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回到家,民警刚刚离去,衣红说:“幸亏有那个协议,不然就坏菜了。”“派出所怎么说?”麦收皱着眉,担心地问道。“钱所长让我跟你说,既然有这东西,那就只能算道德问题,不是犯罪。”麦收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心道,这个朋友总算没白交,躲过一劫,还是当官好呀,改天请人家喝酒。
但是随即又想起支书叫他开会的事,心又绷紧了,便匆匆换了衣服,说:“我去大队开会,你在家照应着。”衣红看麦收匆匆忙忙的样子,帮着他换上件得体的衣服,看到麦收的扣子,张三给李四扣上了,嗔怪地说:“你慌什么。”把扣子重新系好。扯扯大领儿,拽拽衣角,看麦收哪都舒坦了,才说:“快去吧,小心点。”
麦收两腿生风,直奔大队部,进了门,见到里面有好多人,或坐,或站,正在说笑,见麦收来了,都打招呼,麦收赶了满头大汗,没坐下,先到门口灌了一气凉水,用冷水擦把脸。才在前面坐下,屋子里开着空调,非常凉爽。
见人都业齐了,村支书说:“今个咱们把大伙召集到一块,开个会。最近,老百姓对咱们非常有意见。”刚说道这,门外有个小女孩喊:“爹,娘叫你快点回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站了起来,打开一扇窗子,对着小女孩说:“跟你娘说,我开会呢,快回去吧,大热天的。”“爹,我弟弟非要吃冰棍。”在小女孩身后,一个光着屁股,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满头大汗,满身的泥土,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又要冰棍,快走,再不走,我揍你。”小孩哇一声便哭了起来。大人没办法,便去摸兜,可是由于天气太热,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里面却一分钱也没带,麦收看到了,从口袋里掏出五分钱,递给小女孩,“去吗,你和你弟弟一人一根。”
小女孩眼望着爹,不敢接,小男孩去早抢了过来,跑了。“慢点跑,别摔着。”父亲在后面着急地喊。“知道了。”两个小孩去乐颠颠到商店买冰棍吃去了。“村长,你别给他,惯出毛病,光给你要。”麦收笑道:“孩子淘气,不算什么。”男人关着窗户说:“回去我还你钱。”。麦收一笑:“不就五分钱吗,不用还。”
两个人重新坐回去,支书接着开会:“咱们是人民的公仆,要处处为人民解决困难,这是我们的职责,可是有的同志,拿着人民交给我们的权利,为所欲为,这是绝对不允许的。麦收同志,你别交头接耳,我说的就是你,你干的什么事?难道非要我当众说出来吗?”施支书铁青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本来,你搞毛线,干得红红火火,搞建筑,也很出色,村子里给你一个机会,叫你带着大伙致富,可你都做了些什么?跟有夫之妇到小河里洗澡,掏钱帮助困难户,本来是好事,你偏偏给弄出个孩子来。”众人哄地笑起来,麦收在支书的一顿雷烟火炮的轰击下,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见麦收一言不发,脸色冰冷,支书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想到,还得指望着他给儿子春生几个客户呢,该说的也都说了,就此打住吧。所以话题一转说道:“经村委会研究决定,给你一个严重警告处分,以观后效,如果你能知错必改,那么咱们既往不究,如果再犯,立即撤职,散会。”
众人轰然而起,麦收原以为,自己必定会被撤职,出了这样的事,自己在上面也没有任何关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窥视村长之位,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被撤职才怪呢。可偏偏就没被撤职,麦收发现有的人兴高彩烈,有的人则目光闪烁,满脸的阴沉。麦收心道:不就是个小小的村长吗,这也叫官?丢了就丢了,没丢就没丢,丢了不见得是坏事,没丢不见得是好事。
正这样想,见施支书冲他召手,麦收走过去,说:“支书,你找我?”施金宇望着麦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说,还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我替他使半天劲,人家根本没拿着当回事。支书说:“我找你还有事,你跟我来。咱们到我家里喝两盅去。”
