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冰天雪地。
山洞里,热气袭人。
易昌华盘膝坐于地上,头顶上雾气腾腾,身上赤色时隐时现。他双目紧闭,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体内的痛疼。
神僧法显盘坐在易昌华的身前,面色镇定,口颂佛经,双手手法连续变化,或推或俺,或拍或点,每一次出手,都会有一道赤色气芒,进入易昌华体内。
易天盘坐在父亲的身后,同样面色镇定,心如止水,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摒弃杂念,将心神沉浸其中。
法显则在一旁为二人护法,时刻关注着三人的情况,一旦出现意外,便会出手相助。
由于加持,易天渡入的灵力温和而坚韧的弥漫父亲全身,护住大大小小的经脉,不留丝毫的空隙。
易天惊讶的发现,父亲体内竟然存在着两股怪异的气息,一股气息是他之前遇见过的,是血种的气息。
另外一种,更为怪异,形如网状,盘织在任督二脉交汇点,头顶百会穴,极为隐晦,细而不可查。
要不是易天需要加持全身,普通的探察还真难以发现。
这又是何种气息,竟然盘踞在百会穴,阻断任督二脉的周天运行的气劲。
易天略一思考,没有能够识别,别暂时放在一旁,先不作理会。
那边祛除血种的“战斗”已经进入关键时刻。
随着法显渡入火灵力越来越多,易昌华经脉内充盈灵力的浓度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易天加持的保护经脉的灵力也是越来越大。
易天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在父亲的经脉里血种气息的变化。血种气息的确极其恶毒,那气息一开始遇到火灵力,并没有闪避,反而一股脑的反扑过去,将火灵力吞噬的一干二净,随后那气息也似乎壮大了几分。
可随着火灵力不断的渡入,血种气息的吞噬也达到了巅峰,在经脉的一处角落中,与火灵力相持不下。
火灵力固然是阳明刚正,固然是源源不断。可易昌华终究是凡人凡躯,脉管的通道比较狭窄,与先天之人的脉管的宽度和韧性,远远不能相比拟的。
由于,火灵力的渡入需要消耗非常多的法力,那边的法显大师额头已经见汗,竟显现出法力透支的迹象。而易昌华脉管里的血种气息,并未见丝毫的消褪。
难道估计失误了?
法显心中一阵嘀咕,默默地诵念着佛号。
易天显然也是感知到这些,他虽说有几分意外,不过他并没有显出过于紧张。看着能够吞噬灵力的血种,他越发感觉自己的另外一套方案,是可行的,那就是将那神秘的绿色灵劲,分离出一部分,将火灵力包围的血种吞噬。
易天想罢,没有再犹豫,暗中意念引导,硬生生地将那股绿色灵劲分离出几丝,尔后小心翼翼的渡入父亲脉管里。
片刻之后,奇迹终于出现了,那绿色灵劲见有如此浓郁的火灵力,好似饿极了的猛蛇一般,猛扑过去,竟然不分火灵力或是血种,一口吞噬下去。
易天心中大喜,暗道父亲体内的血种竟然是这般的祛除了。他朝着法显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法显大师停止渡入火灵力。
随后,他心头一动,引导着这股绿色灵劲,沿着父亲督脉经脉向百会穴方向运行过去。与此同时,他又从体内分离出一股绿色灵劲,渡入后,沿着任脉,向着百会穴方向运行。
两股灵劲几乎是同一时刻到达百会穴处,停止了下来,一前一后,对那股怪异的网状气息形成夹击。
易天意念一动,那股灰蒙蒙的怪异气息前后都无法逃避,竟然一分为二,主动地向着绿色灵劲吸附过去。
反观那绿色灵劲似乎有些不乐意的样子,竟有几分踯躅躲避的样子,最后无可奈何的被动接受了灰色气息的吸附。
当易天将这两股绿色灵劲收回自己丹田的时候,他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这声音是用耳朵听不到的,是易天的意念捕捉的。
易天可以肯定,这声音,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父亲体内。
从法显和苍远稍显奇怪的表情中,易天知道,他们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一声脆响。
易天此时,并未抽回加持在父亲脉管里的灵力,连忙去探查父亲,结果既在易天的意料之中,又出乎易天的意料之外。
那股灰色网状气息消失后,父亲任督二脉经此打通,那一声脆响,正是源于此处。这种情形,原本是在易天意料之中。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的任督二脉打通之后,自己渡入的灵力,竟然脱离的自己的意念控制,兀自作周天运行了起来。
好像那些灵力原本就来自于父亲体内的一般,没有排斥,没有变异,就那样如潺潺溪流一般的往复的运行着。
再看似乎昏睡中的易昌华,面上痛苦的神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反而露出恬淡安详的笑意,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怪哉!怪哉!怪哉!
