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一个人或一件事能让郑秀妍如此强迫自己,小时候因为这骄傲的性子很难交到朋友,即便有人认为她这是有个性,但也很难她相处下去。出道之后要时刻面对镜头,身为组合的一员要习惯按照她人的方式相处,收敛了一阵之后她又原形毕露,在她自己看来,她始终如一。
第一次为一个男人改变,第一次这么想要进入属于另一个人的世界,她笨拙的一步步前行,一点点学习,却始终不得要领。
第二天一早,睡醒了的郑秀妍并没有急着下床洗漱,反而是望着天花板,在这陌生的房间里想着昨夜的一点一滴。姜俊昊很抱歉,说他刚刚得到消息就打了电话来。他说他想立刻就赶回美国,但却因为老人的去世要送那最后一程。他说要尽量避开他母亲,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下了床,郑秀妍在浴室认真洗漱,没有化妆只是涂了些粉底,换上管家送来的连衣裙也没看是否合适,走出被当做暂时栖息地的客房,重新踏上了别人的领地。
金慧敏还要上学,所以一早便就去了学校,管家告诉她说女主人每天一般都呆在二楼的画室里,要不然就会坐在户外的草坪上喝上一杯茶,但无论做什么,都不喜欢被人打扰。
站在二楼的画室前,郑秀妍倔强的敲响了房门,这有违姜俊昊的告诫,但她却认为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坚持。她不知道金悠丽对她的到来抱有何种态度,对方有时候看起来很亲切,却给人感觉像是口蜜腹剑的小人;有时候看起来很冷漠,却又让她感觉像是淳淳善诱的严师。在这个女人身上她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就好像是成熟的捷径,对此时的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再次站在金悠丽面前保持镇定,这很不容易,特别是在昨天让人印象深刻的第一次见面后,她觉得自己如履薄冰。
一个人,一间画室,一份完成了一半的素描,一丝难以言喻的掌控力。金悠丽坐在书桌后,就那么看着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压力,却还被挑动着所有敏感的神经。
“起来的不早,看起来你也喜欢睡懒觉。”金悠丽笑着开口,不是生疏的寒暄,语气中也带着些距离,“不用感觉不好意思,到这里来你一定会很紧张,我知道,所以不会怪你。我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如果你想聊些有关俊昊的话题,我估计还没你了解的多。听说你们好像是青梅竹马,认识俊昊有几年了?”
郑秀妍回答说到现在有九年了,她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那副完成了一般的素描,用惊叹的口吻说出了一个她几乎数年都不会说出的名词,“这是战舰?”
“麦克阿瑟将军号,”金悠丽回答道,“家父从韩朝战争那时候开始就想涉及造船业,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家父也没有发迹,所以就坐在仁川港口,一笔一笔的把这艘船画了下来。原作还在韩国,我只是凭着回忆临摹一下。”
郑秀妍好奇的问道,“您很喜欢船?”
金悠丽摇头道,“不,但是大宇集团剩下的核心产业只有造船业一项。我虽然不会设计,但是如果连画都不会,那肯定是不行。”
金悠丽一边说着一边把画作收起,又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船,俊昊不喜欢吃海鲜的毛病就和我一样,因为这个当初在中国那个家里他还被人说是血统不好,背地里估计还有人说他是杂种。我不知道他那时听进了多少,但是他却很懂事,从来都不会与人争执,就像他父亲。但是骨子里,他有我的野心。”
郑秀妍不解,“野心?”
“对,你应该知道俊昊很聪明吧?那时候有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别人还因为一件玩具或者吃零食之类的事情跟父母撒娇的时候,俊昊就已经能拒绝诱惑。有时候家里的老人会考他们背唐诗,有了俊昊在场,其他人都别想赢!”
