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郑芊起了个大早,便让茴香绿珠领着去给方氏请安,方氏依旧是昨日那副样子,不冷不热却又是恰到好处,郑芊行了礼,便退到了一旁。
不一会儿,各房请安的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偌大的容安院一瞬间便满满当当起来。
昨日众姐妹已经见过,今日也都各自打了招呼,只是那三姑娘却似乎对郑芊很感兴趣的样子,主动过来问候:“不知四妹妹这些年来可好?”
郑芊见这女孩儿形容大方,身子却单薄的很,自己又和她不是很熟悉,便只回以一笑,没有回她的话。
不想这沉默,正主倒没什么,却引来旁边一人的不满:“四姐姐这是看不起我们姐妹吗?三姐姐问话,你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郑芊抬头一看,原来是五姑娘郑茹,她淡淡一笑,道:“五妹妹说什么话,我不过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罢了,怎么能说看不起三姐姐呢?”
“四姐姐这话说的,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对人说的事情,若然又如何会不知从何说起?”
这五姑娘生的一副艳丽模样,说出的话却也似刀子般,尖锐的厉害,此言一出,三姑娘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忙悄悄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
郑芊听了这话,心下有些生气,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未发一言。
这时,诸房请安完毕,方氏的小儿子也进了内院,方氏见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忙不迭几句话将众人打发了,便要同儿子一起用早膳。
郑芊随着众人一同出了容安院,眼见那二姑娘郑琪穿着一身湘色罗衫,袅袅婷婷仿若神仙一般,再看她的神情,从始至终一副宁静淡泊的样子,不由也对这个刖城第一美女有了一丝好奇。
这郑伯家的风水倒是不错,女儿们个个生的花容月貌。
正自感叹,前方的刘氏却突然回头,对着她道:“四丫头,你还未曾去过母亲的院子,今日便随了母亲一起去吧,正好见见你那兄弟和妹子!”
望着突然间放大在眼前的脸,郑芊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道:“母亲见谅,昨日初初归家,却还没有去给母亲问安,还请母亲不要责怪!”
刘氏见她如此懂事,心下倒是有些惊奇:“你才回来,这里里外外都得收拾打点,我又怎会怪罪于你,且随母亲一同走吧!”
郑芊连忙道:“是!”
郑芊随着那郑刘氏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三房的所在,进了正屋,方才坐下,便有个干练的妈妈上前伺候。
刘氏抿了口热茶,转头问道:“婳儿今儿个怎么样?”
“七姑娘今日身子可是大好了,方才还闹着说夫人怎的不叫上她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那干练的妈妈笑容满面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四姑娘,这一看,那张脸更是笑开了花:“这位莫不就是四姑娘?”
刘氏瞅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是的!”
这妈妈竟然忙不迭的就给郑芊跪下请了个安:“四姑娘,绿珠那个不成器的丫头是我的女儿,素日被老奴宠坏了,七姑娘性子又好,往日里对她也浑不似对待丫头,把她惯的无法无天的,如今她去伺候了姑娘,若有什么不是,姑娘可别轻饶了她!”
原来那个俏丽的丫头是她的女儿,郑芊心下这才了然,看这妈妈,在刘氏房里头也算是有脸面的,她的女儿么……
“妈妈客气了,绿珠自然是个好的,规矩模样都是不差的!”
这干练的妈妈娘家姓郭,眼下听了郑芊这一句话,顿时笑得牙不见眼,心下暗自道:“这四姑娘真真是天仙般的模样,往后前程肯定错不了!绿珠如今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做个陪嫁丫头正正好!”
上首的刘氏将那郭妈妈的动作瞧了个分明,实在没控制住自己,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郭妈妈,心下暗骂:“没出息的老虔婆!”
屋内这一番的官司堪堪进行到这里,便有丫头进来摆膳,刘氏邀了郑芊坐下,便有传话的进来说道:“三少爷、七姑娘来了!”
刘氏跟着就站了起来,盯着门口翘首以盼,郑芊见状,也忙起身望向门口。
当先进来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公子,生的十分秀气,后面跟着一位小姐,不过十一二岁,也是娇艳动人!
“锐儿、婳儿,这位是你们的四姐姐!”
刘氏将郑芊介绍给了这二人,郑芊连忙同这二人见礼。
“娘,你不是哄我呢哇,这位嫦娥似的姐姐就是我的四姐姐么?”七姑娘一脸天真,不可置信的向自己的母亲求证道。
“傻丫头,这还会有假?”
