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芊这具身体的父亲的本家情况,她自己并不知道,本来也不想知道,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再和他们扯上关系。
但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和小栓子二人实在是敌不过这来接自己的几人,既然最终结果不会改变,那么还是消停些吧。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她闭着眼睛坐在车里等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事情。
两个来接她的妈妈跟在车边窃窃私语,因为三夫人是继室,虽然是个村妇,但是却颇有些手段,她二人既是三夫人的人,是以在没有探明三夫人对这四姑娘的态度前,她们并没有对郑芊说半点府里的情形。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进了大刖城。
郑文伯府,也是龙威一个老牌世家,为祖皇帝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祖上也是袭的侯爵,可是盛极而衰,几代侯府的子弟一代不如一代,及至先皇时期,侯府一个嫡系子弟犯了无法挽救的大错,先皇震怒,终于还是削了铁券,将侯府降为了伯府,且袭五代而止。
如今的郑文伯便是郑芊这具身体的祖父,第二任郑文伯郑兴邦。这郑文伯膝下有五子两女,嫡长子系原配顾氏所出,然不幸英年早逝,于六年前病逝,其母顾氏也在长子病逝中伤心过度,次年便与世长辞。次子三子四子均为偏房庶出,五子是继室所出,如今年纪尚幼。
而郑芊生父郑平轩归家,也是六年前的事情。
马车终于停下,郑芊踩着矮凳下了车轿,任由那两个中年妇人扶着从侧门走了进去,普一进门便有一顶小轿立在了门口,郑芊坐了上去,轿子走走停停,大概一刻钟左右,停了下来。
她下了轿子来到一处垂花门前,跟着来迎的丫鬟婆子就走了进去。
来的地方显然是继祖母方氏的屋子,郑芊垂首屏息,大家子的规矩多她是知道的,跨进了门槛,她只粗粗扫了一眼,便低头跪了下去。
“这便是走失多年的那孩子吧?”
只听一道威严却不失柔和的声音徐徐响起。
“媳妇派人多方打听,又皆这孩子走时虽然年幼,不想却有个好记性,竟然自己找回了当年的村落,所以媳妇想来错不了!”
“既是咱家的孩子,回来就好,三媳妇你好生安置四丫头!”先头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四丫头你且起身,让祖母好生瞧瞧!”
郑芊起身,望向上首的妇人,见她不过二十几许年纪,生的面如秋月,脸似银盆,倒是一副好相貌,可惜对着一屋子比自己辈分低年纪长的媳妇,她一身的老气装扮也堪堪只能压住场面。
然后她的目光迅速的看了一眼自己继母刘氏,这刘氏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岁月似乎在她的身上定了格,她的面容还是像自己出走时一样年轻,或许因为如今她一跃成为官家太太,保养得宜又心情舒畅的缘故,反倒频添了几分少女才会有的娇嫩。
旁边还有几个盛装妇人,郑芊眼下对此地一无所知,是以并不知道这几人是谁。
“呀!”倒是一道声音不合时宜的突然响起:“四丫头生的好齐整模样啊!”
郑芊顺着声音望去,见说话之人是一双丹凤三角眼,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望向另一位看上去更为年长的妇人,“大嫂,可不比你家琪儿差啊!”
那被她称作大嫂的妇人闻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既而转过头,满脸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下郑芊,接着她便满脸不屑的转过了头。
“好了好了,快叫丫头们进来,见见这位新添的姐妹!”
方氏有些头疼的打圆场。
几位妙龄少女随后便鱼贯而入,当先走在前面的女子生的如同一卷水墨画般,宁静淡雅似远山秋水,郑芊以往所见的人中也只有那宋三公子能有此风华,这女子正是二姑娘郑琪,郑芊后来知道,自己这位二堂姐正是方才那位对自己满脸不屑的妇人所出,大房嫡女、大刖第一美女郑琪。
跟在郑琪后面的少女,年龄与郑芊仿佛,体态纤弱,颇有西子捧心之态。
郑芊听着屋内突然响起的清脆介绍声:“四丫头,这位是你二姐,是长房的嫡长女,今年年方十八,比你年长一岁,这位是你三姐,出自二房,比你大两个月。”
接着她又指着随后进来的两位年轻姑娘道:“这个是你五妹妹,是四房的女儿,至于这个是你六妹妹。”
郑芊看着这两个姑娘,一个面容娇憨,形容可爱,一个有些怯弱,瑟缩着身子刻意的躲在人后面。心下了然,这定然是四房一个嫡女一个庶女,嫡庶的差距由此可见。自己的父亲前些年缘何会放弃庶子的身份去乡下做个秀才,然大伯父去后又举家回府,想来左右也逃脱不了嫡庶倾轧,爵位之争吧。
“至于你七妹妹……”
那声音还欲再说,就被郑芊的继母郑刘氏打断:“小七那孩子贪玩,昨儿受了凉,今天就没过来给母亲请安,母亲还请见谅!”
郑刘氏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给方氏行礼,方氏哪里在乎这个,忙摆手道:“小孩子家家的娇贵,叫她好生养着,祖母知道她的孝心!”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让身前的丫鬟将在场的夫人太太介绍给郑芊,郑芊这才知道,除了方氏、刘氏,屋内还有那位阴阳怪气说郑芊长的俊的二伯母赵氏、满脸挑剔刻薄的大伯母花氏以及方才为她介绍众姐妹的四婶司徒氏。
郑芊自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亲戚姐妹,哪里记得清楚,只是勉力维持方没有失了体统,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手足无措起来。
那郑刘氏在一旁冷眼瞧着出落的如清水芙蓉般的继女,心下不由暗自赞叹:“想不到当初那不成人样的黄毛丫头,长开了竟然如此出众,倒是我走了眼!待老爷归家,需得问问老爷这丫头该如何打算,如今老太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准这丫头的回归,倒是三方的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她便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开始与自己的几位妯娌和颜悦色的帮衬起自己这位初初归家的继女了。
郑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年幼被她毒打的一幕仍旧常常在午夜梦回中浮现,无论她如何,自然都不会相信一个如此恶毒对待一个小女孩的人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会弃恶扬善会改过自新?会转了性子?于是她自然也跟着演起戏来,不过虚与委蛇而已,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