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道上,易昌华骑在马上,正沉浸在风驰电掣的快意中,他自从无意中进阶后天九层之后,对于内劲的掌握有颇多感悟,对于身周的事物的敏感度也灵敏了许多。
易昌华轻叹一声,怪不得人人都要追求境界晋升,原来进阶后,能带了这么多的新鲜体验和方便之处。
他正沉浸在自我的感知中,忽然感觉耳边出现一道尖细的破空声。
急忙转眼望去,见一粒石子正急速的向自己前胸打来,转瞬即至,令人躲无可躲。
易昌华大吃一惊,没有想到此处离淮州城不远,竟还有埋伏?
暗箭伤人!
哼,也太小瞧我了。
易昌华连忙将身子向后方躺卧,用了个睡卧马鞍桥。
嗖——
就在易昌华身子刚躺下,那粒石子擦着易昌华的鼻尖飞过。
易昌华见暗器躲避过去了,便要起身察看敌人在何方。
他哪里知道,身子刚刚抬起,冷眼看到还有一颗石子跟在后面,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耳边就听到,啪——,清脆悦耳,直接打在易昌华的额头上。
哎呀!
咕噜——
易昌华翻身栽于马下。
“嘻嘻嘻——,你个呆瓜,枉为先天境界,连一颗石子都躲不过!”
易昌华右手一摸额头,触手之处隆起一个小包,生疼不已。他忍着痛起身刚站起,就听到山道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易昌华循声望去,前方山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红霞,确切说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骑着一匹枣红马,正倩笑着以手点指自己嘲笑。易昌华并不知道,此女正是鹿彩铃,他此前并没有见过此处。
“你,你,你为何暗器伤人?”易昌华单手捂住额头,向那年轻的女子质问道。
“呆瓜,哼,本姑娘就是看你不顺眼,才赏你吃一粒糖果。”鹿彩铃一脸的娇嗔之色,边说着边驱马向易昌华靠近。
易昌华闻言,顿感一阵无语,暗道倒霉,竟然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女娃子,看装束,便知是世家女子,听说话的气势,显然习惯了蛮不讲理。
易昌华本想发一通长篇大论,以长幼礼仪为题,劝诫这个平日缺少管教的姑娘要尊老,可又考虑到自己急于赶路,没有太多时间,于是带着几丝悲悯的语气说道,
“老夫,与姑娘并不相识,何以看老夫不顺眼呢?即使姑娘看老夫不顺眼,那也不该用石子打老夫,这有悖于路遇相敬的古礼呀。”
易昌华话刚出口,便看到前面的那小姑娘脸上布满了阴霾,方才的娇笑之色,瞬间无影无踪了。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又有一道石子自姑娘手中破空而来,这次不是冲着他的前胸,而是直接冲着他的前额。
易昌华登时惊愕,“啊”字还没有喊出来,甚至连他的身子还没有来得再次及向后躺卧,那石子宛如闪电一般,到了!
啪——
不偏不倚,打在易昌华前额的另外一边,他明显感觉到,这粒石子的力道明显大于前次。
哎呀——
易昌华下意识左手又一捂前额,果然,额头上隆起的小包,比方才大了一圈有余,算是证实易昌华的猜想。
易昌华本为心性淳厚之人,双手捂着额头,痛苦的说道,“你,你,你为何……,唉!算了,算老夫倒霉,老夫有急事要赶路,就不与你争论,姑娘好自为之,老夫告辞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就要离去,不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古怪女子,以免再次吃亏。
鹿彩铃一看,这“易天”竟然不再理会自己,言语中还透着陌生的拒绝之气,不禁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前“易天”骑马就要离开,不禁大声喝道,
“站住!”
易昌华刚要双腿夹马,驱马赶路,闻声身形一震,动作停了下来,他对于这小姑娘蛮不讲理,一言不合说出手就出手的风格有点忌惮,尤其是那力道十足的石子,令他心有余悸。于是说道,
“姑娘,你出手伤了老夫,老夫宽洪大量,不予与你争执,此事已了,姑娘还让老夫站住,不知是何意图?”
鹿彩铃俏脸通红,显然被眼前的“易天”气的不轻,,怒道:“易天,你个呆瓜,你竟敢在本姑娘面前,口口称老夫,还装作不认得本姑娘,难道忘记了死灵谷的事情吗?”
易昌华闻听此言,眼中登时闪着异色,心中豁然明白,又是相貌惹的祸。
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将自己当成天儿了,他遂想起来天儿曾向自己说起过死灵谷的经过,只是没有提起这位姑娘的事情。
易昌华想到此处,不禁暗乐,暗道,天儿,长大了,瞒着自己还在外面结识了异性朋友,只是,天儿选择媳妇的眼光有问题,应该选择像他母亲那样端庄贤淑的女子,而不该选择这种刁蛮的女子,唉,天儿尚且年少,这方面考虑不周全,也是可以理解的,今后自己做父亲的要多提醒他一些,免得遇人不淑。
易昌华想到此处,也顾不得额头疼痛,苦笑一下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鹿彩铃闻言,不禁一怔,忙问,“你不就是那个小呆瓜易天吗?”
