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里?”苏小沫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法国梧桐,用手撑住头,斜倚在车窗上。
“医院!”秦翌简明扼要,“带你去见见我爸爸……”
苏小沫放下胳膊,疑惑的看他,“为什么?”
秦翌温柔一笑,“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要带你去见他,让你亲口叫声爸的!”
苏小沫面上有了微微的怒气,“你答应给我时间考虑的!”
秦翌却是好脾气,“你依旧可以考虑……”
“但是你这样做,已经替我做了回答!”苏小沫定定的看着秦翌,觉得秦翌如今已经让自己陷入了空想之中,似乎开始构建跟苏小沫的新生活了。
“这样不好么?”秦翌依旧微笑,腾出一只手,揉揉苏小沫的头。
“不好!既然答应了给我时间考虑,就应该说到做到!”
秦翌收回手,看向了前方,“那好,你继续考虑,今天就只是去看看爸爸,他病的越来越重了,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至此,苏小沫不再多言,心中却是浮躁万千。自己从婚礼上,已经消失了31个小时了。
“Evan,你来了?快去劝劝阿哲,让他过来吃点东西吧!”苏月眉担忧的皱紧了眉头,从婚礼到现在,这栋房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合过眼睛,尤其是纪靖哲,他像是困兽一般的,在书房嘶吼,有时会突然冲出去,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然后一两个小时后,又会满眼血丝的回来,抓着苏月眉的肩膀问苏小沫回来了没有。仅仅是二十多个小时而已,这个骄傲、精芒的男人,像被人抽干了精血一般的,萎靡得不成样子。苏月眉是从心底里心疼……
苏妈妈因为哭得太过厉害,加上这么久都滴水不沾,先前突然晕厥了过去,吓坏了苏爸爸,唤来家庭医生好生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大事,才算是安下心来,但依旧惦记着不知所踪的苏小沫,坐在苏妈妈的床边,连连叹息。
Evan推开书房门的时候,纪靖哲剞斜歪倒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婚礼时的礼服,只不过外套上的口子基本被扯烂了,里面白色的衬衣也少了几个扣子,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裤子皱巴巴的贴在腿上……而后,Evan的视线落在了纪靖哲的脸上,下一秒,便是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忌讳着情况的紧急,Evan会坏心地拿来相机,拍下纪靖哲如今狼狈不堪的形态。他从来没见过纪靖哲这个样子,就算是前年,公司遇上了重大的危机,他也只是多抽了两根烟而已。
现在的纪靖哲,还能算是纪靖哲么?
头发乱糟糟,眼神无神,乱胡渣将好看的唇线完全打乱,尤其是那人如今拿着酒瓶,不知疲倦的往自己嘴里倒酒,使得那棕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形成细细的一股溪流而下,染湿他胸前的白色衬衣!
“天啊!”Evan惊呼一声,将纪靖哲的酒瓶夺了下来,“真不敢相信!”他惊叹。
“给我……”手中一空,纪靖哲的眼睛堵然一亮,却是直勾勾盯住了Evan夺去的酒瓶,吼道:“拿来!”
Evan低头,看看手中的酒瓶,再看看纪靖哲,皱着眉头道,“哲,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人丢了,再去找回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喝酒呢?”
纪靖哲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Evan,神情恍惚,视线迷蒙,“你……你怎么会明白?”
Evan见纪靖哲说话咬字极为模糊,便料定他是醉酒说胡话,便懒得听下去,想要探手扶起他,“是,是,是,我不明白,你的老婆,当然是你最明白!”
纪靖哲一巴掌打掉Evan的手,怒道,“我也不明白!”
Evan疑惑,他的中文也就是马马虎虎,说话的语法基本是按照英语来,突然听纪靖哲这么一说,他还未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纪靖哲却是低垂着头,无限的沮丧,“我不明白……她明明说……喜欢我,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要跟我分手,不跟我结婚……”他伸手捂住头,“我一直以为她说气话,我以为我可以让她相信我,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嫁给我,做我美丽的新娘……可是……”他难过的呢喃,“如你所见,她真的走了,走得这么决然,甚至不给我一点的线索……”
Evan挑挑眉,难得见纪靖哲这么深情痛苦的样子!
