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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李密化为教书先生旧时相约上瓦岗寨(2)
    “噢!”刘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说:“你教了那么多孩子念书,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就不怕吵闹?”

    嗯?刘志远听出了话中有话,不觉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刘二却嘿嘿地笑笑,调头向村里走了。

    刘志远愣了一会儿,琢磨着刘二不怀好意的笑中隐含了什么。忽又想起妻子被刘二调戏的事,再也无心去柳林散步,便径直走回家来。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听到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刘志远无意地抬头看了看,目光正跟骑马人相对。刘志远一怔,还没想明白眼前出了什么事,那人已经翻身下马,大喊了一声:

    “李密兄,你怎么在这里!”

    刘志远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同时也一阵惊喜,上前拉住那个人的手,激动地说:“仲伯兄,没想到是你呀!”

    “是啊,真是奇遇呀!李……”

    刘志远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四下里看看,又示意那人将马拴好,拉着他走进屋里,把门闩死。

    原来这位在淮阳村做了教书先生的刘志远,就是叛将杨玄感的谋士、朝廷四处缉拿的钦犯李密。那个被李密称作仲伯的人姓王,也是杨玄感麾下的一员干将。

    杨玄感举事兵败,李密和王仲伯一起被俘。当时杨广已从辽东回撤,经涿郡到了高阳,就诏命樊子盖将李密等几名重犯押解到高阳行宫处治。樊子盖命手下将李密、王仲伯用铁链锁住,塞进囚车,派一队兵马押着去见皇上。走在路上,李密对王仲伯说:“到了高阳,咱们必死无疑。从东京至高阳有七八天路程,你我得想个主意逃出去,不能被昏君做了肉醢。”王仲伯和其他几个囚犯都非常赞同,并悄悄商定了一条计策。

    当晚宿在店中,李密对几个押解兵说:“我们几个必死无疑,在死之前有件事相求诸公。我们各自行囊里都带了一些金银,现在都奉送给各位,等我们死后,劳烦各位买口薄棺收殓我们,剩余的金银就归诸位了。”

    几位兵听说有这样的好事,当然高兴,马上将囚犯行囊中的金银全数拿去,当时就买了酒肉吃喝到半夜。

    从第二天起,几个兵对李密他们就有了笑脸,说话也客气得多了。到晚上宿在客栈,他们又用囚犯们的银子买了酒菜,还给囚犯开了铁链,请他们一块吃喝。接连三天夜夜如此,第五天晚上又是这样。此处离高阳已经不远,李密觉得是时候了,就给囚犯们使了眼色。几个人用尽浑身解数,把押解兵灌得酩酊大醉,昏睡过去。李密说声:“快走!”几个人便搜罗了金银兵械逃了出来。为了躲避兵追捕,他们出了客栈便四散开去,各奔东西了。

    李密逃脱之后就直奔了齐郡,他要去长白山投靠王薄的义军。杨广第一次征讨高丽那年,王薄起兵聚义,一首《毋向辽东浪死歌》赢得万众响应。李密认为王薄或可以成大事。谁知王薄目光短浅,没把李密放在眼里,还讥笑说杨玄感事败,全因用了一帮无用无能之才,言外之意李密也是一个。李密一气之下扭头离开了王薄,逃到时任雍丘县令的妹夫丘君明家躲避。丘君明身为朝廷命,不敢收留李密,就将他转到一个王姓老秀才家里藏匿。王秀才侠肝义胆,愤世疾俗,又见李密很有文才,就把女儿雪梅许配给他,李密才有了这位陪他在淮阳村教书的贤妻。

    在雍丘县好景不长。丘君明有个堂侄叫丘怀义,探知了堂叔与李密交往,为了得到赏银,就向府告发了。很快就奏到杨广殿下,杨广命丘怀义亲自携带诏书,领兵搜捕李密。丘怀义指挥兵包围了王秀才的家,恰巧李密与雪梅外出未归,幸免一难,而丘君明、王秀才却被抓去,几天后便被斩首。

    就这样,李密改名换姓,偕雪梅再度逃亡,流落到了淮阳村。

    王仲伯听完李密讲述了逃亡的经历,满脸歉疚地说:“李密兄,刚才是我太莽撞了,不该在门外大呼小叫直喊你的名字。”

    李密说:“是啊,一旦被别人听见传出去,恐怕又有麻烦。”他叹了口气又说,“不过,整天这样提心吊胆地苟活,也不是长久之计。这地方呆一年两年可以,时间久了,难保不露风声。”

    王仲伯说:“李密兄的疑虑不无道理。像你我这样的钦犯,逃到哪里也不可久留。我觉得,既然反了,就索性一反到底!兄嫂二人倒不如跟我一块儿去瓦岗寨,投奔翟让算了。”

    李密一愣,问:“这么说,仲伯兄已经是瓦岗寨的人了?”

