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防盗章!因买v章不足全v章一定比例, 过段时间看吧 沈谦的祖父辈、父辈均子嗣凋敝,到了他这一辈,就只剩了他一个独子,恰好沈青辰的父亲也是独子,于是两人彼此互称兄弟。后来, 沈谦一家搬离了徐州, 两家人有好几年没有联系。
再后来, 沈谦考中了举人,可他的父母却双双病逝了。他回到徐州找他的兄长,却发现他的兄长竟得了癔症, 嫂子也跑了,只剩一个五岁的孩子,吃着百家饭长大, 身子瘦瘦的, 白里透粉的脸蛋倒是可爱至极。
沈青辰能追溯的最早的记忆,是他二叔喂她吃完饭后, 又去喂她爹吃饭, 那时候她爹病得重,平均吃一餐饭要摔坏一个碗。再然后,她二叔会轻轻把她抱到怀里,就着烛火教她念书写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五年。五年后, 他成亲了,娶了一个姓林的女人,住进了林家。林家没有儿子, 只有三个女儿,他的妻子是鸿胪寺左少卿的长女,托她父亲在朝中为他谋了个职,是从七品的顺天府经历。
林家的宅子修得很气派,总有花枝漫上回廊,擦过沈谦的肩。临到他屋门外时,沈青辰遇到了她的二婶林氏。
林氏穿了身玫瑰紫的蝶纹绸衣,头上的发髻和脸上的妆容都很精致,一看就是个日子过得很滋润的闲适妇人。
“二婶。”沈青辰低头唤道。
林氏“嗯”了一声,“你今日来的早,屿哥儿还没醒呢。这会子叫他,又该闹脾气了。”
沈谦道:“不急,青辰也还没用膳呢,我先带他到屋里用膳。”
林氏瞟了沈青辰一眼,“又没用膳就来了。要我说,下回也不必赶这么早,吃过了再来就是。”
沈青辰正要应是,沈谦打断道:“好了,我们用膳去了,你去叫屿哥儿起来罢,且要赖一会床呢。”
林氏抿抿嘴,去了。
叔侄两进屋坐下,桌上早已摆满了精致的膳点。
沈谦把手放到碟子上试了试温度,笑道:“正好,还热着呢。我估摸着这会你怎么也到了,就让他们提前准备了。”说完,他轻轻挽起袖子,为她盛了一碗蛋花羹,细长的手指托着青花小碗,递到沈青辰的面前。
他自己却没有吃,只一直给她夹菜,玉面上笑意融融的,“多吃一点,都是你爱吃的,我看你这些日子好像越来越瘦了。还是胖些好。”
“二叔也快吃罢。”沈青辰也为他夹了菜,“二叔还我说,自己倒一直是瘦的。”
他笑着摇摇头,“我比不得你。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
她很快地回了一句:“不大!”
他眉头微动,捧起自己的碗,夹起沈青辰放进他碗里的玫瑰蒸糕,咬了一小口,“我正要吃呢。今日这蒸糕做的不错,你也尝尝。”
“嗯。”沈青辰这才夹起碗里的糕点,咬了一小口。玫瑰蒸糕甜甜的,又软又糯,很好吃。
两人快吃饱时,沈谦问:“近日的课业可感觉辛苦吗?你不比其他人,还要照顾你父亲。”
“不辛苦。二叔放心,侄儿知道翰林院内习学的机会难得,定会把握好机会,多学些东西。两年后有散馆试,侄儿会做好准备,争取留在翰林院。”
庶吉士们虽能在翰林习学三年,但三年后还要再经历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考试——散馆试,成绩优者便能留在翰林做官,否则就会被分到各行政衙门去,远离最接近天子的清贵之地了。
“我向来不担心你不勤学,只是怕你太累了。”边说着话,沈谦边亲自为她泡了壶茶,涓涓细流自他掌中的绿釉小壶里落入杯中,茶烟袅袅升起,溢了满室的清香。
沈青辰接过茶,抿了一小口,“前日我们的老师告老还乡了。”
他沉吟片刻,夹了块白雪松片糕到她碗里,“如今朝局复杂,倒是可惜这些人才了。”
沈青辰一直很佩服她的二叔。他虽然只是个从七品经历,对朝局动向却有异常敏锐的嗅觉,是个才能不俗的人。若再有些背景,他一定是个很成功的政客。
曾经的他也是少年得志,后来却为了他们父女俩,最终把自己卖给了林家,可想这么多年在他心中沉淀了多少东西。
“此番新来的老师是谁?”