他跟纪靖哲,在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了,纪靖哲这种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最惹人注意的家伙,他的相貌出众,能力卓越,高调做人,低调处事,曾一度抢去了他的锋芒……想起来,Evan都觉得不甘……
若是他有足够的勇气的话,他可以拿着摄像机,尽可能的收集这万年不翻船家伙的丑态,让他继续在他面前表演他人生的第一场悲剧……但是,想着以后被纪靖哲知道后的总总算计,Evan的脖子一凉,飞快的动动身体,让那种不适感减弱。
他的眼角,瞥见书桌上早已经凉了的咖啡,而后端起来,走近纪靖哲,准确无误的泼了上去。
冰凉的咖啡袭面,纪靖哲的醉态稍有缓解,马上,纪靖哲厌恶的看着自己被完全弄脏的礼服,霍地站了起来,冷静且自持的看着Evan,“见鬼,你疯了吗?这是干什么?”
Evan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无奈的耸肩,摊开双手,“如你所见,我是在叫醒你!”
纪靖哲气恼的看着浑身上下的咖啡渍,低咒了一声,抱怨道,“我什么时候没清醒了?”
Evan暗暗撇嘴,早知道就真的给他录下来了,不过,这并不是当前的首要问题,他邪恶的笑笑,“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打算出去找苏小沫,准备放任自流了?”
纪靖哲本来被Evan泼咖啡就是一肚子的不悦,加上脑袋涨疼的紧,也没了说话的欲望,此刻见Evan笑得不怀好意,分明一副嘲弄姿态,便是火冒三丈,“干你何事?”
Evan却是不紧不慢,“不关我事!”
纪靖哲转身,走到书房里的柜子旁,打开门,打算找件衣服换上。
Evan的嘴角撇得更深了,朝着纪靖哲喊,“哲……既然不关我事,我就回去了哦!哎……想要来表示关心、慰问,可是有的人啊……就是不领情……”
纪靖哲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道,“那倒多谢了,我好得狠,不用你来关心!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Evan挑挑眉,不置可否,然后悠闲的踱着步子往门口走了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既然过得好的很,那苏小沫在和不在,也就是一样了!回头我看见苏小沫,跟她说一声,要她不必担心……”
眼前一黑,原本在衣橱旁的人,却是飞快站在了自己的面前,Evan虽是惊讶纪靖哲的速度,却还是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歪歪头,“哲,你挡路了!”
纪靖哲却是满脸欣喜,“你说你知道小沫在哪里?”
Evan撇嘴,“我是猫哭耗子,狗拿耗子……”说罢便要继续往前走。
纪靖哲却是一下子伸手按住Evan的胸膛,激动道,“那些话我收回,我这里就快要急死了,你要是我朋友,就该赶紧跟我说她在哪里?”
Evan表示不悦,“求我的时候就当我是兄弟了……”
“Evan——”纪靖哲亟不可待的吼了一声,脸色沉了许多。
Evan知道逗弄纪靖哲已经到了极限,便道,“你先换身衣服吧!”
纪靖哲焦躁的拎起Evan的领子,威胁,“我限你在三秒钟内说出她的下落,不然……我会让你下半辈子过得像老鼠!”
Evan大惊。这是什么朋友,竟然为了这种小事放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熟知纪靖哲性格的Evan还是非常忌惮的,他拿下纪靖哲的手,整整自己的衣领,解释,“我也是一片好心,因为我担心自己说出苏小沫的下落之后,你会穿成这个样子跑出来……你知道……”他耸肩,“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糟糕极了,我不过是为你好罢了!”
纪靖哲这才面色微微缓和,怒道,“要是我换完衣服你还这样吱吱唔唔,就别怪我……”
Evan陪笑,“不会!”
纪靖哲转身,背着Evan将身上的礼服脱下,换上书房衣柜里常备的休闲装,而后转过来,凶巴巴的看着Evan,“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Evan点头,“不过说之前有个条件……”
纪靖哲差点扬起拳头,要跟自己多年的好友决斗起来,却听Evan飞快道,“答应我,听了之后,不要刻意去责怪任何人!”
纪靖哲忍下心中的火,额头直冒青筋,“你倒是说还不说?”
Evan笑,“我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
纪靖哲眼神一亮,“Demi?”
Evan讪笑,“对!”
纪靖哲不耐烦,“我答应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Evan说得有些心虚,不停的抬眼去瞥纪靖哲,“据我所查,苏小沫并不是自己离开的,而是被人挟持走的!那人叫秦翌,好似跟苏小沫很熟的样子!”
“秦翌——”一声暴吼,差点掀起纪家的房顶。
“那个……Demi不知想些什么,竟然帮忙秦翌,将苏小沫骗了出去!”
