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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皇太子自建庶人村晋王使计挑拨事端(1)
    东宫里的皇太子杨勇感觉到有一团不祥之气渐渐朝自己进逼过来。

    说起来,他真像一头撞到了扫帚星,倒霉透了。

    先是因为冬至礼乐受贺一事,被父皇召去挨了一顿斥责。听父皇的话音,他的过错并非坏了朝廷礼制,而分明是暗藏僭越之心。这哪里是过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条!

    接着便是父皇传旨选调东宫精干强武充实皇宫宿卫,高颎老头几次出面劝阻反被父皇骂了出来。很快就有人说是太子怂恿高颎出头。这本是子虚乌有,可高颎做事太欠思量。你与太子是儿女亲家,能怪得人家往那阴暗的地方去想?

    这事儿刚刚平息,太子妃又暴病而亡。真是祸不单行!杨勇从开始就不喜欢这位母后为他挑选的妃子,因而太子妃的死也没使他觉得有多大伤痛。事情也就坏在这上边。宫外议论纷纷,说太子妃死得蹊跷,怕是另有原因。这些猜疑的话肯定也传到了母后耳朵里,因为杨勇明显地感到了母后对自己的疏远和冷漠。母后一直就对太子不宠原配、专幸姬妾的行为厌恶、甚至记恨,这一一回太子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太子妃的丧事刚过,高颠老头儿不知怎的就被父皇罢免了所有官职,仅留下一个齐国公的爵位打发回了老家。杨勇不由得更是心惊。杨勇被这一桩桩、一件件挠头的事搅得心烦意乱,理不出个头绪,吃饭不香,睡觉不宁。

    到底还是云昭训想出了个好主意,她说:“听说有个叫王辅贤的人善于天象占候,不如就请他来占卜一下,或许能得个化解的办法。”

    杨勇一听,脸面才略略舒展了一点,忙说:“快去请那个王辅贤来!”

    王辅贤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瞧了瞧地,又在东宫里转了一遭,回到太子寝殿,与杨勇对面坐下,说:“白虹贯穿东宫之门,太白袭月,不吉。”

    杨勇忙问:“不吉是指何种事物?”

    “是指皇太子有废退之象!”

    杨勇呼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他倒背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渐渐缓释了一点心中的气愤,向王辅贤问道:“既是天象如此,还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

    王辅贤平静地说:“当然有化解之法,要想保住太子之位,必先不做太子。”

    “什么!”杨勇一步抢到王辅贤面前,“你,你是说让我……”

    王辅贤抬起右臂,轻轻挡开了眼前的那只手,说:“太子息怒,请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为太子,居在高处,又遭遇了许多不利之事,就感到了岌岌之危。如果太子是在平野之地,与百姓庶人一样,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草民的意思是:既然心魂已为太子,形体就不要再作太子之态,要将自身放到低处,与庶人一般。看上去内外不一,这才是化解恶运的好办法。”

    杨勇频频点头,问道:“请讲得详细一些。”

    王辅贤说:“刚才在宫中走了一遭,见后园空旷,太子应在那里建几间茅草房屋,当然要与穷苦百姓家的居所一样,低矮简陋为好。太子要时常住在茅舍之中,穿布衣,睡草褥,一日三餐粗茶淡饭。遇事切忌动怒,为人不可有妄语狂言。长此下去,太子的心绪就会平静,种种危险自然也就化为乌有了。”

    于是,杨勇立即传令在东宫后园修建三间低矮简陋的茅草房。在建房的头一天,他还亲自在后园里与工役一道抬木料,抱茅草,实实在在地干了一个时辰,弄了一个灰头土脸,汗流浃背,惹得云昭训哈哈大笑。

    草房建好了,杨勇亲自找来一块木板,亲笔写上了三个字:“庶人村”,然后又亲手将这块木板钉在草房前的一棵老槐树上。

    文帝听说东宫后园里添了一座“庶人村”,不知太子又在搞些什么名堂,放心不下,便召来了尚书右仆射杨素,派他前去一探究竟。

    文帝忿忿地说:“爱卿,朕要你近日内去一次东宫,见一见太予,看他在做些什么,听他会讲些什么。当然,不要问得太多太露。”

