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地面被踩得下陷,深深的脚印印在了泥土当中,踩踏出了一个深坑出来。沿着这个深坑的周围,一条条密布的裂痕沿着四周散布。
“砰!”
管亥再次向后退去一步,脚步很沉很重,又再次踩踏出一个深陷的凹动。他的双手举着长枪,用枪杆抵挡着那枝大戟的斩击,手臂的肌肉不住的颤动着,以此来缓解巨大力量所带来的伤害。
一下,两下。管亥的手臂在接住第二下斩击的时候就已经发麻,脸色更是变得涨红无比,仿佛要滴下鲜血一般。咬着牙,牙齿缝隙里面有鲜血不断的渗出,可见管亥用力的强度之大,一口的牙齿甚至下一刻逗会有粉碎之危。
从一开始决定断后的时候,管亥就设想到了如今的情况,只不过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那枝箭,以及现在的戟,都给他带来了对于性命的威胁。
他面对的,是汉军的冲击,只是那些一眼望过去,数不清人数的汉军士兵,给他带来的危机感,却不如面前的那员黑甲将军。以及他手中,那通体暗沉的大戟。
举起,大戟在战锋的手中轻若无物,在他的身后,同样存在着一个大坑。那是战锋从战马马背上跳起,手持大戟朝下斩落的时候,双脚接触到地面所产生的。地皮翻起,整个地面都下陷而数尺,简直就像是一场局限在一小块区域当中的微型小地震。
迎风,风是轻柔的,没有任何重量,只能够去细细的感受,才能够感受到那一丝风流动的轨迹。可是更多的时候,它是让人感受,察觉不到的,因为那所谓的微风,其实也是风当中可以让人把握的一种。风捉摸不透,来去无影,没有人能够说能够抓住那无处不在的一丝微风。
它在,或不在,没有人能够知道,并清楚的去说明。
同样的,风也是拥有强大的能量,即使只是一丝,却能够糅合,成为强大的风暴。即使是一座高山,即使是一方海洋,也不能够阻止它翻云覆雨。
疾风三击。便是战锋这三次斩击的名字,以戟挟风,以戟为风,穿行在那劲风当中,融入它,并成为它。
因此,管亥并没有任何反手的机会,一丁点都没有。第一击,来势如风,轻且快,就算看见了,却还是无法改变它到来的最终结果。除了接不下,死,要不然就是接下,硬生生的吃受这一击,再没有第三种结果。
能够将手中的大戟运用得如同快剑一般,不得不说这就是战锋的实力,也是他能够被皇甫嵩器重的原因之一。能够率领自己一手组建的骑兵,并且让皇甫嵩也将麾下的大部分骑兵归于他的手中,不仅因为战锋能够统帅骑军,同样的,自身实力也是关键的一部分。
第二击。疾风三击一次只会比一次更猛,可以说是将全身的气力,都汇集在这三戟当中。所以管亥在接住第二戟的时候,那写牙缝之间的鲜血,其实并不是咬牙时所流出来的。是胸口的一口鲜血,那一口在喉间,被强行压制住的鲜血。止不住的透在嘴中,浸润在齿缝间。
这是搏命战技,三戟之下,如果杀不死敌人,那么死得就有可能就是自己。因为就是以战锋的实力,在之后都会有气息混乱,气力不济的状况出现,而在战场上,这几乎就是将性命,拱手让敌人去主宰?
举戟,戟锋划出无形的轨迹,快,那是无法被人看清的一道光影。慢,即使是速度如此之快,大戟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就像是晃晃悠悠轻轻然的移动着一般。
快慢两种极端的体现,都交织在这一戟当中。同时这也是疾风三击当中最为强大的一击,在经过前两击的蓄势后,这一击所拥有的巨大力量,足以将一块山石给击成粉碎。
简简单单的一个斩落的动作,带着万钧之势,让咫尺之隔的管亥眼皮子跳动了起来,眼睛里面带着绝望之色。那下落的风,比戟早到,呼啸着刮过他的脸畔,锋利得让脸皮都感觉到隐隐的刺疼感觉,他身上铠甲之上的衣袍,都向后飞扬。
管亥的双手手掌虎口,早就已经失去直觉了,更是崩裂开来,伤痕处流出的血液染在枪杆上面。他现在所剩下的,就只有一种死不放弃的坚持,即使虎口崩裂,失去直觉,仍旧牢牢的握着枪杆,将枪杆朝上又举高了几分。
这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动作了,仅仅是将挡在身前的枪杆朝上举高几分,同时身体往后侧了侧,调整一下双腿的位置。管亥的嘴角无比的苦涩,对于死亡并未有任何的疑问,现在所坚持着的,也不过是源自于骨子当中的一种顽强罢了。
或许应该称之为愚蠢吧?
管亥想笑,终于在大戟临头之前嘴角略微勾起了一个弧度。反正他就是想笑,即使是不知道快要死的时候为什么要笑,可想笑那就笑,反正也快要死了,在最后不能笑之前留下一个笑容也好。
曾经听人说过,每个人笑着的时候,大概是最灿烂,也是最为漂亮的时候。管亥觉得自己称不上漂亮,要不也不会漂泊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妻子。不不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漂亮,男人应该叫俊朗才行。但只要想一想被他一路过来,所杀死的敌人死后的模样,那凄惨的死样,管亥总觉得有那种必要去笑上一笑。
“你好啊。”战锋低沉的声音响起,混杂在大戟带着的劲风呼啸声中,却清晰的被管亥所闻听。
浩荡的狂风当中,迎风猎猎作响的战袍,那枝下落的大戟,还有一双深邃如同大海版的眼眸。
战锋眼中无悲无喜,在即将杀死管亥的前一个瞬息,却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出现。
他张嘴,缓缓的道了一句:“再见。”
话音刚刚响起的时候,他的大戟也随之斩落,有如斩碎万千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