纪靖哲冷哼一声,“她想的什么,你能不知道?替我转告她,如果再敢接近苏小沫一次,她家的公司,会进入我的黑名单!”
Evan不置信的看着纪靖哲,“哲,你不能这样做!”
纪靖哲笑,“为什么不能?”
Evan摇头,“这样太残酷!”
“哼!”纪靖哲怒,“我现在没空跟你讨论这些,待我将小沫带回,仔仔细细看过她,确认她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再来跟她算这笔帐!”
Evan想要再替Demi说话,却见纪靖哲早已出了书房的门,不见了身影。
他摇摇头,一脸的无奈,真希望苏小沫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高级的单身病房里,面色枯黄的老人,全身上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看起来触目惊心。苏小沫跟在秦翌的身后,一步步的靠近病房,看见床头那台机器里,响起微弱的声响,跳跃的电波一行行传递,像是拉长了生命线的精灵一般的。
“爸……”秦翌俯下身子,靠近老人的耳朵,“我带苏小沫过来看您了。”
秦翌的父亲苏小沫见过好几次,最先的一次,是高一时的新生典礼上,他代表学生家长发言,那如钟磬般回响的声音,如今似乎依旧响起在她的耳畔,那时的他,脸微微的发红,是健康的光泽和无穷的生命力。上一次见他,是在秦翌跟卓凯莉的婚礼上,不满五十岁的他,显得老态龙钟,头上带着毛线织成的帽子,面色苍白,在秦妈妈的扶持下,身形孱弱的一步步走进席间。
很难以想象,一个人可以老的这么快!
苏小沫看着老秦总,微微的失态。
秦父似乎一直就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见有人叫自己,嘴角扯了扯,布满淡褐色斑点的眼皮似乎很沉重,半响才睁开,眸子混沌的很,只怕要很久才能适应光线的改变,看清楚面前的人来。
“爸……听见我说话了吗?”秦翌再一次靠近秦父的耳朵说话。
秦父点点头,眼睛斜过去看了秦翌一眼,而后突然扭过来,看见了苏小沫。
“小……小沫……”声音好似是撕裂粗糙纸面一般的低沉、低嘎,眼神却是倏地明亮了起来,仿若看见了活下去的生机。
“秦伯伯好!”苏小沫有礼貌的靠近一步,轻轻一声唤。
秦翌抬头,看了苏小沫一眼,其实他多想苏小沫能当着他的面,叫秦父一声爸爸,但是……既然答应了要给她时间,便给她时间吧!
“小沫……苏小沫……”这个名字仿若是某种兴奋剂一般的,深深刺激着秦父,他的声音,竟是一声比一声清晰了起来。
秦翌很是高兴,将苏小沫拉过来,跟自己站在一起,“爸,不久后,我就会跟小沫在一起!”
秦父眸子微微一暗,然后便是下意识的点头,他动动手,却苦于枯瘦如柴的手臂上,扎满了针管,只得轻轻一动,“你去张医生那里……他有事找你,我……跟小沫说说话!”
秦翌扭头看看小沫,回身将秦父身旁的被子掖了掖,应道,“好!”
随即便是转身离去了。
门外,是一同来的两个保镖。
苏小沫生疏的站在病床边,看着秦父,微微的难过。
“小沫……”秦父又唤了一声,好似怕苏小沫走了一样。
“我在呢,秦伯伯……”苏小沫看着秦父,索性大胆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秦父的手边,秦父手微微一动,完全压上苏小沫的手,这才安心下来,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你跟翌儿……你们要在一起?”秦父的声音很是仓促,似乎说出后面那句话,很是别扭一般的。
苏小沫想要开口否定,却听秦父声音带笑,“好……好啊!”
