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从自已家地里挑了一个大个的,一只手递给了小强,一只手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抚向耳后,半含笑容,半展秋水地说:“强哥,这个行吗?”
小强一见小格那个笑容,魂都飞了,忙不迭地点头,说:“嘿嘿,既然弟妹说话了,就算了。”
一场风波被众人拉开了,两人往回走,小格说:“今天翠枝这是怎么了,怎么帮着你说话?”麦收想起看到她的光屁股的事,心想对呀,按说她该恨我才是,怎么会帮我呢?拧着眉头子不说话。
小格也没多想,两人依旧散粪,到天黑时候,终于把粪都散进地里。因为明天要耕地,所以小格去找拖拉机耕地去了,麦收独自一个人拉着小车往家走。夕阳落下了西边的地平线,彩霞满天,不时有牛车,马车欢快地驶过去,不时有拖拉机嘟嘟嘟地开过去。
“麦收,你今年秋天成了新闻人物了。”育红肩上掮着铁锹,快步赶上来说道。
麦收看一眼育红,见她一张好看的脸上虽然满是泥和汗水,却仍有掩不住俊俏,满脸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消失过。随口问道:“育红,你家的麦子种上了吗?”“还没呢,我家的棒子还没弄清,你,有空吗?明天帮我家收一天棒子?”育红说道。
“明天我还得给小格耕地耪地。”麦收说道。“后天呢?后天也行。”育红说道。
“后天,我得给翠枝他们刨花生。”育红一听急了,用力拍打着车帮说:“麦收,咱们还是不是发小?怎么帮别人忙,不帮我的忙?”
麦收心说,我倒是不想帮,可不帮得成呀!所以自顾自地拉着车,不说完。
“麦收,麦收,快点,我家盐没了,买点盐。”王二家的老远就叫道。“麦收,我打瓶子酱油,快开门吧。”小素也说。原来育红与麦收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不觉到了麦收的家门口。
“麦收,帮不帮,你到是说句话呀!”“我实在挤不出空来,你看我的店三天没开张了。”麦收为难地说。
育红想不明白,麦收今年是怎么了,往年,麦收都不用叫就去帮忙了,今年怎么推三阻四?
麦收在店里忙了满头大汗,过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店里才清静下来,一回头,发现育红还坐在一边凳子上,拿着一根冰棍吃着。
“育红,你还不回家?”麦收说道。“给你2分钱!”育红递过来。“算了算了,不就2分钱吗,我请你吃。”麦收说。
“麦收,我家地里的棒子,再不收就出芽了,我爸老喝酒,也不管,就知道拿我出气。你就帮帮我吧。”育红说完撸起袖子,让麦收看,只见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麦收赶紧从柜台里拿出紫药水,给发小消炎。一边抹一边说:“忍着点呀,你爸怎么这么狠呀,简直不把你当人看。”抹完了药水,麦收才说:“我本不想说,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我要跟小格处对象了,她说‘女大三,抱金砖,只要再找算卦的合合八字,合上了,就招我做上门女婿。’”
“原来是要做新郎官了,怪不得不理人家了。那你为什么要帮翠枝呢,她家随便叫谁,谁还不跑着去帮忙,还用你去瞎掺和?”
“唉!”麦收叹了口气,未曾说话,脸先红了:“我去解手,看到地里有一只兔子,一拐一拐的,就想捉来吃肉,谁知没捉到兔子,却看到了翠枝蹲在那撒尿。”“你别理她,走你的不就得了吗?”育红说道。“她不依不饶的,说我耍流氓,后来我好说歹说,她才答应白给她家刨一天花生,就放过我。”
“哈哈哈……”育红笑得直不起腰来,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棍都扔了。麦收想不到自己的发小竟然这样没心没肺的,气得直哼哼。可是突然育红哭了起来,哭得这个伤心,眼泪一对一双往下落。
麦收愣了,刚才还笑呢,一下子怎么哭开了?女孩子的心,真是猜不透,这是哪根筋搭错了?“育红,有什么话,你说吗,哭啥呢?你知道,从小我就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的鼻子就发酸。”麦收说着,也掉开了眼泪。
“哈哈哈”育红见麦收跟着掉泪,突然又笑了起来。拉着麦收的胳膊说:“人家哭,你跟着起什么哄?”从兜里掏出花手绢递给麦收,麦收接过来,花手绢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
“麦收,你今天累得够呛吧,今天我请你喝酒,走,到我家去。”不由分说,把小店的门就给锁了,推着麦收进了自己的家。育红的家院子不小,没圈院墙,三间旧背屋,窗户上糊着窗棂纸,一小块巴掌大的玻璃镶在纸中间,边上用红纸包着。
屋子里不说徒有四壁,也差不多,一个躺柜,上面抹得干干净净,放着一面带支架的小镜子,一个凳子,半边裂开了,用铁丝箍着。墙上贴着从杂志上撕下来的旧封皮,花花绿绿的都是男女明星。
麦收也不知来过多少次了,所以根本没客气,拉过凳子便坐下,育红象变戏法似的从柜子低下摸出一瓶酒,又从口大肚子小的瓦罐里摸出两个鸡蛋,麦收于是去灶下点火,炒了两个鸡蛋。花生都是煮好在锅里的,刚从地里弄回来,满满地舀了一大碗。就这样,一个炒鸡蛋,一碗煮花生,两人便喝上了。那位说了,就拿这个下酒呀?那年月,人们都穷,再说,麦收和育红从小在一块,那种感情,就是没有菜,酒也照样喝得有滋有味。其实喝的不是酒,是心情。
育红今天是第一次喝酒,一杯酒倒进嘴里,呛得直咳嗽,“真辣!这酒怎么这个味?”麦收见状,连忙夹起块黄焦焦的鸡蛋,“快吃口菜,压压酒。”育红伸出嘴去一口吞下去。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这酒看别人喝挺香的,怎么我喝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呢?”“还喝不喝?不喝我全干了。”育红摆了摆手,促着眉头:“你喝吧。”麦收倒上一杯,端起来,起劲地往嘴里一周,放下酒杯,从碗里拿起花生,剥了壳,放进嘴里,一脸的享受。“这过日子就跟喝酒一样,酒是一样的,喝酒的人心情不一样,对酒的适应能力不一样,酒的味道就不一样了。”瞧见麦收摇头晃脑的样子,育红笑道:“哥,你没进几天学堂,要是有条件,保准能上大学,中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