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十三章春风不度玉门关(2)
    我那自卑而又内敛的心理影响到了他,他总是把我往另外一个方面想,以为我是高傲,因为我的“高傲”,他对我非常谦恭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我哪天离开了他。他感动了我:这是个感情真挚而奔放的人,我不能欺骗他。

    终于,在他对我的一次求婚后,我把一切都对他讲了,告诉他,和我结婚就结,不结就不结,但是有一点,我的事任何情况下他都不得外传。

    我讲的事情对他的打击相当沉重,一个纯洁的天使般的女孩竟然给别人当过“二奶”,这是他那丰富的想像力也想像不到的。有一个时期,他看上去不再找我,天天酗酒,有时越喝越痛苦,把持不住时,就给我的呼机上留言:你怎么不骗我?你不说出真相,骗我多好!

    伤害了一个真诚的男人,我也很痛苦,好比当年对刘大龙,二十多岁的我把这种痛苦从来就是掩藏得很好,一个人品味,从不倾诉。

    倾诉只能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这就是我始终不变的观点。

    一天下班,我刚走到单位门口,就看见范云天手捧一大束玫瑰站在那里等我,以前我们从来不在单位见面。这次他想干什么?他看见我,走到我的面前,说:“嫁给我吧!”我明白,他这是经过思想斗争之后想清楚了。我让他再过一段时间考虑考虑,如果不变化,我就嫁给他。那段时间过去之后,他说:“没有你,我不行!这和你的过去相比,实在是太重要了。”与刘大龙如出一辙。

    我无法拒绝。

    此时,我才深深地爱上了范云天,以后更加证明,我慢热起来的爱和他的一样深。

    我们结婚了,住在他的家里,他那一对严谨有余而温情不够的父母对我也很满意。和他结婚时,我已经是正科,当着记者部副主任,那个主任早调走了,你不认识。在我提正科时,单位就有人瞎传,说我跟老彭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传得不算厉害,外单位的人不怎么知道。我们结婚不久,主任调走了,我又被提为副处级主任,这次传得可就厉害了,说得有鼻子眼的,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我那交际面很广的婆婆耳朵里。她不敢说给我丈夫听,就趁他不在家对我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地,还不让我晚上外出应酬和采访。按她的“指示”,我能做到的尽量做到,她还是不满意,弄得范云天夹在我们中间很为难,还不知所为何事,正巧单位分给我这间房子,我们就搬了出来。

    没过多长时间,范云天和外地来裕城市看望他的大学同学在酒店聚会吃饭时,邻桌坐着的是李文和和几个商界朋友。他们互相知道彼此,可是不认识。李文和你知道,爱瞎讲个桃色新闻什么的,就把我和老彭的所谓男女之事讲得绘声绘色地,甚至我和老彭所谓约会的暗号他都说成:“我们总编要找冷女士亲热时,就打电话,说有篇稿件你过来谈谈。”其实这都是他演绎的,根本就没有的事,不过是在酒桌上助酒兴而已。我丈夫越听越来气,又不能当着同学的面打李文和一顿,那等于承认李文和讲的正是他的妻子。他回到家里把火气全发在我的身上。我跟他解释,说老彭这人擅搞政治权术,经常做些“坐山观虎斗”的事,还常许个诺又不兑现,得罪了很多下属。人家恨他,又嫉妒我这个升迁太快的人,所以就把我们讲在一起,也许老彭有很多缺点,可他恰恰是那种不近女色的人。我丈夫的火气消了,再想想我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没有蛛丝蚂迹,也就不再理会了。

    女人别漂亮,漂亮你就别有才干,漂亮有才干的女人一干出点什么事业,人们总爱和姿色扯上关系。利用漂亮姿色而又有才干的女人确实大有人在,可也确实有我这样的人在,这是谁都不应该否认的。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的绯闻传到了日报,一时间,整个新闻出版系统里属我的名字在人们嘴里出现率最高。我丈夫受不了同事那轻蔑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鬼祟样,那段时间里,他被搞得神经兮兮,觉得在哪个场合里碰到新闻出版系统的人,人家都暗地里瞧不起他。他对我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我相信你的清白。可我没办法,我是个男人,我得顾及脸面。和你共撑一把伞实在是太艰难,这个时候我不能站在你的身边帮你。对不起,在别人面前我得做个男人,在你面前其实我不配做个男人。我跟单位请了一年的创作假,到西藏体验生活去,单位已经答应了。”

