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元大陆的中原腹地,自古战乱频仍,血光剑影,传至今日,虽世俗繁华依旧,可天地之气已破坏殆尽,不再是修真求仙的乐土,但对于修仙问道的传承却仍未断绝,对于长生不老的追求仍在延续。
在中原腹地的东南边缘,有一块山水相交的冲积平原,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分布着诸多的城镇村寨,这里自古尚武,民风古朴,而武风盛行。
在这块冲积平原的东南一隅,山坳间零星散落分布着一些小村镇。
其中的一座名叫龙湖镇,群山环抱,交通闭塞,千百年来,如同一头老牛拉大车般的缓慢地发展着,可也倔强地展示着一份难得的宁静。
龙湖镇内,有一条大街贯穿东西,在大街的尽头,连着的是一座三孔石拱桥,清澈碧绿的河水穿桥而过,向南北无限的延伸着。
河面,波光粼粼,不时有船只和水鸟经过。夹岸绿柳成荫,夏日晨风阵阵吹拂,尽显这座山村小镇与世无争的安静。
在石拱桥与河岸的夹角处,有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上竖着不少木桩和木栏,大部分木桩上已经拴着大大小小的牲畜,此处便是龙湖镇官方指定牲畜交易及屠宰场。
此时,已过辰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交易场靠河水的一角,聚拢了不少人,时不时爆发出哄笑声和哞哞的牛叫声。
站在桥上便可以看见在人群中间,有一块场地,竖着一组更为粗壮的木桩和木栏,根根都油污发亮。
往左侧看,一颗粗木桩上拴着的是一头刚从山里俘获的野公牛。
听说是镇上的两位猎师和一位大猎师用了三天时间,经历踩点、排查、跟踪后,才诱使这头野牛落入事先设计好的陷阱,用绳索套牢,好不容易弄回镇上,打算发一笔小财。
这种野牛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牛皮、牛肉、牛角、牛骨、牛血都比普通家牛贵上几倍,如果牛皮、牛骨宰杀完好的话,价格更高上几成。这几位猎师,一大早便请到镇上最好的屠夫来解牛。
这头野牛高大健壮,毛皮乌亮,一双粗大弯曲的牛角极具杀伤力。此刻牛眼充血,喘着粗气,时而绕着木桩尥蹶子,时而低头勾角用前蹄刨地,暴躁异常。
在离牛一丈开外处,有两个屠夫打扮的壮汉,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一人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肚子,满脸的痛苦,另一人鼻青面肿,执着一把牛耳尖刀,呆在那里不知如何下手。
显然这两名壮汉在与牛的交锋下,非但没有顺利解牛,反而被牛给制服了。
正在大家面显焦急之色,一名簪发少年由远而近飞奔过来,转眼就到了跟前。有眼尖的人喊了声:“是易天,愣子的小学徒,也有两下子。”
但见这个健壮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年龄,生的面如紫玉,目若朗星,闪着坚定而温润的光芒,短衣襟,小打扮,身着玄色葛衣,腰扎束带,足蹬快靴,周身上下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气质。
与别的少年不同的是,其腰后别着一把短柄小斧子,扁头阔刃,两角微翘,通身黧黑,即使阳光照射斧刃也无丝毫光芒,似乎阳光被吞噬了一般。
易天分开人群,见此情形,也不由一笑,他对着那两名壮汉说:“大楞哥、二楞哥,你们可都是宰牛杀猪的能手呀,怎么连一头野牛也对不不了?”
“小天子,这可是头白袜子,凶猛的很,连褐尾虎都有点惧它,我们都……”大楞没好气的答道,但也不好意思说他们敌不过。
说起白袜子,龙湖镇的猎户可都见识过的,用他们的话说:宁遇二凶,勿见三猛。
二凶是褐尾虎和白眼狼,三猛是指白袜子、黑瞎子、豕胖子。
二凶虽然凶狠,但也很狡猾,一看不敌,往往就会掉头就跑。
三猛就不同了,个个性情暴躁,还都带着一股鲁莽的蛮劲,即使拼死也要扯下敌人身上的一块肉。
“那我来试试”易天听大楞子说完,不以为然,撸撸袖子准备就要动手。
“小天,你可要小心,要是不行就撤下来,千万不要硬来”坐在地上的二愣关切地说。
“恩,我有办法对付它。”易天胸有成竹,边说边朝野牛走去。
易天在离牛三尺左右处站定,一脸的气定神闲,从衣内掏出一支翠绿的短竹笛,约莫尺余,通身如玉,似乎有一股绿色的光华在其中流转。
笛子尾端配着火红的穗头,灵巧生动,相得益彰。
易天微闭双目,深吸一口气,将竹笛轻凑唇边,手指随气孔摆动,顿时曲子在空气中荡漾开去,笛声清脆,透亮悠扬,抒情而真挚,渲染着无欲清心与自然脱俗。
一开始,人群中有人不解忍不住说道:“他这是要干啥子,对牛弹琴都不行,吹吹笛子能行吗?”。
旁边一人不懂装懂答道:“你孤陋寡闻了吧,他的笛声能让牛稳定情绪呀,哈哈。”
少顷,周围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喧嚣,平心静气,不知不觉地心跳和脉律自行调整到与曲子的音律同步。
随之,乐感敏感的人似乎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进入到一种自然境界之中,心情舒畅而平和,飘飘若仙,亦真亦幻,不可自拔,似乎也不想自拔,抛却凡尘俗世,只想永远融化在着笛声中。
