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在河边说话的时候, 长沙王带着王妃快步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儿臣前几日从西北得了十几匹大宛宝马, 今天带了来献给父皇纵马踏青!”说着便指向马场。
皇上一向喜欢马, 且他又是马上得了天下, 听了小儿子献上宝马自然高兴, 一挥手道:“来, 我们骑马踏青去!”
众人便齐声响应, 跟着皇上向马场而去。
素波就悄悄地拉住胶东王,“你别去了。”
不想皇上一直瞧着儿子,此时就停住脚步笑道:“青云跟朕一起去骑马!”
素波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不应该拦着,但是胶东王毕竟不比心智健全的人, 骑寻常的马也就罢了,现在却去骑大宛宝马,万一控不住马摔了可怎么办?因此她就躬身道:“父皇,胶东王才学了骑马, 还不精通,不如就让他留下来吧。”
皇上看看儿子便仰头大笑道:“朕一生纵横四海、驰骋沙场, 身经百战,朕的儿子岂能不会骑马!”说着拍拍儿子的肩道:“青云,父王带你骑马!”
素波就小声说:“王爷还小呢,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这对小夫妻情分倒好,皇上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向胶东王妃说:“成亲之后就是大人,何况青云现在就要跟朕一样高了。”
小美男是长了许多, 但是在素波心里一直将他当成小孩子的,现在她抬头一看,果然胶东王已经只比皇上矮上两寸了,只是皇上身材魁梧,而他依旧很瘦削,因此就显得更小一些。还有,过去素波一直没觉得胶东王与皇上相像,但此时这对父子站在一处,她突然发现其实他们很像的。两人的轮廓五官正似出于一个底稿,只是皇上的脸做得粗糙随意一些,而胶东王的则经过精雕细镂而已。
他们毕竟是亲父子,自己才是外人,素波便退了一步松了手,“王爷小心。”又补了一句,“父皇也要小心!”
看着小美男向自己点了点头跟着父皇走了,素波便赶紧去看留福,见他已经急忙跟在胶东王身后,有心想让冯律跟过去,却见皇上身边这也不过只带了几个内侍,冯律过去也不可能到近前的,只得罢了。
如今河边只剩下了长沙王妃和自己,素波便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她先前见过陆二小姐两面,只是从来都是退避三舍绝不打一点交道。薛清可是说过,这位小姐的脾气十分地蛮横不讲理。
事实也不错,就在素波微微一笑表达自己的善意时,陆二小姐已经将方才送皇上离去时的笑脸收了回来,看了一眼那些清明果嘲讽地道:“早听说你喜欢与低贱的人在一起干低贱的事儿,现在还想拿些吃食来讨好父皇?”
素波本想自己毕竟曾在陆府住过几年,与陆家也有些香火情,现在两人同为王妃,因此是摆出姿态要与陆二小姐好好交往的。只是到了现在她再好性儿也不想受欺负。当然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如今已经成了胶东王妃,与陆二小姐的长沙王妃同级,凭什么还要让她欺负自己呢?便回道:“吃食可不是我特别献给父皇的,不过是顺便尝了尝而已。至于你们,才是凑过来献宝马讨好!”
长沙王妃一下子被噎住了,可她一向不把胶东王看在眼里的,更无论胶东王妃了,哪里能受得了她回嘴,马上就立起了眼睛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还不是靠着陆家度日!”
素波从来不回避曾在陆家的日子,而且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叔父抄书赚钱,是给文澜阁做了贡献的,就是陆相也曾经深夜来拜见叔父请教呢,而且,“现在我们要回了徐家的宅子,有自己的家,叔父也是朝中的散秩大臣了。”
长沙王妃永远都会认为自己比胶东王妃高上一筹,她的嘴角露出了恶毒的微笑,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胶东王是个傻子!”
