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在美国，一个身在中国，中间隔着太平洋的两个人重新获得了联系，郑秀妍不知道姜俊昊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好不好。家中有亲人离去，不论关系如何，心中多少都应该有些消沉，这无关孝道，只是最基本的良心。

    “你会怪我么？没听你的话。”

    “我怎么可能会怪你？只是你在美国，我却不在你身边，这让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很不称职。”

    “是我自己要跑来的，脑子一热就做了这么冲动的蠢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尾。”

    姜俊昊安慰道，“别担心，韩国这边我会帮你处理。”

    郑秀妍好奇的问道，“你能怎么处理？”

    “我在美国要发行一张专辑，本来不打算接受S.M的投资，但现在接受也没问题。反正一切还没有开始，再就是明年要多花点时间在国内，对我来说也没问题。总之你不用担心，韩国这边的情况我都处理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太辛苦，就算了。”

    郑秀妍昂起头，倔强道，“不会，我会坚持下去。”

    姜俊昊呵地轻笑，“好，我不勉强你，只是不知道你在母亲那还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她说你还算有趣。”

    这是什么意思？郑秀妍不解。她一撅嘴，问道，“我又不是什么玩具，有趣算是什么评价。你帮我问问，这是好还是不好？”

    姜俊昊坦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说出来听听，我直接去问的话太露痕迹，她肯定会知道是你的主意。”

    郑秀妍说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无所事事，想要到厨房试试自己的手艺，结果闹了一个不小的乌龙，差点把整个厨房都点着，还让早餐的时间推迟了整整三十分钟。金悠丽会要她留在画室，两人聊一些无关男人的话题，她很好奇金悠丽的作品，虽然对方素描画的不错，但一碰到专业油画笔便好像十分飘逸，为了让他们能有共同话题，她还特别出去买了一本抽象派艺术品的初级入门教学，结果被金悠丽看到，一整个下午都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姜俊昊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他当然知道母亲并没什么抽象派的喜好，一定是画的太糟，然后让拼命神化她的某人产生了误会。郑秀妍还说他们有时候会喝上一杯下午茶，金悠丽的一些话让她受益匪浅，有时候话说开了，她难免会有些冒犯，但金悠丽却全不在意，说老鼠嘲笑猫的时候，身旁必有一个洞。毫无疑问，郑秀妍就是那只老鼠，而姜俊昊就是她身旁的那个洞。

    听到两人相处的不错，姜俊昊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电话中一阵沉默，就好像是心有灵犀，郑秀妍问你是不是想知道宝儿前辈有没有来过。姜俊昊默认，郑秀妍反倒十分大方，只是说她来过一个电话，推辞了金悠丽在明年一月的什么邀请。然后金悠丽又试探着邀请她，她没同意，说那时候要在韩国忙新专辑的发行。

    姜俊昊问，你就不怕得罪了她让你不好受？郑秀妍回答说，如果我同意了心里也肯定是不舒服，反正我对艺术懂的不多，倒不如不去，省着丢人现眼。如果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我脸皮薄，受不了。

    尽量说着自己一切都很好，要对方不要担心，两个人都是这样，夸大了一部分事实，也隐藏了一部分事实。姜俊昊没说他到北京的那个家里时，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用戏子这个词变着法讽刺他的几个弟弟被他用一热茶泼了个通透，然后说韩国那个继承了一部分中国文化的国家都知道长兄为父，没想到在这边还有你们几个顶着书香门第的牌匾丢人现眼。结果几个弟弟一句话的抱怨都说不出来，反倒要向他这个长孙奉茶认错，模样好不凄凉。

    郑秀妍没说她在厨房弄出乌龙是因为金悠丽就站在门口看着她，让她紧张的就好像是第一次登上舞台那样。她没说在金悠丽把她当透明人的那个下午，她呆在房间里忐忑的直掉眼泪，晚饭时却还要特别把眼妆化浓一些，不让人看出来。两天的下午茶下来，她晚上都会睡不着，咀嚼着金悠丽的每一句话，生怕有哪些意思没完全明白。宝儿推辞掉的邀请她也拒绝了，至今仍记得当时金悠丽的诧异眼神，接下来两人相处时对方果然冷淡了不少。