金悠丽低头浅笑,语气温馨,“记得又一次他爷爷问他你想要什么奖励,他说我想要你对我妈妈好一点。在场的人当时就黑了脸,但孩子终究是孩子,没人会对他解释什么,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知道承诺原来也是可以不被兑现的,人也是不可信的……即便是亲人。”
听到这里,郑秀妍感觉鼻子有些酸,金悠丽对她说你别小瞧那时候的俊昊,知道光明正大不行,他就开始暗度陈仓。你应该知道他的英国血统,那是他的奶奶,虽然我们都是外国媳妇,但如果不是俊昊在中间努力,我和她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好,因为俊昊他爸的那个青梅竹马很让她喜欢。
“虽然我和俊昊这些年关系很冷淡,见面的时候几乎都会以吵架收场。但是因为曾经的这些,我知道谁才跟我贴心。就在前几天他爷爷病重要他回中国的时候,他站在这里跟我说他知道谁才跟他是一家人,俊昊就是这样的孩子,你让我怎么舍得交给你?”
金悠丽笑着看向郑秀妍,目光中带着审视和问询。郑秀妍认真回答说我会努力,话还没说完,金悠丽却笑着打断说有些事情真的要看天分,人们常说七分出身三分努力,这话没错,从小接触的不同长大了就会不同。俊昊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希望成功,却从不会为成功丢掉自己的东西。这是一种贪婪,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贪得无厌,随心所欲还能获得成功,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主导谈话的人依旧是金悠丽,她可以让人在交谈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更何况是面对郑秀妍这个小丫头。面对自己的抛白,她会作何反应?金悠丽有些好奇,被要求入住的阳谋路子摆了一道,她当然是记忆犹新。
郑秀妍就好像是回到了四年前的一次内部甄选时,面对评委你为什么要出道的问题,她一方面觉得不能把回答说的假大空,也不能太过渺小,显得自私自利。结果支支吾吾有几分钟的时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于出道的迫切愿望让她不像自己,和此时何等相似。
她红了脸,没有措词,语气有些激动,“我知道我在您眼里就是个无意间踩上了水晶鞋的傻姑娘,我也知道无论在各个方面我都不能让您满意。冒冒失失的跑过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连自己的事业前途都处理不了就想来争取什么简直是莽撞到了极点。但这些是现在的我现在仅能做到的,我喜欢他是我自己事,我到这里来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从没想着因为他做到这一步到底值不值得,我只是知道我必须过来证明什么,不是证明我适合他妻子的位置,只是证明我喜欢他,喜欢到了我不顾一切的地步。我做的不好,但我可以学,不管我学的好不好,都要站住他身边的位置。”
这不是示威,虽然听起来很像,但郑秀妍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意。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生另一个跟她关系诡异的女人,她此时能做到的就是在这个女人面前抛白自己,不期望得到认可,只期望表达立场。她站在这,不是别人,无论怎样你都只有两个选择。
金悠丽沉默了阵,一直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郑秀妍,说是莽莽撞撞的也不为过,这些话放在其他婆婆面前她早就已经出局。有些位置上的人虽然不能决定什么,但却可以破坏什么,最不济也能让人很不舒服。
她收敛了目光,说道,“面对真正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这不是傻,是种智慧。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单独相处,你不必着急给我看些什么,不如趁这些天透过我的眼睛看你自己。不管结果如何,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离开画室,郑秀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碧绿,细细咀嚼金悠丽说的每一句话。透过她的目光看自己?在某些事情发生之前,她有一个很戏剧性的喜好。当有记者问他你最喜欢的艺人时,她回答是宝儿。这个答案说的最多,也最广为人知,她不知道这是心底的羡慕作祟,还是她本身就把那女人当成了羡慕的对象。
从离开韩国的那一刻开始,她觉得自己终于不再追随别人的脚步,她再不是躲在谁的羽翼下看世界的小女人,她站了出来,开始欣赏另一个世界的别样风景。初时的不适应在将来都会成为过眼语言,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努力下去,虽然努力的方向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但她会抓住每一丝机会,看到每一个契机。
如果将来再有人问她最喜欢的艺人,她决定换上一个答案,或许是伊丽莎白.泰勒,或许是安吉丽娜.朱莉,这些都是好莱坞历史上,因为敢于追求爱情,而闻名遐迩的女人。在郑秀妍心里,并不是自己像她们,而是她们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