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螳螂捕蝉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发现谢小虎的身影,倒是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每天上午8点整,一辆奔驰轿车会整点驶进“猎豪集团”的大门。夜里8点整,这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又会准时离开“猎豪集团”的大门。每次这辆奔驰轿车进出集团大门口时,门口的警卫都会立正行注目礼。这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更让我吃惊的是,这辆外表看似很普通的黑色奔驰轿车,其实是一辆经过改装的防弹轿车。不知这辆防弹车是不是李万华的座驾。为了证实我的判断,这天夜里快8点整的时候,我在“美味咖啡厅”二楼那个临窗的座位,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个果盘。送咖啡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她把咖啡和果盘放在我面前时,正好那辆黑色防弹奔驰轿车从“猎豪集团”亮如白昼的大门驶了出来,我急忙用手指点着奔驰轿车问女服务员:“你看,这辆奔驰车可真豪华。”女服务员看了一眼那辆黑色奔驰,笑道:“喔,这辆车是‘猎豪集团’董事长李万华先生的车。”我装作心领神会的样子,笑道:“哦,原来是李万华先生的车,他好有钱呀。”女服务员朝我抿嘴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但是,几天下来,我仍没见过谢小虎的身影。莫非,是车凤娟骗了我?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如果每天再来这里喝咖啡吃点心,那点可怜的钱就会很快花光的。夜里8点半,我从“美味咖啡厅”里走出来时,感觉腹中饥饿,就穿过一条马路,来到一家“兰州拉面”馆吃拉面。因为心情不好,我要了一小瓶二锅头,两个凉菜,一大碗拉面,边吃边想着心事。我惦记着母亲,不知她把以前的房子处理掉没有。我又想到了吴雅芳,这几天,她肯定在夜里11点整,往那个电话亭里拨打电话,可她找不到我,心里一定非常着急。而我,又不能主动给她打手机,虽说她不至于被监听,可调查我父亲自杀之事才刚刚开始,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现在简直是一筹莫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将事情进一步推动。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眼睛刷地一亮,我开始以为是看错人了,可走进拉面馆的那个男子,分明就是前几天在K省火葬场见到的那个谢小虎。他还是穿着那身蓝色西装,戴着那副细框眼镜。与那天在火葬场不一样的是,今天他的表情很从容,拉面馆里吃饭的人很多,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而是直接坐在一张椅子上拿起了菜单点菜。
这家兰州拉面馆距离“猎豪集团”也就5分钟的路程,估计是谢小虎刚下班。我低头吃饭时,用眼睛的余光扫一眼坐在我斜对面那张椅子上点菜的谢小虎。他只点了一碗拉面和一盘凉拌黄瓜。等待拉面端上来的过程中,他点燃一支烟,表情默然。我不紧不慢地喝酒吃菜,暗中盯着谢小虎的一举一动。也就是用了10分钟的时间,谢小虎就把拉面和凉菜吃完了,等他结完账离开拉面馆大约三分钟左右,我立刻结账追了出去。
谢小虎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我在他身后隔着几个行人,紧紧盯着他的背影。走了一会儿,他拐进了一条小巷里,这条小巷只有街口一个路灯,巷内很是昏暗。他走进去之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跟了进去。谢小虎推门走进了一个小院子,我刚跟踪到院门口时,院门突然打开,谢小虎探出头对我说:“进来吧。”他说话的口气,就像我是他一个很熟悉的老朋友似的。我知道上当了,刚要闪身离开,发现身后已经被三个壮汉堵住了去路。“进来吧。”谢小虎还是用刚才那种口气对我说。我横下一条心,大步走进了小院。三个壮汉也跟进了院子,关闭了院门。一个壮汉留在院里看守,其他两个人将我推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只有几把木椅子,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地上满是烟头和被踩扁的易拉罐。谢小虎坐在一张椅子上,示意我也坐下。我坐在椅子上,默然地看着谢小虎。他坐在我的对面,离我非常近。谢小虎看上去一点也不凶恶,但却是一个典型的笑面虎。他拿出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抽出一支烟问我:“抽吗?”我摇了摇头。他身旁的两个壮汉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我。
“你是谢小虎?”我问。
“是我。”谢小虎点燃了烟卷。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
“你以为是车凤娟告诉我的,是吧?这你就错怪她了。”说着,谢小虎得意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扔给我。我低头一看,是车凤娟处车祸的照片。就是说,车凤娟那天跟我分开之后,在路上被人开车撞死了,但现场给人的感觉是她出了车祸。这让我想起了沈小白制造车祸杀害医师闫在雄的场景。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今天是走不出这间屋子的。我知道你是省里的反恐队员,身手也不错,可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光棍不吃眼前亏嘛。”谢小虎微笑着威胁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车凤娟的车祸现场,应该跟闫在雄的车祸如出一辙,对吗?”