这三声叫奇的声音,分别来自于易天、法显和苍远。
他们三人都被这一奇怪的现象弄得一头雾水,尤其是法显,他可是成名多年的神僧,活了一百多年,可谓是见广识多,此刻更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着嘴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易天虽然也惊奇不已,可他奇怪见得多了,往往是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反正已经是这样子了,何必再自寻烦恼。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父亲的身体,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众人在惊奇和惴惴不安中渡过了三天的光景,这三天,易昌华盘膝坐着,双眼紧闭,好似老僧入定,又好似早已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
要不是易天能清楚的感知到父亲体内,缓缓运行的灵力波动,他早就冲过去,探查一番了。
这天一大早,法显刚结束早课,正要起身去洞外寻些野果充饥,毕竟白衣山庄早饭是不送的。
“苍远大师,早啊。”一道温和客气的声音问道。
“阿弥陀佛”苍远闻言,见是易天冲着自己问好,他连忙起身,双手合什先道了声佛号,“易施主,也早啊。”
苍远回应着,可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几天来的相处,他可是没有听到易天一句的问早,今天怎么首先想自己问候?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问候的相处,一句问候他反而感觉到疑惑了。
但真正令他疑惑的是今天的易天怎么有些怪怪的,看向自己的眼神少了平日的那份冷峻犀利,多了一些温和慈祥。
最令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这三天的光景,易天的下巴怎么冒出了那么长的胡须了?
想到此处,苍远连忙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光洁如初。尚未成年怎么长出胡须呢?
“阿弥陀佛,易老施主,你终于醒转过来了。”洞口处,法显神色一动,睁开眼睛,冲着洞内说道。
“易昌华多谢法显大师,出手相助。”那人说完,冲着法显深施一礼。接着易昌华又冲着苍远躬身一礼,“易昌华也多谢苍远大师了。”
苍远此刻目瞪口呆,怎么一转眼“易天”就变成了“易昌华”了呢?看长相,这人明明就是易天呀。
终于苍远忍不住,说道,“师叔,您老移步过来,弟子有话要说”。
法显对于今早苍远的表现有点不满,不但没有及时向易老施主还礼,竟然还没大没小,让自己移步过去,语气中还透着几分神秘。
法显心里轻叹一声,孺子日后还要多多调教才是呀。
不满归不满,法显终究还是移步过去了,他的步伐沉稳而有风度。
然而,在离易昌华不足五尺的地方,竟然因失神,步伐出现散乱,几乎是一个小小的趔趄了。
因为,他口中的“易老施主”,明显就是“易天”嘛。
这易盟主平素还是比较严肃的,怎么今天有雅兴,开起了老衲的玩笑了?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眼前的“易天”面目慈祥,神情恬淡,尤其是下颌的胡须,足有半尺来长,洒然飘于胸前。
这究竟是为何?
法显心中也是疑惑,可他比苍远世面见得多些,吃惊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旋即道了声佛号,掩饰了尴尬之色。
理智告诉他,眼前的“易天”,却非真正的易天,而是醒转过来的易昌华,可为什么连日来憔悴不堪、稍显苍老的易昌华,怎么就一别三日,令人瞠目相看了呢?
他想不通,所以他正要伸出手指,准备搭在易昌华的腕脉处,好好探查一番,想从中找出个答案来。而易昌华也会意,并伸出右手,作为配合。
法显的手指刚伸出去,就在空中猛地一个哆嗦。
耳边就听到洞口处,有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大师,父亲情况如何?”
易天此刻出现在洞口,仍然是一只脚在洞里,一只脚在洞外,手中还提着两只鲜活的野兔。
“易老施主已经醒转过来了”法显收回手,暗道还是让易天探测吧。
“天儿,是你吗?”易昌华听到易天熟悉的声音,见易天站在了洞口,立刻迎了前去。
易天听声音也知道走过来的人是父亲,可他一看来人的面目,不禁带愣住了,迟疑的问道“你是?”。
易天对于来人的面目,感觉比声音还要熟悉,似乎经常见到此人。
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