由于他语速太快,竟是一时喘不过气来,干咳了两声,在苏小沫轻轻的拍动下,才渐渐缓过气来,苏小沫见秦父这情况,听他那痛苦的咳嗽,心里对这位老人家,也是万分的同情来,态度便是更亲近了几分,思及他受不得刺激,便将自己的想法压了下来,静静听着秦父说话。
“我……我就怕……你们不能在一起……那么我……我死不瞑目啊!”秦父大呼一口气,接连说出这些话来,使得苏小沫目瞪口呆。
记得秦炀曾经说过,当年秦翌一次次从巴黎想要逃走,都是被秦父拦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严厉教训秦翌,以绝秦翌再次逃跑的决心,为何现在?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事,就是秦翌这孩子……”秦父接着说,“他恨我,我知道……他一直都恨着我……”
苏小沫心微微一颤,听见秦父用低喘的声音说出那个“恨”字,她的心,揪成了一团,难过的要命,她学着秦翌的样子,靠近秦父的耳边,安慰,“不会的,您是他的父亲,儿子最崇拜的,便是自己的父亲。”
秦父僵硬的拉拉嘴角,叹了口气,“哎……你真是好孩子……可惜……”
微微停顿之后,秦父闭上了眼睛,这样让他的心情更加放松一些,“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没道理让秦翌牺牲的,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如果说以前苏小沫对秦父当年的手段还有一定的埋怨的话,那么如今,听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长吁短叹,声音粗噶的反复叹息“没办法”时,她便是真正能体谅到秦父当年的难处了,即便是不能体谅他的心情,也能将当年的事实宽容来想。
“秦翌他肯定明白的……您不要那么内疚了……”苏小沫见秦父难过的皱紧了眉头,下意识便是伸出手在那沟壑纵横的老皮上慢慢的抚动,熨平了那里的皱纹。
“哎……”秦父叹息,“现在看见你们两个还能在一起,我死也算瞑目了。”
苏小沫不敢直视秦父,便低着头,轻轻帮秦父的手指做按摩,“这里的医生都很厉害,您得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呢!”
秦父睁眼,微微笑着看苏小沫,“孩子……把秦翌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他用手试着去抓苏小沫的手,但是怎么也抓不到手中来,苏小沫便自觉将自己小小的手放了进去,听秦父交代道,“你愿意帮我好好照顾他吗?”
苏小沫神色微微一变,却是暗附不能让秦父看出什么来,否则……这位病入膏肓的老人,指不定会再受刺激,为心中的愧疚折磨,于是,她微微的侧开半边脸,点了点头。
“好……好……”秦父轻轻拍着苏小沫的手,却是突然头歪向了一边。
苏小沫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以前看的电视电影上,人死前,无一例外,都是有这么一个动作的,她抽回自己的手,跑上两步,站在病房的门口大声的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响了起来,秦翌和主治医生快步跑了过来,冲进了病房。
主治医生经过一系列细致的检查后,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终于舒了一口气,“可能是太累,睡过去了!”
秦翌也是大呼一口气,却是走近了病床,就那么直直的,目光饱含着许多内容的,看着睡得死沉的秦父。
“这是一种好现象……”医生微微一笑,“秦老总裁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踏实了,而且你看,他的心跳也正常了许多……种种生命迹象,也在逐步的恢复之中……”
秦翌听完,顺着主治医生的提点,往旁边的仪器看了去,又见医生在仪器上指指点点,圈圈画画,所得到的结论,便是如上那些。
苏小沫此刻站在旁边,嘴角荡起了个细小的弧度。
医生说的话,同样让她兴奋。
后来医生又交代了些必须注意的事项,离开了。
秦翌低头注视了秦父良久,突然抬起头来,眸光闪闪的看着苏小沫,“我爸他跟你说什么了?”
苏小沫被秦翌这样的目光,竟是看得有些羞赧,脸微微一红,便已经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没什么!”
再抬头的时候,是被秦翌的眼神吓到了,就在睡熟的秦父病床前,秦翌紧紧抱住了苏小沫,趁着她来不及反抗的时候,深深吻住了她。
“不……要……唔……”苏小沫挣扎,但是忌惮着病床上的人,好不容易的熟睡,要是被这样的他们吵醒,让她情何以堪?
秦翌却是恣意,毫不在意的亲到自己满意为止,才放开嘴唇已经微微肿起来的苏小沫。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秦翌得意的宣布,拉起苏小沫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而后看见她无名指上,那让人心烦的戒指。
“我……这跟我没关系!”说完,苏小沫发现了秦翌的目光,便微微的缩回手,想要隐藏那枚戒指。
秦翌直勾勾的盯住戒指,沉声道:“取下来吧!”
苏小沫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戒指,“不要……”她解释,“这些东西不碍事的!”
如今的秦翌,太过自我,他将自己完全放入了真空的幻想环境中,幻想苏小沫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他的,所以他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一点关于另一个男人的东西。
“不碍事?那你为什么还要戴着?”秦翌抓起苏小沫的手,而后用蛮力取下了戒指,放在自己的手心。
罔顾手指上的疼痛,苏小沫注视着秦翌掌心的戒指,而后祈求的看着他,“还给我……”
秦翌冷冷一笑,“就是这些东西,让你不能下定决心是不是?”
