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给你,你都不接,发了短信也是,你知道人家当时有多失落嘛。后来经过我妈安慰,我才渐渐舒心,今晚我一直等你,还等得睡着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李秘书说你中午陪客户去吃饭,那客人很重要吗?让你一步也走不开吗?”凌语芊自顾自地道,高高仰着脸,凝望着他。
他好帅,好迷人哦,这么帅的他,是自己的老公,是自己宝宝的爸爸呢。嘻嘻……她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咯咯笑了。
随着她的述说,贺煜略微迷乱的神志,则渐渐清醒过来,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凌语芊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并没多加在意,开始撒娇道:“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追究,但我要罚你,以后不管有多忙,碰上我找你,你都得尽量回我一个电话或短信,不然我和宝宝都不理你……”
她小嘴噘得特高,媚眼如丝,女王似的睥睨着他,等待他肯定的回复,对了,他似乎还没对这个好消息做出反应,她要的,可不是他此刻的臭脸样。
哎,都怪自己,怎么睡着了呢,要是能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他回来,也就不会让他这个“大色狼”有机会偷偷欺负自己,那么,肯定会看到他的欣喜若狂样,然后抱着自己转圈,不停地吻自己,最后还跟自己说,他以后会尽量推掉应酬陪自己……瞧,这一切,都毁在自己的贪睡上了。
如果说这些“错过”令凌语芊自责懊悔,那么,贺煜接下来突然发出的话,则令她,撕心裂肺,几乎窒息。
“拿掉它!”他终于出声,简简短短的三个字,说得平平静静,却字字如刀,字字诛心。
凌语芊如遭当头一棒,只觉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她急忙扶住旁边的沙发,同时又闭眼,使劲摇晃一下脑袋,重新睁开眼眸时,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要看清楚他的表情,要确定刚才自己有没有听错了。
结果,她看到了一张冷酷阴沉、冰冷无情的脸,就连他的眼睛,也是如刀般锐利寒森。
他怎么了?为什么又变回了以前的冷酷模样?为什么……
难道,自己在做梦?一定是,一定是了!凌语芊脑子飞快转动着,连忙抬手在自己的手臂使劲一掐,她几乎用尽全力,白嫩的肌肤即时呈现出血红的一块痕迹,伴随着一声痛叫自她嘴里发出。
不是梦!并不是梦!
他又变回了从前!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
凌语芊忍住身心的痛,打算问他怎么回事,却见他突然动身,朝外面走。
她一急,赶忙去追,从背后搂住他。
“滚开!”这次,他暴怒吼叫。
凌语芊继续搂得紧紧的,焦急不解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又发脾气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宝宝的吗?如今愿望实现,你反而不高兴了?对了,难道是因为刚才我对你喊停吗?其实我也不想呀,但我怀孕了,暂时还不能欢爱,你知道的,你之前不也说过会忍的吗?还有41天而已,胎儿三个月大后,我们又可以做了,到时,我们多做几次,我都会配合,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好不好?啊……”
凌语芊话还没说完,突然改为哀叫出来。
是贺煜!他毫无预警地掰开她的手,狠狠地甩开她,她又是来不及防备,硬生生地跌倒在地毯上。
那抹冷漠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卧室的大门之外。
凌语芊轻咬着唇,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看着那空荡荡、冷飕飕的大门口,秋眸渐渐水汽氤氲起来。
她多希望,刚才的一切是噩梦,然而她又十分肯定并非如此,手臂上的淤痕,依然未退;传来的疼痛,依然真切。
怎么会这样?谁能告诉她,到底怎么一回事?原因,恐怕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
于是乎,她再度起身,借助沙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追出去。长长的走廊,再也没有他的影子,她眼中仍旧含泪,彷徨无助地左右张望,而后继续迈步,来到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她抬手,先是轻轻地敲,得不到回应后,不由加大力度,伴随着呐喊,“贺煜,你在吗?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的对不,开门,请你开门,让我进去,快开门,求你,求求你!”
