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官见杨勇迟疑不决,又催促说:“太子还犹豫什么?请立即上车,我们还要赶路呢!”
还要赶路?这条路有多长?杨勇忽然想起白天与云夫人、阿七的那番宏论,想起了慎子的话:“一兔走街,百人逐之。”唉,杨勇呀杨勇,对别人谈论时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反而糊涂了?你何必争抢着去追那只走兔呢?况且还是在情况不明、凶多吉少的形势下。到头来,走兔没追到,自己掉进了陷阱!
想到这里,杨勇拿定了主意,对禁卫军官说:
“请回禀陛下,杨勇叩谢父皇昭雪沉冤、复立太子的隆恩。只是,五年来我早已习惯了废园里清静无为、闭门读书的日子,无意人世纷争。再说,杨勇德薄才浅,实在不敢驰赴御前承当大任。”
禁卫军官着实吓了一跳,叫道:“皇子,你怎么敢负皇上隆恩?快别多说了,赶紧起程吧!”
杨勇不为所动,断然说:“我决心已定,你们快回仁寿宫回复圣命吧。”
禁卫军官真的慌了神,气急地说:“事情紧急,咱们天亮之前务必赶回仁寿宫。皇子有什么想法,等到了仁寿宫再与陛下禀奏。我们是奉旨前来请你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叫我们怎么回复圣命!”说着,回头朝身后站立的禁卫士卒大喊:“来呀,快请皇太子上车!”士卒们听到命令,一拥而上,推的推、扶的扶、拽的拽,一块儿将杨勇弄到室外,朝废园大门走去。
杨勇被裹挟着,边走边喊:“你们岂能如此无礼!”
可是,任他怎么喊叫也无济于事,士卒们我行我素,七手八脚地就把杨勇拉扯到了街上。
废园大门外,一辆舆车早已等候在那里。杨勇长叹一声,说:“难道是老天有意让我不得安宁?”随后,他挣脱了士卒的拉扯,细心整理了一下衣容。既然非去不可了,就得收拾得整齐一点,要像个皇太子的样子。
看见杨勇上了舆车,那个禁卫军官舒了口气,向随行的士兵一挥手,大喊了声:“上马!”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响,只见一群人马高举着火把,从前后两头风驰电掣围堵过来。前边一个为首的,远远地大声喝道:
“谁敢谋反,放罪人杨勇出逃!”
刚刚骑上马的那个禁卫军官横刀跃马,迎上前去,说:“我们是皇宫禁卫,从仁寿宫来,奉皇上御诏,接皇太子杨勇去御前商议大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抗旨阻拦!”
那个为首的将领嘿嘿冷笑一声:“大胆反贼,不打自招。竟敢乘皇上病重,假托御旨,阴谋废立!我们是东宫卫队,奉皇上诏令,前来剿灭你们这伙反贼!”
说罢,挥刀高呼:“上!”随他来的三五百人蜂拥而上,把仁寿宫来的禁卫团团包围,舞刀挺枪厮杀起来。柳述派来的人毕竟太少,又经山路跋涉,早已人困马乏,怎能敌得过人多势众的东宫禁卫。斗了不到半个时辰,仁寿宫来的禁卫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原来,杨广和杨素猜破了文帝与柳述的密谋,立即派了心腹飞骑驰赴长安,调动东宫卫队。东宫卫队接到杨广密令,立即分两路出动。一路到废园监守,防止柳述派人将杨勇接走;另一路大队人马星夜急奔岐山,接管仁寿宫防务。
迄今以来所有的宫廷政变,先发制人、抢先一步者往往取胜。
杨勇听车外人马厮杀,身上立时就凉了半截。眼前的刀光剑影验证了他的预感,杨广、杨素早有准备,他已不自觉地被陷进罗网!
厮杀声平息了,东宫卫队军官用刀尖挑开车帷,喝斥道:
“杨勇,你参与柳述谋反,你可知罪?赶快下车,回去待罪!”
杨勇从怀里取出雕龙金镇纸,在军官面前晃了晃说:“我不知道什么柳述,只知道皇上。雕龙金镇纸是御用之物,有此为证,我无罪!”
军官说:“这金镇纸是柳述趁皇上病重从御案上偷来的。你先回废园去,有罪无罪,日后待皇上和太子判定。”
杨勇无奈,只好从车上下来,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东宫卫队只留下十几人监守废园,其余人马又分头奔赴京师各处要塞,传达皇上“御旨”:“皇上病重,托太子杨广监国”。很快就接管了长安的城防。先发制人,首战告捷。仅一夜工夫,偌大一个京城便尽在杨广掌握之中了。拿下仁寿宫,更如探囊取物。可怜文帝和他的爱婿柳述,这时候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