“太好了,这下大房再也得意不起来了,我四姐姐可不比她们琪姐儿差!”
“婳儿,不得胡言!”刘氏连忙呵斥,她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女儿,一边打量郑芊的神色,见她从始至终一脸微笑,别人赞她美,她也没有得意忘形,别人数落他人的不是,她也没有一脸认同的样子,只是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微笑,倒叫人一时看不透她的想法。
想到昨儿夜里老爷特意歇在了正房嘱咐她的事情,她一时倒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于是她看着自己儿子道:“锐儿,近日读书可还好?”
郑华锐一怔,反应过来母亲是在问自己的功课,忙道:“前两日先生留了文章,儿子作了,今日先生还夸了儿子心思奇妙,别出心裁呢!”
刘氏听了,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先生虽夸你,你可不能骄傲,要更加勤勉上进才好!”
“娘放心,儿晓得!”郑华锐放下手中的筷子,忙向自己的母亲保证道。
“娘自是放心你的!”
“娘,你能不能不要每每和哥哥说这些,他没烦偏生我耳朵遭罪的不行,你还是跟我说说上次同我讲的那事情吧,女儿想知道后来怎么了?”
刘氏听了女儿的话,下意识的就瞪了她一眼,眼睛不受控制的就望向了郑芊,见她并没有异样,她的眼睛闪了闪,笑道:“你个丫头,好歹这里没有外人,若然有人知道你将自己堂姐的事情当作故事来听,可是没了规矩!”
“娘,你就说说嘛!为何提亲的人那么多,大伯母却推了一家又一家,二姐姐今年都十八岁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再不嫁人,我看恐怕就不是刖城第一美女而是刖城第一笑柄了吧!”
刘氏早在郑婳开口前,便挥退了下人,此刻听她如此问,转过头来对郑芊道:“芊丫头可能对刖都里的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正好今日你妹妹说起,母亲倒是可以同你分说一二,以免将来出去待客失了礼数!”
郑芊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刘氏见状,更是有些意外,倒不知这丫头这些年在哪里生活,竟是这么一副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的气度,自己可还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她离家前和自己的那一段公案的,凭谁见了当初如此薄待自己的继母也不会做到她这样,眼下她如此,是当真不记恨,还是恨在心头隐而不发?
倒是摸不透,她将自己的这一番心思压下,继续道:“谦王妃薨了不到一年,那谦王又是个重情的,立志要为谦王妃守制一年的,眼下守制马上就结束了,你那大伯母为了给智哥儿袭爵位,可是下足了了本!”
郑婳听了,大眼睛眨了眨,笑嘻嘻的看向刘氏郑芊道:“大伯母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她怎么就一定能肯定二姐姐能得偿所愿呢,女儿可是听人说,谦王爷喜欢的可是李尚书家的大姑娘呢!”
“凭他是谁,只要是男人,见了你二姐姐,没有不喜欢的,就是那传闻中不好女色的静王殿下,当初见了你二姐姐,也失态了许久呢,你大伯母算盘打的精,眼下大局未定,自然不单单把眼睛放在一个谦王身上!其他几位王爷——”
“母亲,不可妄议皇族!”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郑华锐出口打断,刘氏嗔怪道:“这不是咱们自家人说说罢了,又不会传出去!”
“虽如此说,娘你也不该议论这些事情,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您应该也懂得,咱们郑家现如今在刖都里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全凭着祖辈的荫庇,行事更应该小心谨慎才对!”
刘氏听了笑道:“母亲晓得轻重!”
郑华锐听了,这才重新坐回去。
“娘你别理哥,你刚才说静王殿下见了二姐也…?”
“娘也是听别家夫人说的!”
接着,郑刘氏又拐弯抹角的同郑芊讲了许多京城的弯弯道道,不论前事如何,眼下自己对这大刖确是两眼一抹黑,郑刘氏的话,对她尽快了解大刖起了很大的作用。
及至回了宜华轩,日头已经挂了正当午,郑芊略略坐了坐,便用了午膳,将要午休一会儿时,便见茴香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
“姑娘,方才老太太打发人过来递了这个帖子!”
“什么帖子?”
“皇后娘娘将今年百花宴的筹办权交给了襄阳侯胡家,襄阳侯给各家都下了帖子,邀请夫人小姐们去参加,老太太让姑娘们接了帖子,好好准备一下,三日后去参加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