苏小沫辨言,“不是这样的,你还给我,我既然答应过要好好考虑,就会好好考虑的!”
秦翌却是将戒指狠狠捏进掌心,“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根本就是累赘!”
“不是的!你还给我,好不好?”苏小沫紧张的看着秦翌,发现如今的秦翌比以前更容易发怒,行为举止也怪异、偏执了许多,心中虽是隐隐的疑惑,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拿回戒指。
“这么在乎它?”秦翌摊开掌心,似笑非笑地看着戒指,而后突然扭身,将戒指扔了出去,“那么……我就替你将它彻底的清理掉……”
“不要——”惊呼出口的时候,戒指已呈平抛之势,滑出了窗户,空留下满脸得意的秦翌和呆若木鸡的苏小沫。
下面,是医院里专门修建的人工假山和荷花池,此时正是荷花飘香的季节,站在高楼之中,便能嗅到那阵阵的清香。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傍晚,大片大片的晚霞洒落在雪白色的病房中时,秦翌才恍然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愣愣的看向窗边,再看看依旧僵直站立的苏小沫,一脸的愧疚之色,可是想想先前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又是清晰无比!脑中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怎么当时就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这样想着,他又想起在苏小沫去美国的那段时间里,他所做的一些事情来,每次,都是暴躁而冲动的,怒火像是已经烧到了他的胸口,他无法遏制自己的行为……但是等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都做了怎样的蠢事,他的反常,被秦炀看出来,不过秦炀以为是他心中惦记着苏小沫所导致的,以为将苏小沫骗回来,秦翌的情况便会好那么一些!
但是秦翌发现,自己面对苏小沫的时候,情绪失控的更加厉害了,甚至,还牵连上苏小沫,并伤害了她!
秦翌难堪的想要像苏小沫解释自己的状况,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更何况他确实是想要扔掉苏小沫的戒指的,只不过这样的行为,在他尚存理智的情况下,只是会想想而已。
“小沫……”秦翌唤了一声,伸手想要将苏小沫拉到自己的怀中,却发现她的身体僵硬的不像话。
秦翌吓坏了,苏小沫现在可是承载着两个生命啊!
他抱起她,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叫来医生,给苏小沫做了全身的检查,还好,什么事情也没有。
秦翌看着苏小沫的眼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小沫……我不是故意的!”
苏小沫什么也没说,却有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秦翌伸手,连连擦去苏小沫脸上的泪珠,心疼得无以复加,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陪着她,静静的坐着。
回头看天色不早,秦翌搂起苏小沫的肩膀,“小沫,我们回去吧!”
苏小沫这才缓缓抬头,厌恶的看了秦翌一眼,“不要!”
“小沫……”秦翌自知对不起苏小沫,声音便是软了许多。
“我说不要!”苏小沫打开了秦翌的手。
“我在这里守着秦伯伯……”苏小沫冷声道,心想哪怕对着枯瘦的秦父,也比对着秦翌,更让她暖心。
“这里晚上会冷的,你的身子……”秦翌担忧苏小沫的状况,怎肯让苏小沫耗在这种地方,可明明又知道苏小沫现在根本不想搭理自己,不想看见自己,才要躲在这里的。
“我的身体很好,病房里的条件也很好……”苏小沫是铁了心,跟秦翌闹分离。
“那好……我也在这里守夜……”秦翌见劝服不了苏小沫,便也请缨留下来。
苏小沫张口,本想拒绝,却又兀自闭上了嘴巴。
不过这种讨厌的状况持续的并不久,在晚九点的时候,秦翌突然接到助手的电话,说是公司出大事了,让他赶紧回去看看,秦翌一方面担心苏小沫,一方面担心公司,正两边为难之时,却见苏小沫在外间的床上疲惫的睡了过去,才吩咐门外的保镖好生看着,自己先行离开了。
时间慢慢流逝,就在快要进入午夜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进来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为首的大约二十岁,但是面露狠色,后面几个人高马大,对那人唯唯诺诺,应该是跟班,他们几个进门之前,便先行将门口的两个保镖弄晕了过去,此刻大摇大摆进来,绝对没安好心。
“哼……这就是那老不死的?”他指着病床上的秦老总裁,口出狂言。
之间旁边的小喽啰连忙称是,极为狗腿的献言,“可不是秦翌他老爹嘛!以前可神气了,现在……啧啧……成了这个样子,比蚂蚁还好对付呢!”