原本狂躁暴怒的野牛,在悠悠的笛声中,开始有了反应。起先是一愣,发现眼前少年并没有同那两位一样磨刀霍霍,反而听到笛声中似有群牛到来。
接着随笛声悠扬起伏,这牛竟也不知不觉收住躁动的四蹄,反而竖起双耳,摇着尾巴,似也被这笛声所吸引。
最后,竟然呆若木牛,眯着双眼,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至于它进入了什么样的境界,恐怕只有这头野牛自己知道了。
易天见时机一到,止住笛声,绕着野牛走了一圈,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便已是目无全牛。
待大楞子在牛胸前放了一只大木盆后,易天用右手从腰间拔出斧子,左手伸向牛头,按在牛头旋处,闭目冥思,好似在与野牛心意沟通一般。
做完这些,易天深呼口气,抡起斧子,开始施展自己新进琢磨出的解牛三式。
第一式,破空斩,一斧由牛胸斩下,破皮入体,似慢实快,力度恰到好处,并无半点血肉飞溅。
随即牛哞叫一声,卧倒在地,却并无痛苦之色,牛血喷涌而出,流入大木盆内。
第二式游龙刃,依照牛体天然结构,斧刃进入筋骨缝隙,顺着骨节间的空处,哗哗作响,游刃快慢之间,合乎音律节拍。
第三式灵犀点,筋骨交错集结的地方,是解牛进行到关键处,易天不敢有半点马虎,聚精会神,用斧刃勾尖,轻轻一点便切中肯綮,顿时牛的骨肉豁然破散,就像泥土散落在地上一样。
至此,解牛三式用完,一整头野牛如行云流水般被分解成牛皮、牛肉、牛角、牛骨、牛血,各归其位,并无杂乱,整个过程也不过一刻钟光景。
场外众人,起初被易天悠扬的笛声和不合常规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接下来,就看到易天挥动斧子围着野牛不停游走,或劈或斩、或冲或点,越来越快,如一团黑影。
最后就看到易天收斧定身,稍喘粗气,一道血线从看似并不锋利的斧刃滴落,其身上却无半点血渍。其手段闻所未闻、怪招连连,其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顿时众人中有的目瞪口呆,有的赞不绝口,好半天才都回过神来,爆发出一阵鼓掌声叫好声。
大楞二愣满脸惊喜地走进近易天,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
大楞心直口快由衷地赞叹道:“小天子,几个月不见,你的解牛技艺可真是神了呀。”
二愣也跟着说道:“今天幸好你赶了过来给我们解了围,否则,我们都没脸在此立摊了。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你不在这里,我们的生意可清淡了不少。”
易天将斧子重新别回腰间,连抹了几把汗,恢复了平静,对大楞兄弟俩笑说:”大楞二楞哥,你们先招呼客人吧,等会我们再好好聊这些。”
“嘿嘿,好咧。”兄弟俩高兴的去招呼客人。
现在的主顾,毫无疑问就是那三位猎师,其中两位年纪较轻,身着鹿皮护甲,胸前绣着一只鹰头,是猎师身份的标志。
另一位年龄稍长,身着虎皮护甲,胸前绣着两只鹰头,是大猎师身份的标志。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场内,正哈着腰仔细检查着野牛的各部件,边看边咂着嘴巴点头。
那大猎师直起腰,冲着易天爽朗地说:“哈哈,易天小兄弟,以前我就听手下的猎师提起过你,技艺不错。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技艺竟是如此高超,今天算是开眼了,简直可称得上‘神屠’的称号呀。回去后,我招呼一声,以后我们所打猎兽都归你屠解。”
这话说完,周围其他屠户无不露出羡慕的表情。
“刘大叔,你太过奖了,神屠的称号,我可担不起的。您老是这一代有名的大猎师,希望有机会能跟着您进入紫蟒山打猎,开开眼界。”
易天谦和地说,他知道眼前的这位猎师便是附近大有名声的刘昆大猎师,是“猎鹰”猎盟的管事。
“好,有胆气,下个月我们‘猎鹰’盟打算去紫蟒山打猎,到时一定差人过来喊你。”刘猎师赞许地说道。
边说边掏出一把银子随手扔给一旁始终赔笑的二愣子,补充道:“这次解牛我很满意,酬金多加两成。”
说完便招呼手下几个猎师,收拾好野牛各零碎道别而去。
此后,场边围看的一众人等也逐渐散去,而易天“神屠”的名号也借由这些人添油加醋、神乎其神地传播出去了。
紫蟒山发源于贯穿中原腹地的伏龙山脉中段,地处辰元大陆陈国东南部,据此几百里之遥,是伏龙山脉最为险峻凶险几座山峰之一。
山势险峻,林丛茂密,常年雾气缭绕,阴气森森,据说山中珍禽异兽、奇花异草不少,但常有紫蟒猛兽出没,人迹罕至,偶有胆大的猎师团队进入猎奇,虽收获颇丰,但必有人马折损。
刘猎师口中的‘猎鹰’猎盟便是敢进入紫蟒山的团队之一。‘猎鹰’猎盟是有龙湖镇及周围几个镇子上颇有名气的猎师家族及散落猎户组成的联盟,是个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大的组织。
猎师成员约有二三百人,武器装备也相当精良,是方圆百里内不可小觑的一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