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坯架子,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少男少女们，在坯架子中间穿梭。在他们勤劳的双手下，成排的坯架子出现在空旷的田野里，在坯架子中间，开着一朵朵野花，有红的耀眼的燕子尾，有蓝得娇人的喇叭花，还有一层嫩得，惹人怜爱的小草。
成群的麻雀，一会儿高高飞起，一回呼啦啦落下来，叽叽喳喳叫着，欢快地玩耍，偶尔一两只小燕子从草丛中飞起，象箭一样，略过田野，停在道边的柳树上是、叽叽喳喳地叫着。麦收拉着架子车，就跟这群工人，在一起拉坯。这些人，有本地的农民，卖苦力气，挣点钱，贴补家用，也有遥远的四川人，从山沟里跑出来，挣钱活命。
窑上流传着一句糙话：“挣钱如吃屎，钱难挣，屎难吃。”话糙理不糙，那些整天拉着一千斤土坯，出入在松软的泥土地上的工人，肩膀勒肿了，脚磨破了，手指被一个个土坯磨得出血。麦收才拉了五趟，就有点受不了了，双腿打颤，浑身汗如雨下，受伤的腿传来一阵阵惊心的痛。最主要的是喘不过气来，好象空气不够用，胸膛跟拉风箱似的，急剧起伏着。
在阳光的暴晒下，拉了一路，进了窑洞里，这里虽然没太阳暴晒，但决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温度起码有四十五度，烘烤得肌肤隐隐生疼，脸上的汗水象下雨似的，擦不完，眼睛挣不开了，被汗水里的盐分蜇得生疼。码坯架子的小伙子，肩上搭一条黑得看不出布丝的毛巾，从拉坯工的手中接过一块块重达十多斤的坯块，码成坯垛子。一边码，一边开着玩笑：“大刚，你昨天又手瘾了吧？要不怎么这么虚，出这么多汗？”“操！我过那个干巴瘾！我要是想，直接去找小~姐去了。”
这码坯的小伙子叫文忠，说话特别逗乐，待大刚走后说：“伙计们，怎么这么没精神，加把劲呀。”接着讲起一段荤笑话：“那回大刚和他爹都来窑上干活了，家里就剩下大刚他娘，他姐，还有他媳妇。三个女人凑一块，就说：‘咱们比比，看谁的小妹妹好看，于是全都把衣服脱了，比了半天，发现，大刚的姐姐的小妹妹象扁豆角，大刚的媳妇那象扁豆皮，大刚他娘那象扁老牛眼。’”众人哄笑起来。
麦收说：“那怎么着你知道了？是不是你在窗户外面看见了？”“我倒是想看见，他家的院墙那高么，我进不去。”“那你是听谁说？”文忠故意不说，等到众人都巴着眼，等急了的时候，他才说：“那天其实大刚他爹没到窑上来，他听到三个女人说要比比谁的小妹妹好看，就藏在躺柜里了。所以在躺柜里听得真真的，还支起躺柜盖大饱眼福呢。”
“这种事，你又是听谁说的？”有人问。“那天我到他家找大刚。一进门，就听大刚他爹说：‘扁豆角，你去给我拿块西瓜。’大刚他媳妇就愣了，问‘什么扁豆角，谁是扁豆角’大刚他爹就说：‘扁豆皮，你拿刀去，准备切西瓜’，大刚他娘一听，听出味来了，一瞪眼说：‘你个老东西，真没个正行。’大刚他爹就说：‘老牛眼，你别管。’”文忠说一句，大伙叫一声，文忠说三句，大伙全都哈哈笑起跑了，文忠不忘加上一句：“没媳妇的别听，回去睡不着觉，摸到哪家大闺女的床上，就坏事了。”
一转眼，麦收来窑上干活已有五天了，不知道家里怎么着呢？秀英回京城了？育红呢，干什么去了？自己新盖的房有妈妈照料，也不应该有什么事吧？麦收好想回家一趟，看看家里怎么样了，和自己性命悠关的两个女人现在还好吗？育红不用担心，虽然死心眼，不过有她爸照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秀英呢，她可是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呀？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对得起秀英。
“麦收，又想你老婆呢？”大刚见麦收独自一个人坐在树下，一边拍着蚊子，一边发呆，便走了过来，说道。
“男人不在家，女人日子不好混，何况是京城来得，你最好回家一趟，看看，把事情安排一下，再来干活。”麦收来时就把自己的情况跟大刚说了。“我也想呀，可是一回去，怎么面对？”“你逃避也不是办法。我这有辆车子，你骑着车子，也不过两个钟头，就到家了，看看，没事再回来，老这样牵肠挂肚的，你看你那眼，都陷进去了。”
“要不我明天早点下班，回去看看？”
麦收打定主意，请了假，刚一擦黑，便往家赶，他不敢白天回去，怕遇上村子里人，没法答对。骑了两个小时车子，终于到了自己的家，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家，心中生出一股感慨来，这样漂亮的房子，就得配漂亮的女主人。麦收隔着院墙，见到家里有电灯的亮光，心中一喜，莫非秀英真的没走？他把车子靠在墙上，快步走到门边，一推门，里面插着。都十点半了，不上栓才怪呢！
麦收张嘴想喊，却不知道喊谁？育红在屋里，他担心秀英，秀英在屋里，他担心育红，再一说如果两人要跟他，他也没法推脱。他大老远回来，只想偷偷看一眼他们就走，只要他们都平安就好。麦收在自家院墙外转了一圈，只有西北角的厕所处，院墙比较低矮，麦收把车子靠在墙上，然后攀上那棵洋槐树。
洋槐树满树白花，在无月的星光下，散发着浸人心脾的香馨，象一个披着白纱的美人，俏然站立，夜风轻轻地吹着，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给这平静的夜，更增添了几分静谧。随着树叶子簌簌抖动，香花落了一地。麦收熟练地爬上墙头，往下面看看，自己家院子里静静悄悄的，夜色深沉。麦收比量了比量，便一调屁股双手扒着墙沿，跳了下去。
“扑嗵”一声落在地上，麦收赶紧伏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响动，这才放了心，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来到窗台根底下，透过窗帘缝往里一看。只见屋子里水气腾腾，两个女人正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