“没错。车凤娟是沈小白的情人,她知道我们的底细,我们不能留活口儿。那天在火葬场,是你背着车凤娟从侧门跑走的,没错吧?”谢小虎得意地反问我。
“是我背她出去的。”
“车凤娟那天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好像很怕你,跑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我有那么可怕吗?啊?你看,咱俩人这样交谈,像不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在说话?”
“确实很像,不知真相的人,还真会把这个场面当成朋友之间的谈话。”我面无表情地附和地说。
“沈小白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对他下手可够狠的,要是车凤娟知道你把沈小白打残了,她可不会跟你说那么多的。”
“你大可放心,沈小白没提过你,他只承认是他杀了闫在雄,他还承认是他奉命收买了闫在雄和医院药房的那个药剂师,目的是在我父亲拿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儿,换成对大脑神经中枢刺激性极强的药品,才导致我父亲主动自杀,就这些。”我实话实说。
谢小虎点了点头,表示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有一点我至今没弄明白,是什么人指使沈小白这么做的,这个躲在幕后的人为什么一定要置我父亲于死地?”
“这个嘛,说实话连我也不知道,我和沈小白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我能听出,这句话是谢小虎在敷衍我。
“是你吗?我父亲得罪过你?”
“你父亲怎么会得罪我呢?我们连面都没见过的。”谢小虎还是笑呵呵地说。
“那就是……李万华董事长?”我说这句话时,看到谢小虎的脸色瞬间一变,但他旋即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仍旧笑道:“这更不沾边儿了,你父亲是大学教授,李万华先生是著名的企业家,他们两位根本不认识,我们李董事长怎么会害你父亲呢?”
“那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既然车凤娟那天出车祸死了,那今天我跟踪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告诉你和无妨,‘美味咖啡厅’是我们‘猎豪集团’开的,里面都是我们集团的人。”
“原来如此,你们这个组织可真够庞大的。”
“实不相瞒,我今天去拉面馆吃面,就是为了引你上钩。”
“我上当了,很惭愧,让你见笑了。”
“你想为你父亲报仇,这个我非常理解,换做是我,我也得跟你做的一样。说实话,如果咱俩不是对立面儿,还备不住能成为好朋友呢。”
“你我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的,原因很简单,你是罪犯,我是专门抓捕罪犯的人。”
“这么解释也合理。”
“今天既然落你们手里了,我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们动手吧。”
谢小虎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他看了一眼手表,脸色显得很着急的样子。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停车的声音。负责在院门口看守的那个壮汉走了进来,在谢小虎耳边说了句什么,谢小虎点了点头,他踩灭烟头,慢慢站起身来。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就在谢小虎身子还没站直、头部准备抬起的一瞬间,我已经扑上去用左臂将他的脖子紧紧勒住。谢小虎的脸顿时被憋得通红,他张着嘴用力地呼吸着。三个壮汉见状,立刻拔出手枪对准了我。
“别开枪、别开枪。”谢小虎哑着嗓子用力说了一句。
三个壮汉不知如何是好,互相看了看,仍旧没有放下手枪。
“把枪放下!”我的左手已经卡住了谢小虎的喉结,只要我稍微用力一捏,他的喉结就会咔嚓碎掉。
“放下枪!”谢小虎又哑着嗓子命令道。
