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缓和了一些,但终究有所顾虑, “便是如此, 皇上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毕竟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啊, 但凡她有一丝反心,于大秦而言, 就是巨大的灾难。
皇上好笑的摇了摇头:“皇额娘莫不是忘了,秦汶原是朕的暗卫统领,他对朕的忠心不容置疑。”
太后点了点头, 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可秦洛……”
“秦洛是女子。”
太后刚准备说秦洛是秦洛,并非秦汶,人心隔肚皮,听到这话惊愕地抬眸, 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皇上,“她……她是女的?”
“嗯。”皇上也不瞒她,太后是他的嫡母, 有且只有他一个儿子,若是连她都不能相信,这天底下就没有可信之人了,“当年秦汶将她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朕她的身份,彼时, 朕是有些犹豫的,一个女儿家能做什么?可在看到她的能力之后,朕就相信, 此人必成大器。秦洛不可能谋权篡位,更不会玩弄权术,她要是真有想法也不可能宁愿待在弘关也不愿意回京。”
皇上眯着眼,想到了已故的老镇国侯,有些怀念,“朕瞧得出来,秦洛这是瞧上了沈清欢,等此事一过,朕就一道圣旨,如了她的意。”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人,他都要考虑考虑,甚至会出手阻拦。
毕竟秦洛身份不同凡响,谁娶了她,就等于拥有了她背后的势力。沈清欢在朝中毫无根基,又不慕名利,嫁给他,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太后还在震惊于秦洛是女子这个真相中,听到这话又是一惊,过了很久才叹息一声,“这些事情,皇上做主便是。”她本是担心皇上被秦洛迷惑,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消息传到赵府的时候,赵长陵正准备动身去宫中。
在听到郑其亮求见的时候,面上起了薄怒,“他倒还有脸过来!”
“奴才瞧着郑大人面上带着伤,像是刚从宫中出来就急忙过来了。”
“可有被人瞧见?”赵长陵有些不悦。
“大人放心,郑大人从后门而来,不曾被人瞧见。”
“嗯。”赵长陵眯着眼沉思了半饷,一招手,吩咐人带郑其亮去偏院等他,自己则进屋换下了官服。
偏院内,下人送上茗茶,郑其亮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会儿又向屋外张望着,过了许久都不曾等来赵长陵。
他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又不敢太过催促,只小声询问伺候在跟前的小厮,“不知赵大人现在何处?可是公务繁忙?”
小厮低眉顺眼,正要回复,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轻笑声,“郑大人怎么有空亲自过来?有什么事情让下人们过来传一声就是了。”
郑其亮连忙抬起头,就见赵长陵一身素色长裳,款款而来。
知道赵长陵生的好看,相貌不凡,饶是见多了他的长相,也被他的风姿给迷了眼,郑其亮微微一怔之后起身迎接,“赵大人说笑了,下官可是大人一举提拔上来的,无论何时,赵大人都是我的恩师,下官敬重您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怠慢。”
他这是铁定要拉着他了。
赵长陵笑了笑,眼神冷了下来,带着他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才低声反驳道:“郑大人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升为尚书大人是皇上的意思,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与我有何干系,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再说我只手撑天,连尚书大人之位都能说给就给?”
郑其亮听到这话惊起了一身冷汗,连忙跟着后面道:“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口不择言了。”
赵长陵端起桌上的茶杯,在手中慢慢地晃了晃,看了看郑其亮被揍肿的脸,眼眸微眯,掀开了茶盖,扑鼻而来的雾气挡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弃和鄙夷。
他轻轻的饮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一片淡然之色,道:“郑大人到我这里来,是有何事?”
郑其亮脸色不太好,他根本不信这么大的事情,赵长陵会不晓得,凭他的手段和人脉,怕是早就知情了。
既然他装傻,他也只好跟着后面解释了一遍,道:“大人,您可一定要帮我,秦洛她根本就不是人,就因为我鞭打了沈清欢,她就当着几位大臣的面折辱于我,这仇要是不报,日后,我还怎么在朝廷上立足。”
赵长陵轻轻嗤笑了一声,“郑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对付秦将军?”
“劳烦大人了。”摸不透赵长陵究竟是什么意思,郑其亮只能顺着他的话道。
赵长陵眯着眼,看着院外的梧桐树,声音淡淡:“郑大人可知何为本末倒置?”
“大人的意思是……”郑其亮揣度着他的意思,有些不太能明白。
赵长陵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将他眼中的疑惑看在眼中,心中有些烦躁,这个蠢货,递话给他,他都听不明白,非要他嚼碎了一口一口喂,他才能听得懂。
只是这话,他还真不好跟他言明。
赵长陵吩咐下人重新上一壶好茶上来,低声道:“郑大人该想想,自己是因何事惹怒了秦将军,秦将军又是因何事动手?很多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抓住最关键的一部分。”
“最关键的?”郑其亮的神情凝固住了,他是因着殴打了沈清欢才惹怒了秦洛。
秦洛打他,其实是为了沈清欢出头?
为了一个要死不活的犯人,他堂堂尚书大人竟然被人打了!这件事情若是追根究底,还是沈清欢的错!
赵长陵接着道:“郑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沈清欢就敢顶撞你?紧接着秦将军就带着人冲进了刑部大牢,若说这里面没点什么,我是不信的。”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郑其亮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愤怒道:“好哇沈清欢,我是真没想到,他入狱了还能算计于我!”
“我这个师弟的手段,便是连我,都畏惧几分,更何况是你?”赵长陵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淡淡道,“他要算计一个人,便是你在如何防范,都无济于事。”
“哼,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还不是关在大牢里出不来,老子就不信他还能翻了这个天不成!”郑其亮深呼吸了几口气,只觉得满心的怒火直往脑子里窜,要是沈清欢就在他面前,他便是打死他都不为过。
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算计了,想到皇上今日看到他那不满的眼神,想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差点就没了,他心里头的火就越烧越旺,郑其亮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几回,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道狠戾,“他不仁我不义,老子倒要看看,是他的算计多,还是老子下手快!他既然铁了心要跟我作对,就别怪我无情!”
等到郑其亮走了之后,赵长陵的心腹陈康走了过来,低声将牢房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说秦将军跟沈清欢单独在牢房里呆了很久?”
陈康不明就里,只按照事实回道:“待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秦将军出来的时候沈公子衣裳不整,嘴唇还破了,像是……”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咬着牙道:“像是被人咬破了一般。”
陈康说完之后听不到动静,他小心翼翼的抬头,正看到赵长陵阴沉着脸,面上的神情有几分扭曲。
赵长陵平日里温和惯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人,却没人知道,赵长陵脸沉下来是有多吓人,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就在陈康心提了起来,打算继续说的时候,突然,赵长陵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砸了出去。
只听的“啪”得一声,杯子四分五裂,一片安静中,赵长陵掏出丝帕,慢慢地擦了擦手上的茶渍,看起来很是淡然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抬眸,扫了陈康一眼,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明明他嘴唇还带着笑意,可陈康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降温,冷的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赵长陵道:“这点小事,以后就不用再禀告我了。郑其亮近日应该会动手,多派人盯紧了他,一旦有事情,立即来报,必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明白吗?”
郑其亮是个没脑子的,又易冲动,他三言两语让他转移了怒火,现在就看他心中这怒火有多少了,足不足以让他下定狠心?
他要是狠一点,就利用职权折磨沈清欢;再狠一点……直接杀了沈清欢!
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清欢:听说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