“二叔也知道他的。”她捂着杯子看着他,“内阁次辅,礼部尚书宋越。”
“是他……”
“同年们知道是他,都高兴得很。不过昨日宋大人没有授课,只与我们每个人都说了些话……素闻这位大人是少年才子,又这么年轻就进了内阁,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也不知道会如何教导我们……”
沈谦正要说话,屋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林氏站在门外看着他们,道:“沈谦你出来,我有话说。”
沈谦是官员,换了别的宅邸,林氏怎么也该称他一声“爷”,可惜这是在林家,她想怎么叫,又有谁能奈何的了她。
他轻轻按了下青辰的肩膀,“多吃点,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她点点头。
沈谦拖着林氏要走远一些,林氏走了几步却甩开了他的手,“就这里说罢,也不是什么听不得的事。我叫你出来,已经是考虑他的感受了。”
“你要说什么?”他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结发之妻,感觉耐心在她面前总是很快被消磨。
林氏道:“方才我去唤屿哥儿,他不肯起来。说是你那侄儿教的不好,他不想再跟着他学了。反正他也不能常来,屿哥儿学的也是断断续续的,要不咱们换个老师吧。”
“我不同意!他犯懒不肯学,才说是教的不好。青辰是两榜进士二甲头名,翰林院的庶吉士,他来教他你还有什么可嫌的,儿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不成?”沈谦难得生气,白皙的额头青筋微跳,“青辰是我教出来的,他敢说他教的不好,是在嫌弃我这当爹的没能耐么?”
林氏也少见这样的沈谦,撅了撅嘴道:“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不愿意学,我又有什么办法。他这般说,我也便这般说予你听罢了。不过就是换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何至生这般气。这么多年了,你照顾他们家也够多的了,你与他也不过就是连宗的关系,不是什么至亲的人,总不能照顾他们一辈子。”
沈谦眉头紧锁,缓缓张口道:“青辰很好,不必换老师。儿子不争气,我自会教训他,但这老师无论如何也不能换。既说到了这里,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今年旱涝之灾不少,米粮愈发贵了,青辰过来教书,每月只得二两,也不够他们父子二人治病花销。你管着中馈,与你商量商量,不如日后就给他四两罢。”
“什么?!”林氏像被点了的炮仗,一下就炸了,嗓音尖锐而高亢,“四两?二两已是不少了,不过就是来教个书,也不吃累,吃喝还都在府里,屿哥儿一月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他竟张口就要四两,只当咱们家里有金山银山么?!”
沈谦微垂着头,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强忍着心中的不悦,低声道:“你小声一点,这点事你要嚷得人尽皆知么?青辰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要,是我看他过得辛苦。他除了我就没有其他的亲戚,你是他的婶婶,如何就不能多帮帮他?”
“帮他?这些年来你帮他还少么?他爹都病了十几年了,吃了多少药都没见好,就是个无底洞,再是有钱的人家也经不得这般折腾。旱涝多,咱们自己的田里收成也不好,这些日子都是出的多入的少,本来就得省着花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填个无底洞。”
林氏越说越激动,嗓门也越来越控制不住,“沈谦,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你以为凭你那点俸禄,还总是被朝廷拖欠着,能叫我们过上好日子吗?你当我真不知道,就你那点俸禄,也大多拿去接济他们了,我不过是一直没有吭声罢了。”
大明朝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像沈谦这样品级低的就更低得可怜,便是连京官也常见缴不起房租吃不起肉的情况。再加上徐党专权,上下**,国家的很多收入都被吃了个洞,到了要修宫殿赈灾打仗的时候,钱不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拖欠官员俸禄已是屡见不鲜。所以沈谦当年虽中了举人,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入赘。他要顾着沈青辰,便难顾着家里,这一点其实一直与林氏心照不宣。
这下林氏当面点破了,虽然难堪,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青辰已考上了庶吉士,日后必定能出人头地的。你就当是在他身上下点本钱,日后等他出息了,自会加倍还给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庶吉士,在翰林熬上个十几二十年也未必能出头,便是他今后真的出息了,等他二十年后来还,只怕你我都已是身子入土的人了。若他是个女子,倒还能指望他嫁个好人家,又偏是个男子。沈谦,你听我一句,不要再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你问问自己,何尝这么关心过你的儿子?”
