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伟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心平气和地说:“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黑鹰组织目前把主要目标对准你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给我们赢得了时间,只要他们对你动手,我们就有机会查清楚他们的老底。”
听到靳伟这句话我差点哭了起来,人生真是一场悲剧啊,想我堂堂江海大少,竟然变成了诱饵。靳伟见我半天不吭声,大概也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地问:“心里是不是有点难过?”
我抬头看了眼靳伟,低声说:“换了你难过不难过?”
靳伟笑了笑,说:“其实你也不用伤心,你的使命就是这样,否则在这次政治博弈中,你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江海杨家为江海做过太多贡献,江海能有今天的局面,与你们家几代人的努力分不开。所以,杨家的江山不能变,杨省长更不能倒。他如果倒了,江海的天就会变,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悲剧,而是一个城市的悲剧。我相信你是个明白人,孰轻孰重你分得清。”
我点点头,说:“我当然知道,至少在你们眼里,江海杨家代表了一种活法,有人想改变我们的活法,至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靳伟喝了一口茶,说:“没错。说说这次你到滨河来的收获吧。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小子身上还真有点邪气,只要你出面,事情总有不同寻常的转变。”
我端起茶杯,想了想说:“在来的路上,我碰到了一群唐门的人,他们封了高速公路,举行一场赛马比赛。我看了,那些马都是欧洲进口的名种马,只是骑手的骑术实在不敢恭维。”
靳伟听到这句话神色一变,急忙问:“唐门?是一群什么人?”
我说:“唐门是唐方建立的一个社团,会员大多是省委的高干子弟,清一色的官二代。”
靳伟叹了口气,摇头叹息说:“你们这些官二代生下来的任务好像就是玩,你们的生活确实令人羡慕,不用苦哈哈去做事。唐门我也听说过,玩得还算节制,没有滨河富二代那么邪乎,其实只要不过界,都是在大家的默许之内。”
我好奇地问:“唐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感觉是,唐门就是他亲手组建的,这个公子哥貌似浪荡不羁,其实城府很深,脑子极其聪明。另外,我还认识了唐达天的私生子,叫做唐果,人小鬼大,是个罕见的神童。”
靳伟点点头,说:“你的判断不错,唐方有个绰号,叫做半人半鬼,光听这个外号,你就应该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唐达天有这样两个儿子,说明他确实是个枭雄,老爷子摊上这样的对手,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王莉打来的。我接起电话,低声说:“喂。查到了?”
王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慌,她飞快地说:“唐局,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说:“坏消息。”
王莉说:“乔副主任和上官天骄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这个消息确实令我吃惊不小,蹭地一下站起来,失声说:“为什么?乔美美和上官犯了什么事?”
王莉说:“我也不清楚,总之我感觉,他们这次把上官和乔主任带走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我压住心头的狂跳,冷静地问:“领头的人是谁?”
王莉说:“目前还不太清楚,上官和乔主任是昨天晚上从家里被人带走的,刚才张诚打电话给我,还问我是不是你调乔美美到省城来了。”
我望了眼坐在我对面的靳伟,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低声说:“那上官又是怎么回事?”
王莉说:“昨天夜里十点钟,省监察厅的两名工作人员去了上官天骄家里,出示了逮捕证,要求上官协助调查你的问题。”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妈的,狗娘养的玩阴的,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我对王莉说:“那好消息是什么?”
王莉说:“唐书记的情人调查清楚了,是一个叫蒋雨姗的女人,住在楼兰小区。你知道她是谁吗,就是上次半道搭我们的车到滨河来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唐达天的情人,从唐果身上我已经得到了基本的判断,看来真是天不灭曹,想什么来什么。
我说:“你先稳住,我和靳局商量好对策就去找你。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上官和乔美美知道的内情不多,接下来他们要找的人可能是你,你赶快到省厅来跟我汇合,我倒要看看,纪委的人敢当着我的面把你怎么样。”
王莉说:“好,我马上去省厅找你。”
靳伟皱着眉头,沉着地问:“动手了?动作好快。”
我气得几乎暴跳如雷,站起身挥舞着拳头说:“王八蛋,徐子淇这个老东西敢跟我玩阴的。传唤我们财政局一个小小的人事科长,竟然动用了省监察厅的爪牙。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谁比谁无耻。”
靳伟说:“我记得徐子淇去江海调查你时,你掌握了徐子淇的一些罪证,这些证据还在不在你手里?”