三个壮汉只得放下了手枪,我拖着谢小虎走出院子,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自达轿车,我让谢小虎打开车门,依然用左手卡住他的喉结,慢慢把他推坐到驾驶员的位置,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关上了车门。
“开车。”我对谢小虎说。
“你能把手拿开吗?”谢小虎脸憋得通红,哑着嗓子恳求道。
“你把车开到大街上,我就松手。”我看了一眼追出来的三个壮汉。
谢小虎发动了汽车,轿车驶出了这条昏暗的胡同。马自达轿车一路狂奔,直接开出了省城。
“还往哪儿开?”谢小虎紧紧握着方向盘,一边咳嗽一边大声问我。
我看到车子已经把省城甩出很远了,才示意谢小虎把车停在路边。等车子停住,我让谢小虎下车,他很识趣,下了车也并没有逃跑的意思。我推开车门跳下车,正准备绕过车头走向谢小虎时,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反光镜,我立刻趴在地上,谢小虎也吓得趴在了地上。我辨别一下子弹射击的方向,是在我身后两点钟方向。这时,又有子弹从汽车的四周射来,我好像被人包围了。果然,在我抬起头朝四周观察时,几个戴着面罩、只露着双眼的杀手,正举着手枪朝我慢慢逼近。我看了一眼谢小虎,却发现他已站了起来,正在用手掸西装上的灰尘。
我慢慢站起身,那几个杀手站在离我一米五的距离停住了脚步。谢小虎一边掸着西装上的尘土,一边得意地对我说:“刘鹤,你确实厉害,可你再厉害,也没逃出我们的手心呀,有种你再跑啊。”
我冷笑一下,对他说:“光棍不吃眼前亏,我不跑了。”
这时,刚才在那个小院子里劫持我的三个壮汉也驾车赶来了,其中一个壮汉跳下车后,掏出一副手铐直接把我的双手铐上,之后往我脸上狠狠打了一拳。我没有反抗,这时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甚至会搭上性命。我觉得左脸颊肿起了起来,火辣辣地疼。借着车灯的光亮,我看清这几个杀手使用的手枪,竟然是H国的M9手枪,吃惊的同时,感觉谢小虎这伙人绝不仅仅是简单的黑恶势力,他们居然能使用这种很先进的M9手枪,而据我所知,这种手枪正是H国特种部队才使用的手枪。还有,这些杀手看上去训练有素,刚才我差一点就被子弹击中了。
“把他带走。”谢小虎命令道。
三个壮汉把我推进另一辆汽车,其他枪手好像瞬间蒸发一样,消失在黑夜之中。那辆被枪击中的马自达汽车正在漏油,临开车前,一个壮汉一枪击中汽车油箱,马自达汽车顿时爆炸燃烧起来。谢小虎坐上另一辆汽车绝尘而去。我乘坐的那辆汽车则紧紧跟随其后,不一会儿,几辆汽车渐渐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两辆汽车忽然拐进了乡间小路,又往前开了一会儿,在一个废旧的砖厂停下。三个壮汉把我推下汽车,谢小虎也走下汽车,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为什么不杀了我?”我问谢小虎。
“我们不杀你……”谢小虎慢悠悠地说。
“不杀我?我可对你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提醒他说。
谢小虎得意地一笑,说:“刘鹤,你刚才被我们包围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很想知道。”我说。
谢小虎抬起手腕,对着我晃了晃手腕上的那只手表,说:“这只手表有跟踪和定位的功能,今天为了抓到你,我们在省城内外布控了三道人马,一道人马就是在城里小院子的那几个兄弟,二道人马在城郊结合部待命,三道人马就是在离省城20里之外的地方,也就是刚才把你包围的地方。”
“你们可真是煞费苦心了。”我冷笑道。
“我们这是对你的尊重,因为你不仅是一个反恐队员,你的身手、枪法,在中国的反恐队员里也是顶级的,这个我们都调查过。”谢小虎好像早就摸清了我的底细。我感觉到,他们的组织比我想象的要庞大。
“那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我说。
“送你去一个好地方,一个适合你的地方。”谢小虎说完,朝三个壮汉挥了一下手。我的头部被一个壮汉用手枪狠狠砸了一下,我立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