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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以下是防盗章!因买v章不足全v章一定比例, 过段时间看吧  徐斯临拿着沈青辰的竹简,看着发了一会儿呆,俊脸上凝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他的脑海里此刻都是沈青辰的模样, 瘦削的肩膀, 清隽的眉眼,抱着书册的纤细手腕, 流动着树影的白皙脸庞。

    还有埋头书写时专注的神情,互策时温和而有理有据的讲述, 归还名帖时言语中的真诚, 以及“做个好官”这四个字。

    ……真是莫名其妙了,徐斯临怪道,那个人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 他为什么要不停地想他?

    *

    沈青辰回到家时, 天色尚早,正想带老爹去程奕的医馆,才出门就遇上了明湘。

    明湘穿着一身豆青色的碎花粗布襦裙, 头上手里挽着一筐新鲜的菜叶, 正往她家走来。

    “青辰哥,你要带老伯出去吗?今日天气好, 太阳还要一会才下山, 我原说过来带伯父在院里走走呢。”她笑着说道,笑容像是早春枝头的杜鹃花。

    青辰点点头,“嗯,我带父亲去程大夫的医馆。我不在的时候, 谢谢你帮我看着他。我爹他……有的时候不是很好,叫你受累了。”

    明湘看着穿了身浅灰色程子衣的进士才子,衣袂翻飞、俊雅萧肃,心跳便有些加快,微垂着头温柔道:“青辰哥不要这般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也不费什么功夫。再说,老伯现在都能认出我来了,有时见了我都会笑呢,我陪着他一点也不累。我愿意跟他说话,有时他说话听着也有趣呢。”

    父亲的状况青辰很清楚,他连自己这个女儿都认不得,又怎么会认识她呢。父亲举止不正常,有的时候肢体不受他自己控制,会伤到人,明湘愿意过来陪他,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这个姑娘太善良了,青辰觉得,她是认识的人中,最接近天使的那个。

    明湘又道:“青辰哥,这些是我在地里种的菜,今日刚割的,拿一些过来给你尝尝。”

    “谢谢。以后不要再给我送这么多东西了,我跟父亲就两个人,也吃不完。”青辰心中有点愧疚,每次明湘给自己送来吃的,自己要给她银子,她怎么都不肯要,“有的时候我都放坏了,这样太浪费粮食了。你听我的,好吗?”青辰不得不撒了个慌。

    明湘这才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青辰哥。”

    她点头的时候,青辰见她的发髻上沾了根菜叶,顺手就帮她取了下来。明湘见状,一时有些羞,“青辰哥,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青辰诚实地摇摇头:“一根菜叶而已,不丑。你一直都很美的。”

    一直……青辰哥说“一直”,说明他一直都在注意她。明湘的心里立刻涌上了一阵喜悦。

    其实自打一年前他们赁了她家的屋子,她就喜欢上他了。他虽是租客,家境贫寒,但是个进士老爷,是将无数士子挤落金榜的大才子,而自己连字都认得不多。

    起先他对自己是有些疏淡的,好像有什么秘密,不太愿意让人介入他的生活,让她心里很是失落。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他跟自己说的话多了,还经常会帮她劈柴。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明湘发现,他吸引自己的并不仅仅是才气,还有干净清爽的气质,温和体贴的言行。还有,他是个孝子。

    与明湘到了别,沈青辰便掺父亲继续往医馆去。走了一会儿她回了下头,发现明湘捧着竹筐,远远地站在路边,还在看着他们。

    *

    夜幕降临时,青辰才从医馆回到家。

    今天程奕的医馆挺热闹的,除了沈青辰竟还有两个客人。他边给人施针边跟青辰说话,说起了那天青辰切肉取箭的事,对着针下的客人把沈青辰好一顿夸。结果那病人听得脸色难堪,还问了一句“大夫你说了这么多,莫不是要让他来为我施针么”。

    走的时候,她趁程奕没注意,照例把二两银子放在他枕头下了。可以想见,下次程奕肯定又要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塞猪肉了。

    回到院子里,青辰一眼就看到了明湘留下的那筐鲜菜。她拎了筐子正要进屋,却赫然发现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

    沈青辰展开字条看了一眼,冷汗登时就流了下来。

    明湘被抓走了!

    字条上没有署名,只留了一句话,让她拿信去换人。

    是锦衣卫。

    自从上次被尾随后,锦衣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青辰还以为他们是意识到自己弄错了,便不再来寻她。没想到今天他们又来了,仍然索要这莫须有的信,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明湘抓走了。

    头顶上的天空夜幕低垂,星光黯淡。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明湘还在这院子里跟她有说有笑,明媚得就像是幽谷里的山茶花。一转眼的功夫,院子里就只余了笑貌音容。

    沈青辰看着桌上的那筐青菜,感觉心被揪着,慌乱又烦躁,心中一股面对强权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为什么是明湘!她宁愿被抓走的是自己。

    她把老爹扶进屋里,然后自己回到院子里站着,迎着夜晚的冷风,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救下那个刚毅而又狠利的锦衣卫指挥使开始,一直到被尾随,再到今日离家前的种种……青辰越想,竟是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他们想威胁她,那应该抓走她的父亲才是,比起明湘来,父亲才是她的至亲。况且她白天在翰林院,家中只有父亲一人,还患有癔症,带走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这样太不合理了。

    青辰想着,忽然浑身一震,除非,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威胁。他们知道她手里其实根本没有信。

    那如今的局面又该怎么解释呢?

