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柳枝如新,一棵大榆树又粗又高,估计得有三四十年的树龄,上面缠满了红色的布条还有各色的剪纸,那是乡下百姓们的迷信。他们相信榆树里面住着神仙,越是粗壮年头久的树越能通神,久而久之,就经常有遇到难处的百姓来此叩拜,祈求心事顺利,故人平安。
诸葛玥探手解下腰间的佩玉,顺手就向着榆树抛了去。叮的一声,价值连城的佩玉一下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上,摇摇晃晃,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驾!”
诸葛玥转身策马,带着下属们轰然离去。
夏蝉尖鸣,热风袭来,树间的玉佩摇晃,影影栋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河面上金光满布,红日西陲。
那木老板也算有能耐,她伤的只剩下半条命,竟然也给卖出去了。好在这户人家看起来心肠不错,不但没追究那个黑心的商人,还找了大夫来为她治伤,此刻,她的伤口已经全都包扎过了,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正在喂她吃药。
大难不死,楚乔自嘲的笑了一下。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这位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是在哪,我们又要往哪去?”
那女孩有些腼腆,笑了一下,随即开始介绍起来。
买下她的这户人家姓詹,从夏唐边境的秀水省而来,要前往卞唐京都。主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名叫詹子瑜。另外,这人家还有两位小姐,都还没出嫁。前后一共有三艘大船,仆人上百,护院壮丁也有四十多人。
只是一次出行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这户姓詹的人家,看来也是一方大户了。只是楚乔搜肠刮肚的想了半晌,也实在没想起大夏境内有姓詹的氏族。
既然这队人马是往唐京去的,她反而不急着走了,这样一来可以好好养伤,二来也可以躲避大夏方面的追捕,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楚乔随意问道:“要去卞唐吗?可是去省亲?”
名叫明素的丫鬟甜甜一笑道:“卞唐太子要大婚了,整个卞唐世家贵族和大夏怀宋都要派人前往唐京,参加卞唐太子的婚典。大少爷这次赶往唐都,就是为了这件事。”
“大婚?”楚乔顿时一愣,就在这时船身突然一动,两岸的梢夫大声吆喝,大船缓缓的开启了起来。
“总算走了,”明素说道:“听说有一名大夏的贵族迟迟不肯上船,大少爷不敢抢先,足足等了一整天,看来那人还是有事,被我们的船抢先走在前面了。”
“你说卞唐太子娶太子妃,所娶何人?可是大夏公主吗?”
“我听屋子里的姐姐说,原本是太子妃的,”明素说道:“可是后来因为大夏内乱,原本的太子妃就成了侧妃,只因为这是太子第一次纳妃,难免搞得隆重些,况且所娶之人是大夏的公主,更显盛大。”
楚乔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明素忙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楚乔摇了摇头,缓缓靠在床榻上,低声说道:“我累了,想歇一会。”
明素点头道:“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楚乔靠在床头,眉头深深的皱起,喃喃低声道:“大夏终于还是与卞唐联姻了,燕洵,怎么办啊?”
天空瓦蓝,湛蓝如洗,这时,船首方向突然吹响响亮的号子,船夫大声吆喝,卖力的甩着膀子,张开船帆,大船吃风,迅速的开动起来。两岸青山碧树,江面银白,白鱼跳跃,飞鸟盘旋。
就在这时,远远的岸边,有一队人马在静静地眺望着远去的船只。
朱成小心的上前,说道:“少爷,一切都安排好了,卞唐前来迎接您的船只也撤去了,办好了通关文书,我们可以从白芷关进入卞唐。”
诸葛玥摇了摇头,双眼无目的的望着一片洁白的江面,缓缓说道:“不急,我们先在贤阳城待两天。”
朱成无声的叹了一声,少爷这是不放心,害怕若是当地人将那女子买走啊。他点了点头,说道:“奴才遵命。”
江面清风徐徐,千山过尽,山崖青碧,诸葛玥站在岸边,望着远去的船只,然后转过身去,向着贤阳城的方向策马而去。
命运在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巧合,诸葛玥并不知道,他苦苦寻觅的人,此刻就在原本为他准备的大船上安静的躺着。就像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能够有资格参加李策大婚的世家的财力也不会薄弱到去那种地方购买奴仆一样。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世事巧的离谱,又无缘的离谱,就在男人策马离去的那一刻,少女撩开唯一一扇小窗的帘子,探出头来向外望去,却只能看到浓浓江雾中马蹄翻滚的滚滚尘埃。
那一天,是六月初九,卞唐太子李策大婚的消息早就在七日前传遍了整个西蒙大陆,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揣测,思量着这一次和亲之后所能带来的政治利益。
除了目前已经和大夏皇朝彻底决裂的燕北政权,整个大陆的各方势力霎时间齐齐赶往卞唐京都,各大世家、部族、镇属藩王都派出了家族的重量级使者,不仅代表本族势力和卞唐修好,也要趁机打探这个大陆上最为稳定的一个政权对大夏内乱的态度。于是,原本因为内乱而不欢而散的真煌夜宴,再一次在唐京街头重现,古老而神秘的卞唐国土上,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两日之后,诸葛玥整顿人马,离开了贤阳城,进入了白芷关,踏上了卞唐的土地。
而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悄悄离开燕北,向着西蒙大陆的东南方迅速而来,马蹄滚滚,尘土飞扬。
因为燕北独立而被打断的真煌帝都的这场大戏,终于要在卞唐的京都之中,重新开锣,继续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