支书怕有人听见两人的谈话,所以便领着麦收来到了自己的家里,让老伴炒了个鸡蛋,又去肉铺里买了两斤烧肠儿切了满满一盘子,提了瓶酒,从柜贮里拿出两盒牛肉罐头,说,“这两盒牛肉罐头放了有一段时间了,舍不得吃,今天你来了,正好,咱俩把他消灭了。”麦收拿起刀来,砍开外面的铁皮,用刀尖把肉都剜出来,一股香味便弥漫在屋子里。
支书用牙咬开瓶子盖,拿出两个酒盅都满上,说:“来,咱哥俩干了这一杯,说真的,还没跟你在一块喝过酒,今天不醉不休。”两人干了杯,支书便把话匣子打开了,说:“麦收,哥哥比你年长,虽然没你能闯吧,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了,也积累了点经验,哥哥想把你领入官场,你得上心呀。”
麦收知道,是说他睡女人的事,便嘿嘿地笑着说:“我从小没受过教育,也没受过大人的约束,所以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我怕我干不了村长。”
村长一听,便用筷子敲敲桌子说:“你人脑瓜不难使,怎么就不过过脑子?你不干村长,背后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你下台呢,你下台,立即就有人顶你的坑。你呀,真让我白费了一番心血。”
麦收道:“你看我能干好吗?我觉得我做事没有原则,任性胡来,真的不是干村长的料。”“对,你能认识到自己的缺点,改正就好。我之所以支持你当村长,是因为你能折腾,有良心,不象某些人,只知往自己怀里捞钱,要能力没能力,要好心没好心。”
这顿酒,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喝到晚上掌灯,两人都喝得醉头马勺的,连走路都摇摇晃晃了。麦收拍着支书的肩说:“支书,你这样支持兄弟,兄弟一定好好干,争取干出个样子来。”“这就对喽,好好干吧。”
这时候衣红找来了,在院子说:“麦收,麦收在这吗?”一进屋进麦收喝得不成样子,正要往外走,却哪里走得动,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倒,衣红连忙扶住他说:“你怎么喝这么多?还能走吗?”麦收眯着醉眼,说:“没事,再来二两也没问题。”刚说完,身子便往下倒,衣红使劲架住。支书老伴说:“要不别走了,在这睡吧。”
衣红道:“那哪行呀!”便扶着麦收往外走。支书家在村北,麦收家住村东,路不算远,村子里到了晚上,便一片漆黑,衣红向东方望望,月亮还没升起来。不时有人拿着手电走过,一道道光柱把黑暗切割着。有风吹来,麦收肚子里酒水上涌,一张嘴,便吐了出来,一股子酸味便弥漫开来。
“叫你少喝酒,哪次也不听人。”衣红抱怨着,扶着麦收,摸着黑,往家走。路上不时响起自行车的铃声,自行车的车灯一晃一晃的,近了,又远了。有一只黑狗,大概闻到了麦收的呕吐物,跑过来,摇摇尾巴,闻闻,便吃了起来。
两人终于摸回了家,麦收说:“你有了身孕,跑这么远去接我,要是万一摔倒了,伤着了孩子,可怎么办呀。”衣红笑道:“都走了十几年了,别说摸黑接你,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摔倒。”
麦收道:“你就能吧。”一阵阵困意袭来,麦收躺在床上,很快打起了鼾声。衣红本来还想问麦收会上都说什么了?怎么又跑去支书家喝酒了?去的时候可担心村长被停职,看样子没事。
这时候手机嘀铃铃地响了起来,衣红拿起电话一看,是秀英在县城打来的,便摁通了电话说:“秀英姐,城城好吗?”秀英一听是衣红接的电话,便问道:“衣红,麦收呢?我瞧他急匆匆的样子,说是村里出了事,现在怎么样了?”
衣红道:“秀英姐,麦收把村子里一个妇女给睡了,人家怀上孩子了,她男人告到了派出所。”
秀英一听急了,“那现在怎么样了?”听着秀英那焦急的声音,衣红扑哧一笑说道:“现在没事了,咱家麦收做事呀,真是让人夸不得,骂不得。人家向他借钱,他知道人家穷,还不起,又不想白给对方,便跟小桃签了个协议,小桃自愿用身子换钱。双方自愿,立此为证。”衣红说着说着,便嘻嘻笑起来。
把秀英听了个糊里糊涂,只得道:“现在没事了呗?”“没事了,这不刚到村长家喝酒去了,醉得跟死狗似的,我刚把他搀回家来,现在睡着了。秀英姐,你放心吧,没事,对了,你也不能来焦村,要不明天,我去县城看你,我可想城城了,那个小淘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