    要宵禁了,容不得青辰细想,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想见宋老师……

    “哎,这大明星以前是个老师啊。哇噻,当他的学生好幸福啊,为什么我们就没有这样的老师。”

    “朱子言‘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为师却不这么认为……诸位,程朱理学乃是你们打小习学之正本,我本不该与你们说这些,不过现在也无妨了……”

    翰林院的上空云朵变幻,阳光透过格子窗,打在沈青辰熟睡的白皙的脸上,落下菱花纹的影子。她的睫毛动了两下。

    晃眼,她下意识地用衣袖遮了遮。不过很快,衣袖很快又被人撩开了。

    她迷糊地睁开眼,只见到一支枯枝般苍老的手,那只手里正捏着她的青袍袖子。怔了一下,沈青辰迅速站了起来,“老师……”

    “你们这些庶吉士,莫要以为入了翰林便可高枕无忧,入阁拜相指日可待。入翰林者多,入阁者寡,此处不过是你们为官的起点罢了。光阴易逝,理当珍惜,岂能这般胡睡过去。”六十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对着沈青辰叹了口气,松开她的袖子,“也罢,今日是为师的最后一堂课了,你坐下罢。”

    说完,他又踱上了讲台,背景看上去瘦弱而佝偻,像一截就要枯萎的树干。

    沈青辰有些尴尬。

    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是什么地方,她当然清楚的很。

    三年一次的科举考完,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便可直接进入翰林授职做官,而剩下的进士们则要再考一次加试。考上的就进翰林院当庶吉士,人称“点翰林”。庶吉士算是朝廷的后备干部,学习三年后就能正式留京做官,通常会任要职。而考不上的就说明水平还不够,只能做个常调官待选者,也就是要待业,什么时候官位有了空缺才可以被填上,出头的机会十分渺茫。

    “老师,为何是最后一堂课?”这时有人站起来问。

    “为师已向皇上告老辞官,不日便要还乡,不能再授课于你们了。”老头停了一下,又说:“从明天开始,你们会有一位新的老师,可莫要再睡去了。”

    “恩师身体康健,为何要告老还乡?可是因我等顽劣,不愿再教授我们了吗?”那人说着,回头狠狠瞥了沈青辰一眼。

    沈青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大义灭同窗的愤慨,背脊隐隐升起一顾寒意,不由默默地垂下了头。

    老头不回答,只是嘱咐道:“诸位,你们是我大明朝的庶吉士,是这两京十三省万中挑一的人,日后当要潜心习学,成长为国之栋梁,为官后亦当勤政廉洁,为百姓分忧才是。莫要陷入无意之争,失了本心。诸位,我大明的将来系于你们每一人之身,万请珍重。”

    说完,老头看了看堂下的十五名庶吉士,然后抱起他的书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庶吉士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陆续起身离去。

    沈青辰看着老师离去的方向,怔怔不语,半晌才垂下头,默默地收拾了书册,抱着书出了门。

    她穿越到大明朝五年了,考进翰林院也有一年了。她是二甲头名,当科的第四名,一向是严于律己的,是学堂上最认真听讲的那个,别说是睡着,连走神都几乎不曾有。可今天偏偏就睡着了,她有些懊恼。

    翰林院占地不大,比起地方衙门甚至还有些寒酸,让人舒服的反而是这儿的氛围,宁静,与世无争。挑起的檐角古朴而庄严,阳光被墙角的浓荫筛过,落在青砖石上斑驳点点,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晃。

    沈青辰刚出了讲堂不久,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声音的主人就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青辰,你等等我!”

    这人叫顾少恒,身形高大,舒眉俊目,还生了一双小酒窝,笑起来看着很是俊朗朝气。他是勋贵宁远侯的儿子,从三品大理寺卿的侄子,根正苗红的高门子弟。让人羡慕的是,他的脑子还聪明,考得了二甲的第三名。

    沈青辰停下脚步,回过头等他。

    阳光下,她鬓若刀裁,眉眼清俊,目光淡淡的,一身宽松的青袍被风吹起,中衣领子包裹的脖颈白皙而纤细。

    顾少恒望着眼前的人就挪不开眼,半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走,我请你吃酒去。”

    他们这些庶吉士,人称“储相”,有着稳定的美好前程,目前又没有为官的压力,正是人生最得意悠哉的时刻。所以许多人每日只是作诗下棋,把酒言欢,日子过得很快活。尤其像顾少恒这样的世家子弟,还不用愁吃喝的花销,更是快活得没边。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她是寒门子弟,没有多余的钱可用来吃酒,更不想因为吃酒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

    顾少恒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肩,搂住那瘦削的肩头拍了两下,“老师告老还乡跟你没有关系,你莫要难过。这背后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她不自在地缩了下,身一侧躲开了他的长臂,“什么原因?”

    “反正不是因为你。”他眨眼笑道,“跟我吃酒去,我就告诉你。”

    沈青辰轻轻叹了口气,迈开步子继续往前,青色的衣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看起来很是秀气的黑靴,“我不去。”

    他的脾气她了解,有秘密他是憋不住的。有句话不太好听的话,叫有屁总是会放的。

    沈青辰在前面走,顾少恒就在后面不甘心地追。不想穿过月洞门的时候,她竟然被绊了一下,趔趄了两下才堪堪站稳。手中的书册洒了一地。

    青砖石地面上,书页被风吹动,沙沙作响。

    沈青辰回过头,只见门边倚着一个男子,嘴角含笑,姿态闲适。

    那人同样穿着青袍,一双胳膊抱在胸前,一条长腿横伸在地上。这货生得很俊,鼻梁高挺,睫毛密长,一双眼睛很亮,里面还流动着得意的光芒。

    这人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绊她了。要不是她心里想着辞官的老师,也不至于忘了——此门高危。

    沈青辰皱皱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再多留点言吧,红包一起发~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