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侯府,世子正院。
新婚不到一个月的郑燕,脸上挂着恬淡安谧的笑容,正静静趴在桌案上描着一副鹊上枝头的花样。
翡翠打了帘子进来,她抬起了头,问道:“世子爷可是已经出了门,有没有留下话今日还回不回来用晚膳?”
“婢子亲眼看见世子爷出的门,世子临走时交代了,晚上不回来用膳了,还嘱咐婢子说,世子妃您体弱厌食,让婢子盯着您多用些晚膳呢!”
翡翠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三姑娘嫁的顺心,姑爷也不是那种一味沉浸在过去里不知扭转的性子,二人自从成婚以来,姑爷反倒因为三姑娘自来与二姑娘姐妹情深,待三姑娘十分敬重。
郑燕听了她的话,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老天不会亏待勇敢追求幸福的人!
“上次我说让你打探打探二姐姐的消息,你可曾探到?”
郑燕收起脸上的甜蜜,有些郑重其事的问道。
“婢子差人打探过了,谦王府里的人传来消息,说二姑娘初始因为大婚一事惹恼了谦王殿下,很是失了一段时间的宠爱,可近来许是谦王回心转意原谅了二姑娘,二姑娘自己也温柔小意,眼下竟是十分受宠,婢子竟都听到了谦王妃那样的人物都有些坐不住了的言辞!”
郑燕闻言,眉心一跳,莫名的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消息可属实?”
“绝对属实!”
她压下了汹涌而来的思绪,在心里安慰自己道:“许是二姐姐经此一事,改了性子?”
可是她大婚时,虽然她并没有和她说上几句话,然她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淡疏离却跟从前实在是判若两人!
到底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说来世子爷真是体贴,婢子竟从没看到过想世子爷这么好的男子,往日人们常说那静王如何爱重四姑娘,可到底还是纳了一个侧妃!”
翡翠见自家主子不知何故瞬间沉下来的脸,忙找了个她爱听的话题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郑燕听了她的话,嘴角勾了勾。
“我一直没嘱咐你们几个从伯府过来的丫头,我和世子爷婚事一事,嘴紧些!”
翡翠浑身一震,连忙赌咒发誓:“世子妃放心,婢子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出去的!稍后婢子就去嘱咐她们几个,绝对不露一点儿口风!”
郑燕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她放下手中还未完成的描红,起身,缓缓的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似乎是因为想到花泽,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往日从不轻易与外人言的话毫无遮拦的就从她的口中道了出来。
房中的香炉散发着袅袅的烟雾,这有些缭绕的雾气不过瞬间便扩散在屋子的每个角落,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四周。
可在如此温馨的屋子里,翡翠却恨不得自己立时变成聋子,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真的不想再了解更多的不为人知的事情了,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才豆蔻年华,还有大把的生命没有享受呢!
可是她只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奴婢,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
只听郑燕有些惋惜似乎还夹带着些微歉意的声音徐徐响起:“说来我自小便对世子爷有好感,若不是那时大伯父不幸过事,我令人在大伯母面前经常说,大伯父没了,其他几房的人都对爵位虎视眈眈,智哥儿年纪又小,恐还没长成就遭了人毒手,还须得有一个强大的助力,才能保住原本属于大房的爵位!”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下,然后抬眼望向神情紧张的翡翠:“可其实大伯母那时候并不反对二姐姐和世子的婚事的,甚至是有些乐见其成的,所以,我才让人给大伯母下了混乱神智的药,近几年来,大伯母有时候会有些疯疯颠颠,大约到底与这有些干系吧!”
郑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恍惚,而一旁的翡翠,在听了这话后更是三魂没了两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眼角觑见自家的主子那依旧云淡风轻的表情时,她的牙齿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原来是她害的大夫人那般模样,这倒也罢了,可是前提是她那时不过还是个孩子,就有如此心机如此手段,由不得她不胆寒!
说的人和听的人似乎都太过专注,是以并没有注意到,一双绣着云纹的墨色长靴不知何时停在了门口,听到郑燕说完这话,这长靴的主人身形一僵,便止住了自己掀开帘子的手。
屋内郑燕还在继续:“你知道大伯母身边有个顶顶信任的丫头叫做红袖的吧,她便是我的人。我让她不时提点大伯母,告诉大伯母,二姐姐应该配一个顶顶尊贵的人物,至于荣安侯府,大伯母自己就是荣安府中出来的,与侯府打断骨头连着筋,很没必要亲上做亲,反倒失了另外一门对智哥儿有利的亲事,大伯母渐渐的就信了,及至后来更是为了这个目的,千方百计的拆散二姐姐和世子!”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疲惫,声音也轻了下来:“所以,其实我是欠着二姐姐的,除了世子外,我还是想要尽最大的可能补偿于她的!”
“哈哈哈...”
突然间有低沉沙哑似笑似哭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屋内的郑燕翡翠二人顿时大惊失色,这是...世子?
郑燕连忙朝着门外走去,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那不是花泽。
她猛地掀开门帘,早间她亲自为他换上的绣金锦袍浇灭了她心底最后的希望,她抬头,一双满含怒火的红肿眼睛便闯入了她的视线。
“好,你很好!”
花泽丢下这句话,便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这处让他感到窒息的所在。
自己的妻子为了嫁给自己,害了自己的姑母,还硬生生拆散了自己和表妹——与自己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表妹!
怎么会有人能打着爱的名义作出如此伤害别人的事情?
纵然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见惯了多少血腥杀戮,也无法接受。
而郑燕,自他离开后,脸上短暂的慌乱出现过后,便回转过身进了屋中,对着翡翠道:“收拾一下,我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