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高声大喊,还没喊完,就已被诸葛玥一剑结果了性命,大雨滂沱,厮杀仍在继续。
诸葛玥一脚踢翻庙门,见几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坐在角落里,便冲过去抓住抓住其中一个,沉声问道:“见没见过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人进来?”
他此刻衣着狼狈,浑身是血,那人被他吓住了,话也不会说,只会一个劲的摇头。他转头向其他人看去,却发现那些人全都惊慌失措的逃了,庙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冷风在地上一忽一忽的打着旋,卷起角落里的枯草低低的飞着,像是七月十五的纸钱。
诸葛玥皱着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他一路力战至此,已然将近脱力,头晕目眩,两眼发黑,几乎就要站不住脚。双耳轰鸣,好像仍旧奔跑在瓢泼的雨水里,四周都是哗哗的声音。他挥剑掀翻角落里的茅草,四下寻找着楚乔的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又一拨刺客冲破了月七等人的围困追了上来,诸葛玥仗剑而上,迅如疾风的和敌人缠斗起来。他出剑极快,只见一道道白光刺破雨雾,在半空中激起一片艳红的血花。诸葛玥腾身而起,一脚踩在刺客的肩头,翻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向东而去。
雨势越发的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宽阔的驿道上满是泥泞。诸葛玥提剑狂奔,一身华服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面色苍白,嘴唇泛青,惟独眉心凝着两滴鲜血,像是滴在雪地上的两点朱砂。
他已狂奔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仍旧不见楚乔的踪影。一个不祥的念头渐渐升上心头。他心下郁结难舒,眉头紧锁,一剑劈倒一根茶寮的旗幡,旗幡嘭的一声倒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水。他几步冲进茶寮,踹开紧闭的房门,里面漆黑一片,满是蛛网,显然已是废弃多时。狂风顺着被他踹翻的房门卷进来,扬起满地半指厚的灰尘。
“你在不在这?”
诸葛玥大声喊道,可是除了隆隆的雷声,就只有单调的风雨声在一旁应和。他跑进后厢,仍旧不见人影,便出门继续往东,就在这时,忽听一声马嘶传来,他扭头望去,却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站在茶寮后的稻田地里,马脖子上血迹斑斑,纵然被雨水这般冲洗仍旧可见片片殷红。
他眼睛一亮,几步冲进去,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将附近所有的稻田全部淹没,田里的水足有三尺多深,几乎没过了他的腿,他费力的向马儿的方向跑去,趟过泥水和稻子,每跑一步都要使出全力,大雨滂沱而下,浇在他的脸上,他一边不断的抹去眼睛上的雨水,一边在田里努力的寻找着楚乔的影子。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就在他马上就要靠近那匹马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绊,险些摔进泥水里。他微微一愣,随即俯身便潜进水中,双手在身下摸索着,不多时便将摸到的人捞了出来。只见那人双眼紧闭,面色发紫,口鼻处全被泥浆覆盖,手脚冰冷,呼吸具无,就像是死了一样。
诸葛玥横抱着她,踉跄的跑出稻田,将她放在泥泞的驿道上。他面色发青,目光如铁,手脚麻利的擦去她口鼻中的泥浆,然后用力的敲打着她的腹部和胸口。
“醒一醒!”
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的按着她鼓胀的小腹。
“不准死,醒过来!”
楚乔的脸色青紫,浑身冰冷,身体随着他的重击一下一下的颤动着。诸葛玥皱紧了眉,用手掐住她的口鼻,以口对口一遍一遍的给她送气,却仍旧不见她有一丝一毫的生气,他的心剧烈的跳着,就如同这个阴沉的天气一样,混乱阴郁的看不到一点光亮。一丝莫名的怒气一跳一跳的蹿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和他作对的女人,怒意膨胀的无法抑制。
“不准死!听没听见?我叫你醒过来!”
他抱起她,让她伏在他的胸口,双手用力的敲着她的背。闪电如游龙,雷声不断的在头顶轰鸣,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道道白亮的光不断的闪烁着,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照的惨白。
“醒一醒,醒一醒,醒过来!”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突然响起,诸葛玥却浑身一震,一把抓住了楚乔的肩将她扶正,双眼紧紧的盯着她,连声说道:“醒了吗?醒了吗?”
楚乔的咳嗽声起初还很轻,渐渐的却剧烈了起来,口鼻都溢出漆黑的泥水。她面颊通红,靠在诸葛玥的怀里,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咳着。
即便是咳嗽声,此刻听起来却也有如仙乐。冷风如刀,大雨滂沱,诸葛玥浑身的力气几乎在一瞬间被抽离的干干净净,在这个无限接近死亡的夜晚,他突然不想再违背自己心意去掩饰任何事,只能环住双臂,在空旷的野地间,将怀中的女子狠狠抱紧。
“你的……家族会处……处置你的。”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怀里响起,声音那般细小,转瞬便被旷野上的风吹的支离破碎。
“大夏……赵飏、赵彻,都不会放过你。”
雨仍旧下着,冲刷着两个人身上的鲜血和淤泥,一道闪电划过他们的头顶,让他们越发清晰的看到了对方那苍白的脸颊。
“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楚乔嗓音沙哑,声音却已是哽咽,这一路走来,她又何尝不知他的维护之意,可是如今公然和赵飏的人马动武,他难道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在等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杀了我的家人,害了我和燕洵,我恨不得一刀杀了你。你我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你为何要救我?”
诸葛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楚乔满腔的纠结终于在这样沉静的眼神中彻底崩塌。一路力战逃亡,几番生死垂危,如今在这个大雨夜里,她心里的高墙终究不堪重负,被重重矛盾的情绪一击而溃。
“诸葛玥,我欠你这样多,你让我怎么办。”
她闭上红肿的双眼,任眼泪蜿蜒而下。
古道笔直,笔直的从来路来,再笔直的往去路去,大雨倾盆,电闪如龙,黑夜,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