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一僵,抬头,泪眼朦胧,哽咽道:“记忆中,宫主一直是这般模样,从未改变。”
嗤!那不是千年老妖了么?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不想再与她胡搅蛮缠,转身要走,她却突然发力抱住了我的双腿,连声道:“即便宫主要责怪,也请听商洛将事情讲完。”
暗中握紧拳头,玄月情丝在夜风中不安地躁动起来,这时候,若是我想杀她,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凌落神情凄恻拉着我喊主人的模样,想起凌落给我看的画像,想起那看似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想起凌霄曾说:落落,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我的母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松手。”我冷声道。或许她可以给我想要的信息。
洛殇闻声,连忙松开手,诺诺地低着头,不敢有异议。
她这般模样,却让我更加好奇那个宫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与凌落口中的主人到底是否同一人?
暗中将一些细枝末节疏离了一遍,我回身走向庭院深处的六角飞亭,洛殇见状,起身跟了过来。
我招呼她坐下后,踌躇了半刻,问道:“我是冷无双?”
凌霄说我是,沧天那日的态度也隐约验证了这一点。但是——
“是的。”洛殇点头,继而有些急切地解释道,“三年前,宫主下嫁沧天,属下并不知晓宫主的身份,因为冷无双与宫主的外貌决然不同。”
“外貌不同,那声音呢?”我漫不经心地问道,暗中注意着她的神情。
“三年来,冷无双从未在众人面前开口,只有沧天和蜀三少才……”她似乎有些顾忌。
什么!我差点跳起身来,冷无双居然在人前当了三年的哑巴?这种事情,未免也太……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深吸一口气,我强作镇定,微笑着继续问道。
洛殇偷偷地瞥了我一眼,有些心虚地答道:“三年前,仙侠关一战,蜀三少搜集到一系列证据,当着君臣的面发难。宫主曾说了一句话。”
她一会宫主,一会冷无双的称呼,着实让我有些晕头转向,原本以为事情很简单,但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三年前的事情,很关键,还有一点,凌霄也曾埋怨过,为何冷月要将冷无双许配给沧天?
“什么话?”我下意识地问道。
“你若不信我,我解释再多也没用。”
这话,倒是有点我的风格,我默默地想着。
“随后,沧天将宫主禁足,当是,当晚宫主便逃出了夕颜殿。属下,属下当时就在蜀三少身侧,亲眼看到了那一幕,蜀三少将宫主留下的信笺悄悄收走,随后他命我先行退下。但属下不放心宫主,于是偷偷跟着他,去了黑木崖……”
黑木崖……这一点,倒是和凌霄当初所言吻合。
“宫主神情恍惚,被蜀三少击落深渊……”
我倏地站起身,不知是愤怒还是怎地,想要发作,却又觉得莫名其妙。
洛殇见状,慌了,连忙跪倒,急声解释道:“宫主修为高深莫测,蜀三少原本就不是您的对手,属下以为宫主乃是将计就计,于是,并没上前去帮忙。事后,属下曾暗中派人下去寻找过宫主,却查无所获……”
这件事,即便怪她,能又挽回些什么呢?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桌边,单手托腮,将搜集到的信息连接起来。
“那冷月呢?”话刚出口,懵了,真是犯傻,连忙改口,“那我爹呢?”
洛殇一顿:“国师大人去世之际,属下并不知晓详情,但凌霄帝对外公布,国师大人乃是暴病身亡。”
她连名带姓地唤沧天和蜀三少,却称冷月为国师大人,尊称凌霄帝。
“落落。”
洛殇离开夕颜殿后,白渊立即从里殿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
他微微颔首。
这一夜,注定难眠。
“趁着这个机会,顺便帮我找下传送阵吧。”这些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心底有些愧疚,莫莫他们还在青城等我的好消息呢。
顿了顿:“凌霄说,应该就是夕颜殿与洛华宫附近。”
白渊不知为何,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我,良久,问道:“落落,你爹是怎么死的?”
心中一怔,他这么问,想必已经肯定了我是冷无双这一事实,我爹……洛殇说,当年凌霄对外宣称:国师暴病身亡。
活了两百多年的人,突然间暴病身亡,这也未免太可疑了吧?
难道——
“你是说我爹,他没死?”
白渊神色沉重地点点头,慢慢上前,继续道:“冷月,秋鹤,莫羽,这三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就是玄机天人当初收的三个徒弟,也是玄月大陆上,修为最高深的灵术师。”
“还有一点,落落你,是混血者。冷月不是外邦人,所以,这就意味你的母亲,一定是外邦人。”
我记得竹子奶奶曾经说过一点:外邦人,异样发色眸色,与玄月本土居民相结合,有几率诞下混血者。混血者,拥有异样发色,或眸色。若是外貌与外邦人一致,其至亲必定是外邦人中血统最高贵的纯血统治者。
“还有一点,诞下混血者的母体,必定会当场死亡,将亦能传承给后代。”
白渊牵住我的手,朝着殿外走去。
我不敢回头看他的神情,周身萦绕着的浓郁悲伤几乎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也不敢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一点,因为隐约之间,我似乎已经明白了。
白渊是混血者,与我一样,不同的是,在重生之前,我一直活得像个普通人。
“落落,你猜到了?”浅浅的低语,像流水轻轻滑过心间,“我一出生,就没有母亲,我的生辰之日,却是母亲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