我拿出手机,找出徐子淇引诱上官天骄的那段录音,以及他手忙脚乱穿衣服的照片,播放了一段给靳伟。靳伟皱着眉头,低声说:“只凭这段录音,还不足以扳倒徐子淇的。这是他的个人作风问题,却不算什么罪证。”
我冷冷地说:“我知道,但就凭这一点,老爷子就可以派出纪委的人查他的老底了。这老东西,一直都跟我憋着坏呢,他以为我把徐兰的借条还了,就拿他没办法了。老狐狸,老子玩不死你。”
靳伟沉思片刻,说:“你给我拷贝一份,我下午去找一趟温书记,看看他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我把手机插进靳伟的办公电脑里,往他的电脑上拷贝了一份。靳伟想了想,又接着问:“徐兰在天钩赌坊那张借条你有没有做备份?“
我笑了一声,说:“当然,早防着他这一手呢。“
靳伟说:“很好。今天下午我就派人去调查徐兰,来个敲山震虎。徐兰是徐子淇的软肋,只要我们一动徐兰,他伸出去的手就得收回去。”
我拷贝完文件,站起身说:“那我们分头行动。”
靳伟好奇地问:“你打算去哪?只要你一走出我办公室,不出一个小时,一定会有人来把你带去问话,所以我劝你还是待在我这里比较安全。”
我冷笑了一声说:“如果是正常程序,我配合,如果他们不走正常程序,那我就对他们不客气了。靳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现在心里窝火,就怕他们不来找我,只要他们敢来,我绝对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靳伟走到我身边,手插进我的腰里,拔出那把92式手枪,说:“枪我先没收了,需要的时候再还给你。记住,如果是江海市纪委的人找你,你要以礼相待;可如果是省检察院的,他们手里没有走常规渠道,而是对你非法拘禁,你尽可以把事情搞大,而且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我们省厅就可以介入调查。”
我朝靳伟竖起大拇指,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抬腕看了看手表,喃喃自语说:“奇怪,王莉怎么还没到?算时间,这会应该已经到了,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吧。”
靳伟思索片刻,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抓起座机打了几个电话,放下电话他脸色铁青地说:“太嚣张了,竟然敢在省厅门口抓人。连招呼都不给我们打一个,简直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想到,王莉会不会被检察院的人在省公安厅门口带走了?我紧张地盯着靳伟,等待着他的答案。
靳伟也不多话,一边穿外套一边说:“你跟我走,王莉被反贪局的人在公安厅门口带走了。”
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那我的枪呢?要不要带上?”
靳伟头也不回地说:“想带就带上吧,狗东西,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还以为我们公安厅都是吃干饭的。”
我绕到靳伟的办公桌后面,拉开抽屉取出那把92式手枪,尾随在靳伟身后出了办公室,两人并肩从省公安厅正门出去。靳伟把车开到公安厅门口,看门的武警向靳伟敬了个军礼。靳伟板着脸问:“车子是向那个方向开去的?”
武警战士回答说:“监控录像显示,那辆车是省检察院反贪局的执法车,但是开去的方向不是检察院,而是往滨河疗养院方向。”
靳伟点点头,吩咐道:“马上通知门队长,跟上我的车,去滨河疗养院。”
武警战士敬礼道:“是!”
我坐在靳伟的车里,心里觉得十分踏实且温暖,和江海市的守护神在一起,天塌下来有他顶着。新任公安厅副厅长靳伟被激怒了,一个向来沉稳的将才被激怒,后果是很严重的。这次不管是不是反贪局下的令,他们这回算是惹错人了,触上了大霉头。
车子开到滨河市疗养院时,我们看到反贪局的车正好停在迎宾楼下。靳伟下了车,直接走到服务总台,出示警官证给服务员,板着脸问:“反贪局的人呢?”
服务员说:“在四楼,”
靳伟接着问:“总共几个人?”
服务员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四个人,三男一女,那女的很漂亮。”
靳伟说:“你跟我上楼,把钥匙带上。”
服务员点点头应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跟在我们身后上了楼。到了四楼客房门前,服务员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自己闪开身体让出一条道,让我和靳伟阔步走进了房间。
一进入房间眼前的情景就让我淤积的怒火搂不住了,因为我看到王莉居然被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衣不遮体被扔在床上。三个流氓一样的男人正对着王莉的身体品头论足,其中一个兽性大发居然骑在了王莉身上,手伸进了她的胸罩里。另外两个抓住王莉的大腿和胳膊,肆意地淫乐。
三个男人看到我们进门,竟然不慌不忙,恬不知耻冷冷地说:“你们是什么人?没看到我们在办案吗,滚出去!”
靳伟亮出警官证,说:“我是省公安厅副厅长靳伟,你们这是在办什么案?需要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对付一个证人?”
男人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是反贪局专案组的,这名证人身中剧毒,我们正在帮她疗毒。”
王莉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我,头不断地摆动,示意我赶紧救她。我明白王莉是希望我们马上出手相救,不过我还想再看看靳伟接下来怎么说。没想到靳伟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抬腿一脚踢在男人头上,把骑在王莉身上的男人从床上踢了下去。
靳伟一动手,我也压不住火了了,迅速拔出枪,一枪打在另外一个猥琐男的大腿上。剩下一个惊了,打开窗户想跳楼逃跑,靳伟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脖子给拎了下来。我的怒火熊熊燃烧,此时我已经能够判断出,这几个人绝对不是反贪局的工作人员,一定是黑社会流氓假扮的国家公务人员,对这些人我也懒得客气,举枪射击,一发子弹打进男人的胳膊上。男人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靳伟皱了皱眉头,不满地说:“对付几个小喽啰,你犯得着开枪吗?”
我气呼呼地说:“我就是杀鸡给猴看,他们以后再敢动老子的人,我就开枪打死狗日的。”
靳伟说:“他们完全可以借这次机会控告你非法携带枪支,我真后悔把你带来了。你让我怎么说你,永远这么冲动。”
我说:“开都开了,那你说怎么办吧?”
靳伟想了想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个人现在就带去反贪局,问清楚他们跟反贪局到底什么关系?反贪局如果承认是他们雇佣的人就好办,我们把一切责任都推但检察院头上;即便不承认,我们也一口咬定这几个人是反贪局派的人。只要我们咬死反贪局,省检察院就不好暗地里做小动作,这样你私带枪支的罪名就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