素波眨眨眼睛也低声道:“我听说胶东王曾经闯入过你的闺房,还亲眼看到你和他一起落到了水里,后来许衍将你救走了。”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长沙王妃真想告诉胶东王妃,祖父如今已经在朝中拥有越来越大的势力,而且也掌握了邓家越来越多的错,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将邓家像孙将军那样推翻在地,将邓皇后从宝座上拉下来,然后推赵美人为后,让长沙王成为太子,而自己主是将来的皇后!至于胶东王妃呢,只能一辈子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但是,陆二小姐总没有那么蠢,终于理智地闭上了嘴,向着胶东王妃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能懂什么!”别看胶东王是祖父的亲外孙,但是他傻了,不可能走到至高无上的位子,而且祖父推举长沙王更能显出他的公正无私,又能得到赵家在西北的势力,这些胶东王妃一辈也不可能明白的。于是,她一转身带着宫女内侍们扬长而去。
素波也想回一句,“你懂什么?”明明现在皇上的五个皇子,年长的三个都是嫡出,自然是一伙的,无论什么都占据上风,就说刚刚宴会结束时,皇后就带着三个亲儿媳妇与邓家的女眷们一同洗温泉去了,只没有叫自己和长沙王妃。
形势如此明显,陆二小姐正应该与自己联合在一起,虽然不可能抗衡嫡系,但团结也总是力量,起码大家不会欺负起这两个王府不会太严重啊。看来长沙王妃是没有听过那个寓言,一要筷子很容易折断,一把筷子就不容易折断了。对于这们的猪队友,素波也只能摇头了。
不过寒食节里,素波也不愿意为这样的小事影响了心情,何况她虽然懂得连横合纵的道理,但长沙王妃这样的肯定不可能联合起来。
只要是不能做到的事,素波从来不会强求的,她便向走过来的福儿道:“王爷走了,去把严小姐请过来吧。”
福儿就先道了一声,“长沙王妃凭什么趾高气扬的!她如今还是王妃的弟妹呢,难不成连长幼有序也不懂?”她刚刚虽然没有听到长沙王妃的话,但也看出她的盛气凌人。
素波知道福儿在陆府里曾被陆二小姐惩罚过,所以一直在恨她,其实自己也不喜欢她,就道:“算了,我们不与她一般见识,赶紧找严小姐去,她没准儿正眼巴巴地盼着我们呢。”
福儿就跑去了,一会儿回来说:“严小姐跟着几个夫人小姐去了上游的龙王庙。”
素波才知道皇家山庄里还有龙王庙,不禁也有了兴致,“我们也去看看,正好走走路还能减
肥!”刚刚真有些吃多了。
沿着小河边溯游向上,就见花树越加繁茂,景色越加迷人,素波一路玩赏,又叫众人摘了许多玉兰花枝,这里的玉兰花又多,花朵又大又芬芳,一定会很好吃的。
就这样一路迤逦向上,走了半晌素波就见前边的河湾里立着一幢高大的琉璃顶青砖庙宇,就笑道:“这龙王庙的地址选得真不错!”迈步走进要看看龙王是什么样子。
福儿便叫“庙祝!王妃前来进香了。”
不想这庙修得不小,却没有专管香火的庙祝,并连小和尚什么的都没一个前来迎接,素波也不以为意,信步而入,就见两侧的殿宇里供着雷公电母、风神雨伯,各执法器,绘彩涂金,面目狰狞,便觉无趣,心想不知龙王、龙王娘娘又是如何面貌,忽听正殿里有人叱道:“我打死你!”便吓了一跳。
冯律等人亦听到了,急忙奔了过去,转眼间拎了一个人过来,却是邓十九,额上一块血肿,刚刚叱骂的人也跟了出来,原来正是严懿,手里提着一只小香炉,上面俨然一片血迹,而炉里残余的香灰还在飘洒。
素波一看,立即便全明白了,不禁大赞道:“瞧着严小姐像个娇滴滴的美人,原来是个女汉子!”
严懿原本一人对着邓十九,虽然占了上风但亦不敢松懈,现在看到了胶东王妃立即便扔下香炉扑过来道:“王妃!有人陷害我!逼我嫁到邓家!刚刚带我过来又引走我家丫环的女眷、还有这庙里的和尚庙祝,都有问题!”
真不愧是御史大夫的女儿,头脑真清醒!素波就拉住她的手说:“既然遇到了,我当然要为你伸张正义!”其实也是为自己伸张正义,邓十九当初也欺负过自己,那时自己没有能力只能一逃了之,现在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时候!素波才上前,福儿就拦在前面,“王妃,别脏了手,我来!”上去噼啪几个大嘴巴子打得十分清脆。
邓十九刚被石头香炉砸得头晕晕的现在又挨了几个耳光,整个人懵了,抱着脑袋叫道:“我爹是邓太尉!”
冯律就劈手一巴掌,“邓太尉也救不了你!”他这一掌没有福儿的听着响亮,也不怎么好看,但力量却非同小可,立即将他打得闭了嘴。
素波想到当年邓十九把自己和叔父困在客栈里,现在又想霸王硬上弓娶了严小姐,心里恨恨的,但打死他总归不好,就有了主意,“你既然敢在龙王庙里做恶,就罚你到水里给龙王爷陪罪吧!”
冯律立即大手一提,邓十九就被扔到了河边,然后一脚踹过去,人便掉到水里了。河水并不深,邓十九扑通了几下露出了头,然后他也认出了胶东王妃,瞪着眼睛张大嘴,“原来是你!”无怪胶东王妃来了问也不问就对付自己。
素波就居高临下地笑了,“你知道就好!”正好邓十九向岸边爬了过来,她就提起长长的裙摆用穿着绣花的脚在他头上一点,将他重新按回了水中,“这时节的河水又清又凉,你好好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