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的信，二月时送到哈大全的手里。

    哈大全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对身边王鑫说：“朝廷这是在管我要银子，你说我给，还是不给，给又要给多少。”

    王鑫一听，有一句“要给多少”。不用问了，哈大全这是准备出钱了。

    客氏母子的事情王鑫是知道的。他无法阻止哈大全送钱给朝廷，这不是上供，严格的讲这是在交赎金。以免朝廷一怒之下，把客氏母子撕票。

    王鑫说：“让朝廷掺一股不是不行，可是这也会打破我们的计划，对福建的商会造成伤害。”

    “让朝廷的商队参与公平竞争，我可以让他们下海，但不能持有特权。”

    “这恐怕不容易，如果来了一群狐假虎威的太监，主公不杀几个人，是没办法把事情压住的。”

    “我知道。我知道。”

    中国社会一向轻视商业活动。如果哈大全准许朝廷商队南下，那么南下的不会是商队，而是以政治强盗集团。他们会毫无顾忌的掠夺别人的财产，并说出最道貌岸然，最可耻的借口。比如：皇帝的旨意。

    哈大全想了一会。“在朝鲜，我们有丽水贸易公司。我要在马尾成立一个南洋贸易公司。朝廷如果要南下做生意，必须以商会的形式加入。”

    “朝廷会答应吗？”

    “让户部派人加入图书馆学士会，所有商业事务必须协商完成。我们要抓住主动权，不能让朝廷牵制我们。优势在我们这边。谁叫我们有钱，朝廷啥都没有呢。”

    哈大全的回信，让户部上下很不高兴。在他们看来，皇上说话了，哈大全就应该砸锅卖铁，把银钱送到北京来。

    户部的官员们激动的说：“君子不逐利，难道要我们去做小人吗？”

    朝廷里很多官员都激动起来，大家一起声讨哈大全。有人找到首席内阁大学士温体仁，希望温阁老站出来，领导大家声讨哈大全。

    温体仁多狡猾啊。别人说一百句，他一句话都不说，站在一边装傻。

    有心腹大臣来找温体仁。说：“阁老，现在正是声讨哈大全的好时机。皇上恨哈大全入骨，阁老也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让皇上高兴高兴。”

    温体仁横了手下一眼。“你长的猪脑啊。骂哈大全能换来银子吗？把哈大全*反了，皇帝第一个砍你们的脑壳。”

    “阁老，我们要怎么办啊。”

    “就让户部的兄弟去做小人吧。只要把银子换回来，牺牲一下小我，还是应该的。”

    经过一番讨论，户部的三个倒霉蛋被派往马尾。

    这三个人分别是：原内阁大学士钱谦益、原登州知府孙元化、原内务府太监曹化淳。

    总的来讲，都是跟温体仁有仇的。到哈大全身边当差是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哈大全想造反，被派去的兄弟，会第一时间被砍了脑袋。

    钱谦益本来退休在家，一道圣旨便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三人离家时，无不与家人洒泪而别，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到了马尾，三人被朱敦安排进了图书馆学士会，名义上是观察员。他们的任务就是跟365名学士进行讨论，为朝廷在南洋贸易中争取一定的份额。

    一开始的时候，三人都趾高气扬。特别是大太监曹化淳，一张嘴就是要钱，还一副命令的口气。阴阳怪气的声音，听了就叫人讨厌。

    “你们都好生听着，朝廷在筹措军饷。年内必须筹集银元五百万元，并押解进攻，要是耽搁了。小心尔等的脑袋。”

    这话一说完，马上引来了一片哄堂大笑。

    三人来之前，哈大全有指示。“跟他们谈生意，对于无礼的要求，一律无视。”

    曹化淳如此自大，天真的要求。也难怪学士们会大笑。

    挂不住面子的曹化淳，大喊大叫道：“你们好打的胆。敢嘲笑朝廷的钦差大臣，都不想活了吗？来人啊。把他们统统拿下。统统拿下。”

    叫唤了半天，也没有人响应号召。图书馆内的人们都不笑了，大家都抿着嘴看着曹化淳，仿佛是在看一场精彩的猴戏。曹化淳突然发现，在大厅内，只有他一个人在折腾。所有人都在看热闹，那嘲讽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你们……”曹化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士安站起来说：“曹公公，你闹够了吗？”

    “我……”曹化淳说不出话来了，他害怕了，害怕被拖出去砍了。

    福建是哈大全的地盘，朝廷的根本管不了。在这里耍威风，可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徐士安慢条斯理的说：“做生意要讲规矩，我们这里不欢迎野蛮人。看看周围书架上的书，希望圣贤的教诲，能时刻提醒着我们。”

    钱谦益和孙元化互相看了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愕。他们来马尾之前，把这个学士会看做奸商集团，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组织。可当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错了。这里聚集了一群十分聪明冷静，并且能干的人。

    图书馆学士会的365人，都是商界的精英份子。身价最少的，也有几十万两。他们能积攒下巨大的财富，靠的是头脑，而是不是蛮干。

    随便挑出来六个，都比朝廷的内阁大学士们有用。

    要跟这样的365个人对峙，钱谦益和孙元化没有信心，他真希望把曹化淳换掉，换个更聪明的人过来帮忙。

    下面讨论开始。

    学士会给出一个执行计划，哈大全拨出十二艘商船，给朝廷经营使用。为了保护哈大全的利益，朝廷的商队没有南下的权利。他们必须在马尾进货，然后向北在大明国内销售。

    朝鲜不准去，日本不准去，台湾不准去。朝廷进货只能内销。

    钱谦益怒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去。”

    徐士安冷冷的说：“要饭还嫌馊啊。”

    奇耻大辱啊。钱谦益气的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满面通红。还好他的脑血管比较结实，没有当场脑淤血。

    孙元化也气得够呛，曹化淳更是要发疯了。

    徐士安说：“老老实实的跑船，一个来回下来，能有三十万银元的收益。如果不老实，你们连一文钱都别想挣到。”

    三人没有多话，气呼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