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公主话还没说完,穆将军便用力的甩开长安公主的手,冷冰冰道:“你何必如此,我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长安公主嘴唇嗫嚅,最后却什么话都没说,站起身对着一旁的侍女道:“把驸马爷扶到外面去。”
她知道现在和穆将军说再多也无用。
穆将军猛地抬起头,怨恨的看着长安公主。
长安公主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只能别过头,当做没看见。
穆将军卧床近十年,根本就无力反抗。
不过片刻,穆将军就被人抬了出去,并且安顿在一颗大树下。
斑驳的树影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脸颊更加的白。
长安公主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看过他了,唇角嗫嚅,最后捂着唇背过身不愿再看。
顾浅看着满脸愤怒的穆将军,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愤然,她心里轻叹,然后蹲下身,轻声道:“将军,我知道你觉得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行走了,所以才会如此消极。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你的病便不是太严重,只是被庸医给误了。若是相信我,只要用心花上一年的时间,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穆将军根本就不信她的话,依然愤怒的看着她:“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大话。”
顾浅看着他这幅模样,便没有惧怕,依然轻声细语道:“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病人,我就是你的大夫。你的饮食起居都要听从我这个大夫的。当然其实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每天出来晒晒太阳,然后我给你做针灸,再让丫鬟们给你做个按摩。还有我准备了药,你每天在药浴里泡上半个时辰。只需三个月,便会有感知。”
她昨天给穆将军看过了,所以也制定了一套治疗的方案。
这病便不难治,因为他的神经并未坏死。
只是她也犯了行医的大忌,就是不应该跟病人说的那么满。其实她对治疗穆将军的病确实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
长安公主听了,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又想到刚才顾浅和她说的话,不由微微蹙眉。她不知道顾浅说的那些话,哪些是假哪些是真。
顾浅见穆将军似乎也有些动容,便又暗暗的安慰自己,然后又道:“最艰难的不是这三个月,最艰难的是将军是否还愿意下地行走,还愿不愿意做康健恢复。”
很多病人最后无法忍受康健的痛苦,最后都放弃了。
她不等穆将军说话,便又道:“我知道将军是行兵打仗的大丈夫,对这点难处便算不了什么。”
长安公主终于也忍不住劝道:“是啊,将军。左右不过是换个大夫罢了,何况她既打了包票一定能治好你。你也该试试才是。”
穆将军沉着脸沉思了片刻,过了许久终于点了下头。
顾浅见了欢喜不已,然后便命人把银针拿了出来,道:“从今天开始,我每日早上都会来给你针灸。只要没下雨都在这里进行。”
她不喜欢病人一直都窝在床上,那样对病人没有任何的好处。
顾浅见大家都没有任何的异议,便拿起银针开始针灸。
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好了,顾浅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对着长安公主道:“今天就先到这里,等会儿你叫一名心腹来,我教她按摩。”
长安公主听了点了下头,心里也燃起一丝的希望。
顾浅忙碌了一整天,已经是到了下午了,她回府后,便直接回了馨芳院。
可是才刚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李少卿那儿便派了一名婆子来传话,说田地已经买了一千亩,至于种子也让人买了。
顾浅没想到李少卿的动作居然那么快,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或许李少卿早就已经买下了田地,只是之前便没有确定种什么,昨天顾浅说种药材后,才特地命人去买了种子。
顾浅心里感激李少卿,如果没有李少卿的帮忙,那么她也不可能这样一帆风顺。
徐策听说顾浅回来后,便亲自来了馨芳院。
一进屋徐策便问道:“她可有为难你?”
顾浅连忙摇头:“没有,不过他的病便不是这么容易治的。最快也要半年。”
徐策点了下头,然后又问道:“刚才李家的婆子来了?”
顾浅一听立刻戒备起来,抬起头看着他道:“昨日去见外祖母,外祖母得了些风寒,我便开了一剂药。这婆子便来回复说外祖母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让我不用担心。”
徐策不疑有他,又说些其他话,然后才进入主题:“琴儿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顾浅闻言大惊,虽然这段时间她便没有去看杜诗琴,可是却从来都没想到杜诗琴居然大限已到?
徐策神情有些哀凉:“我本来已经劝了她,让她接受你的治疗。但是她说她不愿意欠你的人情,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治。”
顾浅听了也了然;“居然这样,那么就随她好了。再说了我也不是神医,她的病我本来就束手无策,又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她这段时间又是大惊大喜,是病重之人最忌讳的。”
她便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杜诗琴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她就算是再热心,杜诗琴不配合,什么都是白搭。
徐策也没为难,只淡淡的点了下头,又徐徐道:“她是我从小的玩伴,师傅不再了后,她便一直跟着我……”
顾浅能听得出他心里的伤心与难过。她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对着屋内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都散了去。
徐策见屋内没人,却什么话都没说,两人这样静静地坐了半响,他才站起身:“过段时间我想去庄子上待一阵子,府中的事便交由你打理。”
顾浅知道他是想带杜诗琴渡过最后一段时间,所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徐策唇角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接下来,顾浅便在公主府和皇子府之间穿梭忙碌。几天之后,徐策果然带着杜诗琴去了庄子。
顾浅便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每日忙忙碌碌的,倒也快忘了这段时间的不舒心。
可是最令顾浅意想不到的是,李少卿出事了。
顾浅听说李少卿遇到刺客后,脑袋便“嗡嗡嗡”的,静淑看着顾浅这幅模样,用力的推了推,才让顾浅回过神来。
她连忙站起身,失声喊道:“快……赶快备车……我要去看看……”
她是大夫,她是神医,就算李少卿遇到了刺客,她一定也能治好李少卿。
她们一群人冲冲忙忙赶到了李府,可是顾浅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的哭喊声。顾浅心中更是冰凉刺骨,连忙冲了进去,见床前围着一群人,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她失魂落魄的走了过去,大声喊道:“让开让开……”
她不相信,前些天他们才通过信的,怎么可能忽然就遇到了刺客?
李弘清见是顾浅,连忙站起身让了一个位置。
顾浅连忙冲了过去,然后抓着李少卿的手把脉。
可是已经太晚了,李少卿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顾浅怔怔的蹲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过了好半响才大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有一手好医术,为什么自己最亲近的人却救不了?为什么最疼她的人会在她眼前死去,为什么?
黄氏怨恨的看了眼顾浅,用力的推开她:“还不是你,老爷天天为了你的事忙碌,现在老爷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顾浅心慌的抬起头看着黄氏,却没有反驳。
李弘清连忙拉住黄氏,劝道:“娘,你说什么啊。这和浅儿有什么关系。”
黄氏指着顾浅厉声喝道:“老爷刚才临死前说什么?那些房契地契居然都要给这个外姓人。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这段时间在外头做的什么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前儿老爷才刚买了一千亩地,居然也都是在这个外姓人的名下……”
忽然,李太夫人用力的敲了几下拐杖,大声喊道:“够了!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黄氏刚才是发了疯,现在见李太夫人发了怒,也不敢多说话。
李太夫人身子本来就虚弱,又痛失爱子,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她喊完这句话后,便开始猛烈的咳嗽。
顾浅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轻轻顺着李太夫人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外祖母,你别生气……”
李太夫人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看了眼床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儿子,哭着道:“我可怜的儿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叫我痛失两子……”
顾浅看着李太夫人这样,生怕她受不住,紧扶着李太夫人的身子,想要安慰:“外祖母……”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祸事,让顾浅慌了神。
最后顾浅扶着李太夫人回了上房,李弘清等人留下来料理后事。
顾浅也不敢回府,直接留在李府陪着李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