    皇太子杨勇觉得这庶人村果然灵验。住进茅草房不几天,他的心情居然真的转好了。粗茶淡饭也那么香甜可口,因而食量也增加了很多。他对云昭训说:“原来那寻常百姓家的饭食也很好嘛!”殊不知,他吃的粗茶淡饭比起东宫里的山珍海味是粗淡了不少,要是拿到百姓家中,那是过大年也吃不到的。

    一日三餐吃得饱,到了夜晚睡得香,尤其是好长时间父皇母后那边没挑刺找茬再训斥他,使杨勇很快便恢复了先前那种皇太子应有的精气神。

    闲来无事,他就跟云昭训在庶人村里说笑玩闹。茅屋里有一盘宽大的土炕,虽说铺的是草褥草席,但厚厚的一层也很喧软。两个人笑闹到兴奋之处就会抱作一团,在土炕上翻来滚去,反正穿的是布衣,也不怕粗糙的草席钩挂磨损。笑够了,闹累了,就传宫中那班乐队歌女来弹唱几曲。杨勇兴致很高,他觉得在低矮简陋的茅舍里,听那些穿着华丽、妖艳多姿的美女弹唱《阳春白雪》,真是别有一种滋味!

    歌声婉转,美乐绕梁,这会儿的皇太子正处在高涨的兴致当中,与云昭训一块儿拍着手掌,和着歌女轻声唱起来。一名内侍进来禀报,打断了这美妙的歌声:尚书右仆射杨素大人到了东富门外,等候拜见皇太子。

    杨勇在前殿端坐了半天,仍不见杨素进来,他啪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岂有此理!你去告诉他,没工夫见他,让他回去!”

    说正在这时,就见杨素一步跨进大殿。边施礼边高声说道:“尚书右仆射杨素拜见皇太子!”

    杨勇见杨素不早不晚恰在此时进来,心中火冒三丈,冷冷地说:

    “皇太子杨勇刚要亲自出宫去迎接右仆射大人,没想到杨大人自己来了!”

    “不敢。”杨素躬身回答,“老臣奉旨探望东宫,岂敢劳太子亲自迎迓!”

    杨勇见他那不阴不阳的表情,听他那不冷不热的话语,实在忍不住了,恨恨地说:“不要以为父皇斥责了我几句,你就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回去告诉你们那班朋党,不要过于猖狂。有朝一日,我先从仆射以下杀他三五个,让你们看看怠慢皇太子的结果!”

    杨勇说罢,没等杨素告辞,就气冲冲走出大殿,将杨素一个人撇在了那里。

    杨素回到皇宫,向文帝奏报了面见太子的情景“陛下,从太子的言语表情来看,已是耿耿于怀,怨恨极深。积羽沉舟,群轻折轴,长此下去很难说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微臣提请陛下还当深察谨防才是。”

    听了这番话,文帝沉沉地吁了口气,一句话都没有说,面目表情是那么的严肃而凝重。

    再说,杨广从并州来到京城之后,先去皇宫向父皇行朝见之礼。然后就是在几位重臣面前向父皇奏报自己一年来治理扬州的政绩,军、政、农、商自然要面面俱到。

    晚上,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在后官赐宴晋王,而且没有一位王公大臣坐陪,摆满了美酒佳肴的餐桌旁,只坐了父亲、母亲和他们的二儿子三个人。

    杨广端起酒杯,分别向父皇、母后恭诚地敬过了酒,然后说道:“父皇母后终日为天下辛苦操劳,才有今天我大隋的国泰民安。国家甚幸,百姓有福。不过儿臣以为,父皇母后的安康长寿,才是国家百姓的最大幸福。儿臣肯请父皇母后要千万保重身体。”

    杨广的这些话,让文帝十分感动。他微笑着,看着已经成熟老练起来的儿子,说:“阿䴙一片仁孝之心难能可贵呀!放心,朕与皇后自然会多加珍重的。不过,自古生老病死全在天数,是不可人为的。但是,永保江山社稷长盛不衰却不尽在天道,而是人意大有作为的!”

    杨广听着,赞同地颔首微笑,说:“父皇说的极有道理。然而,天下任重,国家道远,全由父皇母后担承,长此下去难免劳损身心。儿臣的意思是,父皇母后无须事必躬亲,可让太子多分担一些……”

    “哼!”独孤皇后打断了杨广的话,“地伐?他……”

    “阿䴙,”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和蔼地说:“这些年你在扬州为政一方,上至州县官吏,下到平民百姓,对你的德能才干无不称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