    她不后悔，因为她有自己的坚持，完全放开了拘束之后的她开始在这所房子里留下自己的痕迹，比如每天都根据韩国时间准时把一台笔记本弄进客厅，连接上韩国的姐妹们，仔细听着没一点在舞台上需要注意的事。陈永守在这个时候总会离开房间，毫无疑问，他在生自己的气。Tiffany有些气愤的质问她说，你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郑秀妍有些生硬的回答说，没想，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想。

    窗外夜色正浓，郑秀妍好像回到了密集宣传时期，她一个人坐在客厅，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按时打开笔记本，韩国那边正是上午，郑秀妍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金泰妍的电话，然后和前几天一样，穿着曲线毕露的运动服做了几个舒展柔韧的动作，等电话接通，金泰妍直接就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

    年末临近，作为少女时代腾飞一年的告别式，年末三大舞台演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此时以是凌晨，郑秀妍详细回答说是后天凌晨的飞机，如果不晚点，肯定会赶上当天的第一次彩排。金泰妍问不能提前一点？郑秀妍回答说年末这段时间，航班有些紧张。

    视频的窗口很小，郑秀妍需要贴的很近才能看清那边的八个人，她说帮我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但我如果不过来，肯定会不甘心。金泰妍没有像老好人一样安慰她，只是说年末临近，大家都有些敏感，有什么话到时候见了面再说，反正你已经是有异性没人性。郑秀妍‘噗’的一声笑出声来，眼睛里有些湿润，这阵子她有了包括尹珍在内的九个狗头军师，如果不是群策群力，她一定会更加辛苦。

    音乐声从蓝牙耳机中传来，音乐开的很大，那边一定是震耳欲聋，只有这样她才能听清，瞪大了眼睛看着每个人的每个动作，八个人的队伍站着九个人的队形，那里面有个显眼的空位，那一直都是留给她的。知道这一点，郑秀妍无比认真，从头顶到脚底，从发梢到脚趾，她骨子里的每一丝音乐细胞都被点燃，在客厅独舞，身旁却是有八个幻影。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是凌晨一点的飞机，她决定充分放松自己。

    上午便拖着行李离开，告别时金悠丽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对她点了点头，说路上小心。金慧敏送他出了门口，说我承认，你的确很有机会，如果以前是一半，那现在就是百分之九十。郑秀妍反问说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金慧敏回答说那可是姜俊昊，我哥对女人的吸引力才是百分百的满值。

    铁门关闭，郑秀妍站在原地望着里面的风景，不知道这里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个魅力满值的抢手货。

    她知道曾经有个女人在这里经营了许久。

    她知道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

    她知道对方身边只有自己。

    她站在门口，回过身的时候面带轻笑，这些天来她第一次笑的如此轻松。她带着点小得意，在心底对自己说郑秀妍，你知道的太多了！

    走出不远就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是不是要去机场。郑秀妍摇摇头，反问司机说洛杉矶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司机惊讶的望了她一样，说洛杉矶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不知道你要去哪。郑秀妍笑着说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就好，不管是哪。

    几十分钟后她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拎着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洛基海滩的沙滩上，走走停停。

    这里没有多少人影，初秋的温度对于习惯了炎热的南加州人并不是方便出行的天气。她在一家生意冷清的海滩热狗店吃了午餐，望着远处的海滩，很开心只有自己在那平整的沙滩上留下了一排脚印。她拿出手机照了下来，然后盘算起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没想到手机响起，她接了起来，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到美国了，你在哪？

    郑秀妍再次鼻头发酸，她讨厌自己的泪腺随意分泌，和主人一样没点矜持和节操。

    她抽了抽鼻子，没有挡住话筒故作镇定，似求助一般的道，“我好像太长时间没回来了，不知道应该去哪。”

    姜俊昊说，“我知道你应该去哪，站在原地等我，等我到了我带你去。”

    郑秀妍的声音有些梗咽，却还是固执的问道，“你真的知道？”

    姜俊昊说，“我知道，因为我要去的地方就是你要去的地方，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