他望着她,眼中耐性已尽失,俊颜上透着股凉薄之意,“我只问你,四两银子你给是不给?”
“不给!”
他不再说话,转身便往回走,言尽于此,便不必再纠缠。
林氏在他身后不甘地瞪着眼,瞪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叫她至今心动的背影,赌气道:“每回我都依你了,这回我绝不依你。这么多年,咱们家有哪一点对不起他了?你别忘了,你不光是他的二叔,你还为人夫,为人父!”
沈青辰脑袋里登时“嗡”的一声。
宋越迟疑地接过孙四五手中那张纸,展开了扫了一眼,看完后走到她面前,眉梢抬了抬,“你喜欢这样的诗?”
青辰的耳根立刻就红了,“不是……”
阳光透过隔扇,斜斜地落在她身上,将白皙的腮颊照得清透泛亮,却是更凸显了耳根的红晕。
宋越看着这二甲头名,庶吉士中的最优者,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她念这首诗的样子——略带磁性的清淡嗓音,不急不徐的语速,淡红色的薄唇一张一合……很是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垂头看着自己的学生,他又道:“一气呵成。做的时候思如泉涌吧?”
“……老师,这诗不是学生做的。学生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抬了抬眉,“那你说,是谁做的?”
她摇摇头,“学生不知。”
顾少恒一看形势不对,立刻起身道:“老师,学生可为沈青辰作证,这诗并非他所作。”
“顾少恒,你糊涂了吧,这诗分明就是沈青辰做的。” 徐斯临的马仔林陌也站了起来,“方才孙四五要念,他还不让他念,不是他做的是谁。”
“林陌你个乌龟王八蛋,休要胡言乱语,你们惯来是爱欺负他的……”顾少恒不忿,瞟了徐斯临一眼,脖子上的青筋微微突起。
徐斯临目睹着此景若有所思,半晌抬眸睨了林陌一眼,没有说话,一张俊脸上眉头微蹙。
宋越扫了众人一圈,声音清冷,“有人认吗?”
堂下一片噤声,没人敢应。
“没人认?”他将纸张叠了叠,收到袖里,“那为师便先收着,若是七日无人来取,那沈青辰便来认领罢。”
青辰听懂了宋老师的意思——这件事总要有个人负责。大明律法严明,此事的轻重程度掌握在他的手里,尚不知他会如何处罚。
她看了他一眼,不笑的俊脸依然清贵,清淡的眸光看着有些漠然无情。
放堂后,顾少恒一脸忿忿不平地对青辰道:“你别急,我这就去找宋老师说清楚。林陌那厮休想冤枉你。”
“少恒。”青辰摇摇头道,“我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自己,也不知道诗是谁做的。你现在去找老师,说的也不会比方才堂上多多少。你与林陌各执一词,只会让老师为难。”
“可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你被冤枉!”
看着义气十足的他,青辰的心里有些感动,“谢谢你,少恒。我会想办法证明自己清白的。”
与此同时,才出了课堂的林陌迫不及待地向徐斯临邀功道:“徐兄,今日我可是替了出了气了。”
徐斯临斜睨了他一眼不说话,一张脸看着很沉,黑靴径自步上了回廊。
林陌有些不解,追着道:“怎么了?我们连整了他几回,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反倒还吃了点亏。你看他今日在宋老师面前憋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心里可解气?……诶,你今儿个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