拖得太久,总归不妥。
“报!”
“报!”
有传讯兵急急的声音传来,越帝正了正身子,竖起了耳朵。
“西城门破!”
“好!”
越帝身前的大将赵玉龙忍不住惊喜出声,连日来的苦战让这位玉面郎君的脸漆黑如炭。
越帝听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微臣请命为陛下做这进城的开路先锋!”
赵玉龙飞身下马,恭恭敬敬朝着越帝行了个军礼。
“准奏!”
赵玉龙惊喜领命,领着一队人马瞬间消失在了越帝等人的视线当中。
越帝望着绝尘而去的队伍,缓缓的举起了缰绳,气定神闲的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吐道:
“进城!”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吩咐一直在自己身边服侍的流允道:“你,去带人接郑姑娘去!”
流允忙应了,陛下两天未见郑姑娘了,如今战事初平,也难怪他会如此心急。
流允忙带着人来到战事后方,他也没去别处,径直就去了伤员处,如今时辰尚早,郑姑娘铁定在这里。
伤员处的人较两日前更多了些,流允进来,便四处打量寻郑芊的身影,可是找了半天,也并没有女子模样的身影。
他走到一处,拦了一人问道:“柳军医,可有见到郑姑娘?”
“流统领,我正要为此事问你,可是郑姑娘这两日身体不适,缘何都不见她?”
“什么?”
流允闻言大惊失色!
“你的意思是郑姑娘已有两日未至伤员处?”
柳军医见他如此神情,心知不妙,忙急急回道:
“不错!郑姑娘确实已经两日未至!”
流允心下一慌,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郑姑娘两日未见,缘何身边服侍的下人都未曾来报,难道郑姑娘当真只是身体不适,还在自己帐中休息?
他心急如焚,带着人就朝着郑芊的居所走去,待到了地方,他竟有些近乡情怯。
“郑姑娘?郑姑娘!”
流允轻轻喊了两声,帐内并没有人出声相应。
“憨儿,舞儿?”
有细细密密的呻吟从大帐内传来,再顾不上礼数,他冲了进去。
憨儿、舞儿被绑在帐中的柱子上,两日来水米未进,二人俱都奄奄一息。
郑姑娘不见了!大事不妙啊!
仿佛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流允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的厉害。
…
阳光自菱花窗中穿过,投下丝丝斑驳的光影,越帝静静的伏在朱狂旧时常用的案几上。他清俊的眉眼上看不出丝毫表情,过了好半晌,流允只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几时不见的?”
很奇怪,越帝的反应说不上暴怒,他的声音平静的仿佛郑芊的离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一直呆在越帝身边的流允却清楚的知道郑姑娘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此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据伤员处的柳军医说,郑姑娘已经有两日未去治伤了!”
越帝的脑海里掠过两日前自己因为不放心去看她的匆匆一幕,原来她看到他了啊!
他还以为这段时间以来,她当真心甘情愿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原来她不过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啊!
他的心间蓦地涌上一股奇异的悲哀,这种只有他还是女体的时候才会有的情绪,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这丝奇怪的感情压制下去。
接着,他的瞳孔迅速变红,泛起妖异的光泽,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薄薄的唇在舌的滋润下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
流允低着头用余光扫到,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越帝陛下轻轻地扬了扬唇,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似哭似笑。
他有些不敢看下去,于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似乎是某种兽自喉间窜出来的嘶哑的哭声,他不禁打了个寒碜,这哭声仿佛一头饿极了的孤狼,苍凉而残忍!
他不敢继续听下去,就要离开,却见不远处赵玉龙将军两步并作一步的朝着此处赶来,他行色匆匆,神情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普一见到他,赵玉龙便急急道:“流统领,陛下可在?”
“陛下他在,只是……”只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玉龙就推门走了进去。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
赵玉龙隔着案几见越帝伏案沉思,一边行礼一边急急道:“邺都密报,太女殿下失踪,国公…国公他老人家在有心人的蛊惑下说要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子弟作为皇嗣。更有传言说陛下以女子之身承继大统,颠倒阴阳,倒行逆施,为天下所不容,要拨乱反正,现下邺都城中风起云涌,臣恳请陛下即刻启程回邺都主持大局,稳定朝纲!”
越帝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青年将领,失了焦距的眼睛终于回神,他缓缓动了动僵直的脖子,将喉间的涌上的一股腥甜压下,在不经意间又随手拂去了眼尾处的水迹。。
“起驾回宫!”
“是!”
只有站在这世间的至高处,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为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权力必不可少!
那么小芊,你准备好承受孤的怒火了么……嗯?
你也觉得往日孤对你实在还是太过仁慈了吧?
平定叛乱的庆功会在越帝匆匆起驾回宫中草草结束了,史上将这次平乱称为“赵朱之祸”,赵即前荣亲王赵括,朱即前岭南瑶城大将军朱狂。
然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越帝陛下平定战乱后回邺都一系列的血腥镇|压,铲除余孽、打压世家、排除异己,据知情者透露,越帝陛下此番回京,大改往日还算柔和的手腕,当然也只是相比较而言,将包括自己本家在内的世家公卿连根拔起,累世公侯从此成为过眼烟云,当真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