易昌华接着说道,“易天是老夫的儿子,老夫乃易昌华。”
啊!
鹿彩铃闻听,登时花容失色,目瞪口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半响,她不敢相信的说道,“你……您……您是呆瓜,不……易天的父亲?!”
“是的,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易昌华稍有些严肃的说道,他看得出,眼前的这位姑娘对天儿有些那个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摆出点谱,以免失了礼节。
鹿彩铃见易昌华一脸的严肃,不像是跟自己开玩笑的,而且她这才看清楚,此“易天”颌下有稀疏的胡须,眼中透着柔和的沧桑之色。
果然,不是易天。
鹿彩铃知道这下玩笑开大了,俗话说,丑媳妇怕见公婆。自己倒好,八字没一撇,还将未来的公爹给打了,这可如何是好?
鹿彩铃心中转瞬间万念闪动,极力想法补救,就这样冷场了足有几息的功夫,鹿彩铃才深吸一口气,和缓了情绪,翻身下马,轻移莲步至易昌华马前,翩然一个万福,尽显端庄贤淑,接着她笑靥如花地柔声说道,
“原来是姑父大人,小侄女鹿彩铃给您施礼了!”
“姑父大人?!姑娘,你喊老夫姑父大人?……”这下轮到易昌华诧异了,他不仅仅为着眼前这刁蛮的姑娘,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还称自己的为姑父!
鹿彩铃俊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翩然又是一礼,显得很是知书达理,才又说道,“是的,这种事情,也不是开玩笑的。鹿诗音乃是家姑。”
“诗音,是你的姑姑?!”易昌华闻言,身形一震,差点从马上再次跌落下来,又惊又喜的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鹿彩铃见易昌华激动的连声说了三个如此甚好,她以为姑父说的是她与易天的事情,顿时满面飞霞,羞涩中带着甜意。
那料想,易昌华从马上跳下来,示意鹿彩铃不必多礼,他因激动带着些颤音说道,“姑娘,既然是诗音的侄女,想必应该知道你姑姑诗音的下落吧?”
易昌华问话的同时,眼中闪动着期望,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鹿彩铃闻言稍稍有点失望,不过她看到易昌华的情状,不禁大为感动,怪不得曾听人说,姑姑与姑父感情极好,果然不虚。
鹿彩铃暗叹一声,柔声应道,“恐怕让姑父失望了,至今尚无姑姑的下落,自从十五年前,我们鹿家遭到强敌夜袭之后,姑姑就踪迹不见了。家祖曾多次明察暗访,至今也没有得到任何音讯。”
易昌华闻言,脸上的期许之色,顿时变化为失望的悲恸,他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这样的刺激,直接导致他泪流满面,痛哭不已。
此种情状,弄得一旁的鹿彩铃不知所措,想要劝解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前去安慰,又显得自己不够礼数。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城门前,追错了对象,真正的易天是东向而去,再要耽搁下去,恐怕不易追的上了。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她看到姑父易昌华额头上的那两个肿包,愈发的红肿鲜艳了,宛如额前长得两只角,突然有了主意。
鹿彩铃说道,“姑父,请切莫过于悲痛,听家祖说,姑姑只是失踪,并未有其他差错。况且,我们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我相信,机缘到了,姑姑必然会完好无损的回到姑父身边的。”
易昌华闻言,也觉得应该止住悲痛的泪水,不仅仅是因为鹿彩铃言之有理,还因为自己作为长辈,怎好在晚辈面前显得如此多愁善感儿女情长呢。
他泪眼朦胧中,似乎看到鹿彩铃手腕一翻,一只小瓷瓶,出现在手掌中,鹿彩铃笑盈盈,略带着几丝尴尬之色,说道,“姑父,这是上好的疗伤之药,请您留着用吧。”
易昌华本想推辞一番,可转念一想,自己额前的肿包的确需要敷药,否则这般面孔赶路的话,恐怕会引来不少指指点点的目光吧。
于是,他硬是将推辞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接过瓷瓶,稳稳情绪,才说道,“如此甚好,老夫就先将药收下。老夫此去京城会见朋友,不想竟在此处巧遇彩铃,你此来陈国,可有何要事呢?”
易昌华说完,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多次一举,很显然,鹿彩铃来陈国,必然是为着天儿。
鹿彩铃没想到易昌华会有如此一问,稍稍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没什么重要事情,只是……在家太闷了,出来随便转转而已……转转而已。”
她说完,不待易昌华多说别的,便又朝易昌华深施一礼,落落大方,温柔娴静的一塌糊涂,接着轻移莲步,翩然上马,回头冲着易昌华柔声说道,“姑父,此去京城会友,小女不便陪同,就此别过了。”
尔后,一勒马缰,不待易昌华再多说,枣红马沿着山道,疾驰而去,留下易昌华愣在远处,一肚子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都堵在了咽喉。
关于妻子的任何消息,对于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何况今天路遇妻子的娘家人,他打算拉拉家常,好好叙一叙,期望获得更多有关妻子的消息。
结果,除了这娘家人除了给自己额头上留下两个肿包之外,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