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娘!郑姑娘!”
粗脚妇人大着嗓门远远的就喊了起来,郑芊将手头的活计放下,然后起身相迎。
“胡婶子可是有了那紫云仙人的消息?”
“不是不是,是要跟你说另一件事情,呦…栓小子也在?”这胡婶子身材中等,面容有些常年劳作的粗糙,见小栓子听见她的响动也从一侧的屋子里出来便随口打了个招呼。
“那是何事?”
“天大的喜事啊!”
胡婶子咽了口唾沫,口若悬河道:“郑姑娘,你不是说你是早年在咱们村的郑秀才的女儿么,如今郑秀才一家已经回了什么本家,婶子我听从大刖回来的亲戚说,郑秀才如今做了官成了大官人,姑娘你若是和郑大官人父女相认,可不就成了大家小姐么?我听人说大刖的小姐们每天吃的用的都是咱们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这可不是你的造化么?”
“原来是这事!”
郑芊听了胡婶子的话,脸上无动于衷,说来自己时隔十年,又能重新回到杨柳村,也算是命中注定。
那日,她三人进了青城,活阎罗潘虎惜命,当即就逼着她和小栓子找了药铺配药,郑芊抓了药,心内却并不十分信任这潘虎,生怕解药到手之际,便是自己二人横尸之时,于是留了个心眼,再次故技重施,将那潘虎药翻了,将配好的解药放在他身前,二人改装一路向东马不停蹄的就朝着左夏国走去。
这一路走走停停,足足有两个月之久,二人才到了龙威境内,宋夫人为她们准备的路引除了开始,她并没有再用,至于银票倒是有几国通用的宝号可以兑换,只是郑芊担心越帝的追寻,便狠心将银票低价折成了现银。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和小栓子二人身怀重金,难免遭人觊觎,这日在到大刖城不远处的路上,便遭了抢劫,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大刖城是一国都城,如果没有路引指定是进不去的,再加上自己二人现在身无分文,于是她不过转了个念头就带着小栓子朝着自己十年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二人来到杨柳村,郑芊并没有去郑家,那里并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倒是巧得很,郑芊正自思量如何去找一户人家借宿,便遇上了这胡婶子,胡婶子的当家在两日前突染恶疾,人事不知,请了镇里、郡里有名的大夫都说让准备后事,乡下人又皆妇道人家,家里的顶梁柱病了本来就天塌了半天,更皆请医问药花了不少钱,却是没有丝毫效果,真真是心若死灰。
郑芊遇到这胡婶子时,见她正面无表情的在井边打水,桶掉到了井里,她竟然想也没想就要跳下去要捞,幸亏小栓子手快,拉住了她才没有酿成悲剧。
那胡婶子似乎也是魔怔了,待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掉井里死掉这才嚎啕大哭起来。
郑芊这才知道这妇人的事情,也合该她当家的命不该绝,不过是寻常急症,说是请了有名的大夫,可是郑芊看着可不像,不过是这胡婶子一家被骗了,郑芊用了两幅药这胡叔便可以下地了,把个胡婶子乐的直呼:“神医!神医啊!”
然后郑芊和小栓子二人就顺理成章留在了胡婶子家。
眼下看着胡婶子又重新明朗起来的样子,抛开烦心事,郑芊倒是十分替她高兴。
“莫非是婶子嫌我们叨扰太久?”
郑芊假装很伤心的样子,胡婶子一看郑芊如此,忙指天指地的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郑芊忙道:“婶子快莫如此,我是开玩笑的,不过确实我和小栓子两人在你这里也呆的够久的了,这些日子多亏了胡大叔和婶子你的照应,现在我和小栓子也该去大刖打探那紫云真人的消息了!”
“丫头啊,快别如此说,婶子舍不得你啊!”胡婶子一激动,就忘了称郑芊为姑娘了,直接丫头丫头的称呼上了。
郑芊笑了笑,摇头道:“婶子,不是为这缘故,我二人来此确有他事,待事情结束,我们再来看望叔叔婶子!”
郑芊一边对胡婶子说着,一边嘱咐一旁已经挑了一担水回来的小栓子道:“小栓子,水挑好你就去收拾收拾,咱们麻烦婶子一家多日了,也该走了!”
“艾!”
小栓子应了一声,便放下扁担,回了自己暂住的屋子收拾。
...
红日西斜,洒下慵懒的光,郑芊和小栓子二人站在胡婶子家同众人告别,除了胡大叔,这些日子郑芊也帮忙看好了不少村民的病症,村民对她都十分感激敬重,知道她要离开,不过个巴时辰便都聚在一起为她送行。
“郑姑娘,忙完了就回来啊!”
“一定一定!”
寒暄着的功夫,有马蹄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辆马车得得而来,马车前随侍着两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并两个小丫鬟。
杨柳村属京郊,马车并不少见,是以村民们都只是怔了一下便不再理会,可是这马车却直直的朝着众人的所在走了过来。
“哪位是胡有福?”
马车左边的中年妇人开口问道。
“我就是!”胡大叔在人群中怯怯的举起了手。
“我家四姑娘在你家里借宿,不知现下在何处,三老爷听闻四姑娘走失多年终于归家,高兴的什么似的,昨儿刚刚得了消息,今日就让夫人来接四姑娘归家!”
胡大叔看了看郑芊,一时没敢再开口,这郑姑娘是自家的恩人,看郑姑娘的样子似乎并不乐意归家,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郑芊静静地听完这妇人的话,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来来回回打量了一下马车周围,果然,马车后面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
“你说的四姑娘就是我!”
她语调轻柔,声音清脆,马车左侧的妇人早就注意到了她,眼下见她主动开口,声音不卑不亢,气度从容镇静,模样……,看来二姑娘的京城第一美人未必能保得住了。
如此形容如此气度,这四姑娘不知是哪里出落出来的?
她哪里知道,这天下最肮脏、最龌蹉的地方郑芊都待过,这些年来她过得其实并不好,每每为奴为婢任人役使时,她的内心都涌起一股沉重的悲哀,这并不是她所愿,可是她却失了和命运抗争的勇气,直到……
“既如此,那四姑娘咱们就启程吧,三老爷和三夫人都盼着姑娘呢!”
郑芊看了看那两个侍卫,然后又看了眼小栓子。小栓子眼巴巴的瞅着郑芊等着她决定。
郑芊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既如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