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笑意,肚子却差点抽筋。
白渊只说宫内相见,却不料,他竟是以这副模样前来!
“小姐好生面熟,敢问是哪家的姑娘?”我故作一本正经地沉下脸来。
白渊一顿,银蓝色似水般温柔的眸子微微一转,薄唇轻启:“奴家是辅国公家的三小姐,司徒潇潇。”
嗤!我一时没忍住,岔气了。
这下子,轮到白渊得意了,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浅浅地笑着:“落落,你流口水了。”
我默,眼角狠狠一抽,无语了。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凌然老狐狸人模人样地高声道:“女官殿试即将开始,请各位小姐入座。”
闻言,白渊拉着我往左侧的漆墨长方桌走去,邻桌坐下。
凌老狐狸先前告诉我:殿试,其实很简单,有点类似于科举,考官发下试题,一个时辰作答。这是初试,选五名。之后面试,灵芪王亲自挑选两名合格者当选女官。
试题发下后,我仔细读了一遍,默然。
上曰:作为一个优秀的女官,该如何辅佐帝王?
就这一道题,一个时辰答完。
可惜我最讨厌打官腔,惺惺作态。更何况,我并非前来辅佐沧天帝,搞不好,我倒是会取他性命。
想到这,只觉得好笑。
扭头一看,白渊正襟危坐,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只见他下笔如有神,心如旁骛。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大半的宣纸。
再回头一看自己,空白一片,不由得汗颜。
监考的官员,一个白发长须,眯着眼打盹。还有一个,正是凌然老狐狸,他倒是时而抽空瞅瞅我,那眼神,像针刺一般,让人别扭。
静坐了片刻,我执笔,思量着虚伪一回,刚要落笔,白渊居然将他答完的试卷传到了我的桌上,反手一抽,将空白的宣纸拿了过去。
“你……”我欲言又止。
白渊温柔地回以一笑,指尖的毛笔如残影般移动着,直叫人望尘莫及。
我暗暗叹息,回头,却见凌然那老狐狸犀利的目光直盯着我,几乎将我烧出个洞来。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名目张大地作弊,古往今来,大概我是第一人吧?
我沉吟了片刻,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凌然神情怪异地转头看向别处了。
终于把他逼走了。心中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低头,细细地品读白渊的长篇大论,越看越觉得好玩。这文,竖着看,头头是道,洋洋洒洒的,怎一个情真意切。
不过,横着看嘛,中间那几个字分明写着:朽木不可雕也。
一个时辰之后,我与白渊独坐一角,品尝着宫人们特地准备的糕点茶水。
一堵墙之后,凌然那老狐狸正与一干重臣评判商议初试结果,当然,蜀三少也在此列。他是国师,这等“大事”岂会缺席。
“辅国公是……”想起白渊现在的身份,我有些好奇。
白渊单手撑着下颚,另一手慵懒地持着白玉杯,神情煞是高深莫测:“秋鹤很能干。”
简简单单五个字,已经将事情交待的一清二楚。
秋鹤,白帝国国师,一个精明又狡诈的老头。凌然虽然被我戏称老狐狸,若是摆在秋鹤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我淡淡地笑着点头,隐约听到墙后格室内,蜀三少似乎和凌然扛上了。
蜀三少极力反对我合格,凌然拿着我的试卷,字字铿锵有力,两人相持不下,最后竟是辅国公出言相劝,让我合格出线了。
再然后,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蜀三少摔门而出。
“传闻,蜀三少心思慎密,隐忍不发数十年,从一名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脱颖而出,成为灵芪国师,其人城府极深,喜怒不于色。”
白渊突然放下茶杯,状似漫步心经地说着,一字一句直直地敲打着我的心弦。
沉重。
“大概是心虚了吧,我跟他几次交锋,每一回,他都被我气得够呛。”
辅国公与护国公强强联手,国师大人只有摔门而出的结局。
对此,我心如止水。隐约间,竟有些同情蜀三少那厮。但白渊说:自作孽不可活。我淡笑不语。
很快,初试结果出来了。我与白渊双双合格。
面试安排在晌午过后,依旧是景阳殿,这一回,完全听天由命了,沧天会作何选择,无人能够左右,即便是凌然那只老狐狸。
“不必担心。”
“唉?”我好奇,白渊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难不成他有办法叫沧天答应不成?话说,当日白渊入青城,却是为了修复被沧天斩断的宝剑,两人之间应当有过交锋,这次……
不由得有些担忧,沧天会不会认出白渊?
“落落这般优秀,一定不会落选的。不过,我倒是希望……”后面的话,声音太轻,我没听清楚。
待我询问,他却单手支着下颚,笑容神秘而慵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害得我脸色通红,赶紧移开了目光。
又等了片刻。沧天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三大战将之一的洛殇,那女子一身妖娆的火红色轻甲,腰间的轻甲镂空,镶嵌着点点光亮的水晶,使人看上去愈加璀璨夺目。
洛殇神情高傲地昂着头,只是途径我身侧时,神情一僵,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却沉默地跟着沧天走上了殿前。
凌然将初试合格五人的详细资料交予沧天,沧天草草地过滤了一遍,抬头,将我们五人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先前听说,沧天年长冷无双十岁,现今三十而立,少了年轻人的冲动劲,愈发隐忍内敛,咋看如湖水,平静无波,细看,如竹叶,片片锋利尖锐。
被他这么直接打量着,我未免有些难受起来,那目光,莫名地灼热,隐约地,让人不适。
“凌落,你抬起头来。”醇厚如陈年佳酿般的嗓音赫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