    我从来就不认为范云天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不够个男人,相反,我认为他为我奉献的爱已经够多了。我对别人要求从来就不高,有人能够对我好一点,理解我一点,对我的评价公平一点,我就很满足了。我帮他收拾行李,怕他忘了我把他的东西放在哪里,将所有的东西列了个清单,复印了十份,放在行李十个不同的地方,他随便就能拿出一份来找东西。

    到西藏后,他天天给我打电话,老说对不起我,说自己不像个男人,我安慰他,说我理解他。

    中间,他回来一次,给单位送拍的照片,照片登出后,引起了轰动,中国摄影家协会非常重视,准备在他完成全部的摄影之后给他举办个人西藏摄影展。我们小别胜新婚,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甜蜜,还商量等他回来后,我们要个小孩。

    我没有等回来他,他也没有看到他的摄影展,在拍摄过程中,他被一匹受惊的马踢在太阳穴上,当场毙命。

    当着同事的面,我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过。可是,我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啊!范云天是因为我的绯闻才去的西藏,我的绯闻杀了父亲,杀了母亲,又杀死了亲夫。午夜梦回,我常常扪心自问: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像个丧门星?

    我的婆婆将范云天的死全部归罪于我,可能是她猜出范云天是因为逃避我的绯闻才去的西藏,也可能是范云天跟她说过。她带着搬家公司的人来到我家,一句话都不和我说,就把屋里我们结婚时买的东西全部搬走,听说都被她烧了。幸亏,我的婆婆是个顾及脸面的人,她从来都不讲儿子死的间接原因是什么,她那未亡的儿媳和儿子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没有人知道范云天究竟为什么去了西藏。我更是,从不在同事朋友面前提家务事。否则,那些错误的议论会使我雪上加霜。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范云天死后不久,同事们再次推翻他们认定的我和老彭的事,也不知他们找到了什么证据,说老彭是个性冷淡者,爱不上哪个女人,他要是能爱上哪个女人倒好了,就能分散点精力,少搞些政治权术,同事们过得也就不会战战兢兢的了。我和老彭的绯闻划了句号,新的绯闻在等着我。现在,下一个我不知会说我跟谁。

    范云天走了三年,我关闭了心灵深处爱情的大门。

    严初霜,你看看身后窗台上的三株虞美人,那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花籽,我年年种,用来纪念父母;你再看看身旁的这些影集,我经常翻看。怀念我的丈夫,在内疚中我不能自拔。

    我不能爱你,你明白原因了吗?

    菜已冰凉。

    冷子虞脸上的神色非常冰冷,她在叙述的过程中一点激动委屈的样子都没有,别说是掉泪,眼圈红都未红,她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哀莫大于心死,那被绯闻谋杀了的心灵早已死去,剩下的只是平淡。

    他想:也许她不该过于在意别人不负责任的议论,也许她不够勇敢地面对不该她承担的一切,她应该学会忘记过去,生活得快乐些,轻松些,好比像董玉壶以大大咧咧地来为人,好比像江楠以心直口快有话就说有气就发来处事,哪怕好比像蒋艳丽没心没肺的性格,像她们那样能够将不如意轻轻掠去,拂一粒微尘一般,不把不如意放在心上。

    没事人似的,冷子虞端着菜到厨房热菜,可那分明,她的泪全部流在肚子里,牙碎了也被生生地咽下,痛苦自知。

    严初霜心悸了,他从后面抱住了冷子虞:“你没有不爱我的原因,你自己以为的都不是,和你共撑一把伞不难,觉得难的是你自己。”

    后背处“嘭嘭”跳动的是他年轻的心,这颗心未经污染,可能也不会被污染,她为这颗活跃的心深深地感动,轻轻地说:“别因为感恩而爱我,也别因为同情而爱我,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