面恶青年一脚踹在说话人的腰上,那人疼得一个扭捏,正好趴在秦父的身上。秦父身体突然受力,疼得一个哆嗦醒了过来,眼神迷蒙的看着来人,咳嗽两声,才含糊不清的问,“你们……你们是谁?”
面恶青年一把拉开小罗喽们,自己走向前,带着邪笑俯视秦父,“呦,老头子,您这眼神可真不好,连阎王您都不认识啊?”
生病的人,最怕听见的,便是阎王、地府之类,此刻听见眼前人的话,脸色立即就苍白了起来,看着青年一阵发怵,“你……到底是谁?”
青年面色阴狠,捏住秦父的下巴,“哼,死到临头还装蒜!你们秦家害死我老爸,这怨仇我记着呢,记得清清楚楚!”
“上……上官……”秦父一听,呼吸立即急促了起来,怎么也没料到会在病房里看见上官家的人。
“哼,算你还没彻底糊涂!”上官拍拍秦父的脸,笑得一脸的邪恶。
“商……商场上的规则……就是如此……你何必……梗在心里……”秦父劝诱。
“哼?规则?跟老子谈规则?”上官狠狠一巴掌扇在秦父的脸上,却被那皮包骨嗝得手疼,低咒了一声,又捏住他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秦家联合卓家做的好事!”
“咳咳……”秦父被那巴掌扇的差点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喘过来,脸已经憋得通红,额头上也有了大粒大粒的汗珠,看起来辛苦异常。
“你们是什么人?”一声断喝,想起在几人的身后。
上官他们没料到,这病房里竟然还有人。他狠狠瞪了手下一眼,“不是说人都支开了?”
有个手下缩头缩脑,“本以为只有秦翌一个人,就只走了他……谁知道还有个女人!”
上官狠狠拍那人的脑袋,骂道,“蠢货!”他回头,看见苏小沫,而后慢慢往下,视线定在了苏小沫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奸笑道,“靠,秦翌的姘头,孩子都有了!”
苏小沫受辱,面色微微严峻,却是知晓目前处于劣势,自保为先。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苏小沫义正言辞。
“呸!老子一会儿就叫他彻底安静!“上官狠狠的说,而后嗤笑。
“你……你们……”苏小沫听出他们话中的意图,惊吓的往后退了几步,刚想夺门而出,却被上官的手下拦住。
“臭婆娘,还想逃?”那人拧住苏小沫的胳膊。
“你们……你们……放开他……”秦父竟然吃力的坐了起来,颤巍巍的指着苏小沫。
“呦,老头儿身体还行嘛!”上官笑得古怪,走向前,突然给了秦父一拳!
“噗……”本就体弱的秦父,突然接到这拳,顿时一股腥味从胃中泛起,扑哧一口吐出红艳艳的血来。
“啧……脏死了……”上官厌恶的闪开身子。
“你们对这样一位老人出手,还是人吗?”苏小沫急的大叫,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引来外面值班的护士。
上官他们却是敏感的很,立即扯来布条,捂住苏小沫的嘴巴,再把她手脚全捆上。
“老大,还是速战速决吧!不然……”手下提醒!
“废话,老子没你聪明?”上官咆哮一声,一手拿起床上的枕头,一手将秦父摔倒在床,而后毫不犹豫的压了上去。
“唔……”苏小沫吓得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的身体无力的抖动挣扎着,却只能在那些人的目光中做着可笑的运动,渐渐的,目光不再清晰,脸上也潮湿了起来。
秦父的腿,一直在痉挛一般的抖动着……直到……
上官得意的撇开完全的弧度,拿开捂在秦父脸上的枕头,重新放在他的头下,然后给他盖好了被子。
一切,就好像他们来之前一模一样,只是旁边的仪器发出了滴滴的声音,只剩下一条毫无波澜的直线,从左到右……
此刻,苏小沫连呜咽声,也发不出来了。
“哼,秦翌那小子应该感谢我才是,这种麻烦,解决一个是一个!”上官拍拍手,似乎完成了多么伟大的一项工作。
“老大说的是……”手下拍着马屁,然后指着苏小沫,“老大,这妞该怎么办?”
上官斜眉一挑,无比残酷,“带回去,他妈的,老子要整死秦翌那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