    王仲伯点点头:“自从那一夜咱们逃脱分手以后,我就去了瓦岗寨,直到今天。今晚我是奉了寨主翟让之命,去潞州二贤庄请单雄信的,他也是个义士首领。”

    李密又问:“翟让待人如何?”

    王仲伯说:“我与你不同。你靠谋略,我靠勇武,能闯能杀就行了。在寨主手下混得还算可以。”

    “唉,仲伯兄,”李密叹道,“当今的义士,多是草莽英雄,不识用人之策。我怕那瓦岗寨的翟让,又是一个长白山上的王薄。”

    “不会的,我可以为你引荐。”王仲伯手拍胸脯说,“眼下寨主正需要谋士,依你的才干一定会得以重用!”

    李密说:“仲伯兄,说句心里话,我实在有些进退两难。被朝廷缉捕,整天提心吊胆这滋味的确不好受。可是,做了这么久刘志远,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李密似乎是他人了。再说,淮阳村老老少少待我不薄,将十几个孩子交给我启蒙,我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了。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些,”李密停顿一下,深情而又用内疚的眼光看着坐在一旁的雪梅,良久,继续说,“雪梅嫁给我这几年,除了担惊受怕,便是东躲西藏,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好歹也算有了间栖身的草棚。因此,只要相安无事,动不如静。去瓦岗寨的事,仲伯兄让我想想再说。”

    王仲伯听李密说的也是实情,看看从自己进门起就陪坐在一边,并不时悄悄抹泪的雪梅,十分同情地说:“这样也好,应该从长计议。如果眼下的日子能维持下去,做个教书的刘先生当然不错。可是,李密兄,一旦有风吹草动定来瓦岗寨找我,绝不能再落到府手里了。”

    “这你放心,我一直都是非常警惕的。”李密点着头说。

    王仲伯又转对雪梅说:“嫂子,这几年李密兄幸亏有你关照,才能熬到今天,你也跟着吃尽了苦头。嫂子能有如此大义之举,令王仲伯自愧不如!我与李密兄分别太久,刚才见了面又惊又喜,只顾诉说别后的遭遇,却冷落了嫂子,还请嫂子宽恕不恭之罪!”

    雪梅开颜一笑,说:“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气。见你们兄弟久别重逢,我心里也十分高兴呢!不过,唉,一边高兴,一边还是担心!”

    李密说:“好了,高兴担心的事不管它,咱不能饿肚子说话。你去灶间做几样小菜来,我先跟仲伯兄喝上两杯!”

    王仲伯也不客气,说:“正好我也饿了。不过,嫂子不要太张罗,简单弄点饭菜,吃过之后我就上路,今夜一定得赶到二贤庄去。”

    雪梅爽快地答应:“知道了,请仲伯兄弟稍等。”就开门出屋。

    然而雪梅旋即又转了回来,说:“刚才有个人影在房前一闪跑掉了,我跟了几步,也没看清是谁。”

    王仲伯一惊:“莫不是有人一直在门外偷听?”

    “不会吧!”李密自语着走到院里。夜幕四合,周围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在心里说,淮阳村人老实厚道,不至于干这些低三下四的事,蓦地,他眼前浮现出刘二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想到,还是谨慎些好。

    雪梅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刘二。

    别看刘二是个泼皮无赖,头脑却很有些小聪明,他对李密身世的猜疑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怎么的,他越看这位“刘志远”,越觉得不像教书先生,刘先生整天一副温良谦卑的样子,显然是装出来的。而这样伪装的原因,好像不是由于他寄人檐下、为报答淮阳村人不弃之恩所致,他在遮掩着什么。

    刘二的这种猜疑,在他调戏雪梅被李密撞见之后,就越发加重了。当李密怒目圆睁,紧握铁拳朝他走来的时候,他一下看清了那个温良谦卑的外表下包含的刚毅凶悍,这架势绝非一个教书先生所有,更不是村人百姓打架殴斗时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刘二从未见过。可是,这位刘先生走了两步就停住了,只说了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尽管语气非常愤怒严厉,但不过就是一句话嘛,说完了竟然就放刘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