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临北毫不心虚,他直勾勾地盯着岑起霖,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中看到一点蛛丝马迹。
岑起霖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头直冒火,脸“唰”地一声就拉了下来,皱着眉头道:“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临北,我是你的父亲!不是你审问的犯人!”
岑临北闻言便抿紧了唇,淡淡地收回了眼神。
看到岑临北这幅模样,岑起霖只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管他情愿与否,岑起霖都不得不承认,岑临北是真的长大了。
他还未成年的时候,是岑家的少爷,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儿子,年少时候的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于岑起霖的话还是听的,他会按照岑起霖的吩咐做事,不会做那些让岑起霖不高兴的事,即使和他偶尔有分歧,最终也还是父亲的威压胜过儿子,岑临北总是最后妥协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两人的情形完全掉了个个儿。
岑起霖说话,岑临北不再愿意听,甚至敢反过来做他的主,不许岑起霖插手。看着岑临北身上那掩藏不住的凌厉之气,岑起霖深深地沉默了。
末世的出现,导致人类生活在没有未来的恐慌里。首都基地看似固若金汤,实际上在丧尸刚刚出现的时候,这里的情形混乱地不得了,很多人都选择在这个时司机作乱、站队结派。偏偏就是这情形最为紧张的时刻,岑家的顶梁柱岑起霖却因为重伤而退隐下去,岑临北被直接拉上了权力斗争漩涡的最中央。
一边是家族利益,一边是丧尸逼近,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足以将原本还束手束脚的岑临北锻炼地果断犀利、自强自傲。
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岑起霖竟然管不了他的儿子,甚至两人在针锋相对的时候,他还被岑临北的气势压得微微有些气短。
岑起霖是铁血铮铮的军人,可是他并非不知道什么是变通。眼下岑临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孩子了,所以他现在不宜跟他正面对上,反而应该退让一步,说不定就能哄着岑临北软下心来。
想到这里,岑起霖便缓和了脸色,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我没有骗你,目前我还不知道小屿在哪里。”岑起霖脸色平静地道:“来找我的是小屿的一个朋友,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所以我今晚才会来找你。”
岑临北跟父亲相处久了,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心情如何。发现原本处于暴怒状态的岑起霖突然平静下来,他惊讶地挑挑眉,心中虽然生疑,但是到底还顾念着岑起霖的身体,怕自己闹得太僵将父亲气坏了,于是便顺坡下驴,道:“既然父亲也不知道,那么我就继续派人去找他。”
岑临北看了一眼岑起霖,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父亲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岑吟屿,我之所以要找到他,是为了问他一个人的消息。等问完了我就会送他‘平平安安’地离开首都基地。”
岑起霖暗中捏了捏拳头,忍着火气,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能够想通自然是好的。那么那个池枣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
听到池枣的名字,岑临北皱了皱眉,道:“先不急着放她,对于她我自有安排。”
“安排?你是准备怎么安排?”岑起霖慢慢地道:“你是准备拿她去将小屿引出来,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将她抓起来会引来多么恶劣的影响?临北,找到小屿的方法有很多,你选的却偏偏是最得不偿失的一个。”
岑临北嗤笑一声,道:“一个毫无根基的异能者而已,能带来多坏的结果?”
岑起霖不紧不慢地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连我这个刚刚知道她的人,都能想到她的重要性,你竟然会没有考虑过?池枣她毫无根基,但是光凭她那令人瞠目结舌的实力,就足以让她在基地里面横着走。在末世里,一个能砍杀丧尸王的人才有多么重要,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
见岑临北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而越来越沉,岑起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冷冽的微笑。
他道:“况且,她的人脉关系可不少。从我得知的那些消息来看,她跟周文远关系不错,研究院里的程瓴跟她是好友,听说就连孙老也对她赞不绝口。另外,听说在她回来的那几天里,基地里面不少人都跑去她家献殷勤。这么明显的情势,你难道都看不到吗?”
“她认识那么多的人那又怎么样?”岑临北冷冷地开口,眼神流露出不屑的光芒,他道:“岑家可不会惧怕这些人,况且我又没有杀她,只是把关了起来,就算别人想找我的晦气也没理可说。”
岑起霖摇了摇头,道:“但是那些真要找你晦气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你有没有理呢?”
岑临北一怔,看向岑起霖,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得到消息,程瓴和周家那小子正在四处撺掇着基地高层,要控诉你无缘无故强掳了人。偏偏他们找的还全都是我们岑家的对头。”岑起霖拧眉道:“一个两个不算什么,但要是那群人全都联合在一起,那事情就麻烦了。”
“临北,虽然以岑家目前的实力来说,不惧怕他们的攻伐,但你别忘了,现在的情形不适合树敌太多。”说到后来,岑起霖的语气也渐渐沉重下来,他道:“现在的世道太乱,我们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内乱。你肩负的不止是一个岑家,还有整个首都基地的存亡。”
岑临北没有说话,阴沉着脸久久没有做声。
岑起霖再接再厉,接着道:“一个池枣不算什么,你何必为了她而把岑家陷入进退不得的境地?小屿的事是家事,我们可以关起门来自己处理,如果牵扯到大局,那么就毫无必要了。”
见岑临北仍然不肯说话,岑起霖抿紧唇,停顿了片刻,才道:“放池枣出来,不代表你你就此放过她,你可以继续派人手去盯着她,但是不要在明面上针对她。“
岑临北只是静静听着,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来,盯着岑起霖的眼睛道:“说了那么多的话,无非是要我放了池枣。好,我如你所愿,但是父亲,我需要得到你一个承诺。我希望,等我找出了岑吟屿,他的去留将全部由我一个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