她一个劲地拍门,一个劲地呐喊,可惜,那扇华美的门依然紧紧闭着,而且……她喊不到贺煜,反而把季淑芬给喊来了。
季淑芬一身睡袍,睡眼惺忪,本是起来小解,隐约听到三楼传来声响,于是上来看看,想不到,会让她看到这么一幕。
对季淑芬的突然出现,凌语芊也怔了怔,拍门的动作,停止了,叫喊停止了,眼泪,也凝结在眶中。
季淑芬缓缓走近,两眼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凌语芊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脸,眼中布满了探究和不怀好意。
凌语芊轻咬着唇,也默默回望着,少顷,低垂下头,迈起脚步,从季淑芬的身边越过。
季淑芬的视线随着凌语芊的身影而移动,直到凌语芊进入卧室,才收回目光,对着纹丝不动的书房大门注视了一会儿,满腹思绪地离去。
书房里,的确有贺煜在。他没开灯,窝在真皮大椅上,抽着烟,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的,隐隐约约映出了他俊美的面容,深沉依旧,冷冽依旧,但怒火已无刚才那般狂烈和骇人。
他满脑都是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耳畔也不断充斥着她拍门大叫的恳求,她演得很逼真,故他又无法克制地沦陷了。他决定,再好好地回想一下今天发生的那些事。
的确,今天这些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根本就毫无准备,以致怒火攻心,想法偏激。
因而,现在需要的,是心平气和地再分析一次。
先是视频,假如她和高峻真的是那种关系,那么,他们应该相约在隐秘的地方见面,而非公众场合。不过,俗话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万一他们考虑到有人跟踪的话,一旦去隐秘的地方,恐怕更招致怀疑,所以决定去餐厅,利用正常社交来掩饰呢?
还有一个突发奇想证明她是无辜的,那就是,志鹏录制的视频里面的那个“女人”,并非真的是她,有可能是别人易容成她的样子。可是,手机里的信息怎么解释?人,可以易容代替,但手机呢?手机可是她本人的!
除非是……有人陷害嫁祸,为了挑拨离间自己和她的感情,所以策划出这一连串的事故。那到底是谁嫁祸?有谁那么希望自己和她分开?
高峻吗?高峻对她的独特情感,自己看得出,那根本就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喜爱,就和自己对她的感觉一样,假如真的是高峻,那也正好可以解释视频里的人是易容成她!
但,高峻是大伯的私生子,他要对付的人是自己,他要做的是大事,是取代自己接管贺氏!故此,他断然不会做出这些不相干的事来制造事端,节外生枝。就算他为了红颜放弃事业,野心勃勃的大伯也不允许他这样!
高峻排除,那另一个想拆散自己和芊芊的人就剩下,李晓彤姐妹!对了,上次污蔑爷爷的正是她们!所以……
想到这,贺煜俊颜再次沉下,掏出手机,不管昼夜,拨通了李晓彤的电话。兴许是因为他,也不管此刻已是凌晨两三点钟,李晓彤马上接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老实回答我,上次污蔑芊芊和爷爷的那件事,是不是你们搞的鬼?那录音,是不是李晓筠做的手脚?”贺煜直截了当地质问出来,冷冷的嗓音,透着愠怒。
原本,这么晚接到他的电话,李晓彤纳闷之余,还是禁不住怀有一丝希冀,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迎接她的,依然是残酷,是无情,故她大失所望,没有立刻回话。
贺煜也不管,继续咬牙切齿地问:“除了上次那个,你们是否还不罢休,最近又继续搞破坏?是不是?”
电话里头,仍旧只有兹兹作响的细微电流声,李晓彤仍旧没有回答半句。
贺煜停顿片刻后,怒不可遏地警告:“李晓彤,我告诉你,别再想这些鬼主意,不管你怎么离间怎么破坏我和她的关系,就算最后,我和她真的分开,也别指望我会与你复合,无论我和你曾经是何种关系,都已经成为过去,已经结束了,将来,是再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所以,你还知廉耻的话,给我安分点,别再做出有损你身份的事,别再继续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住口,贺煜你给我住口!”终于,李晓彤回话了,义愤填膺,羞恼愤慨,“好,贺煜,你听着,我也告诉你,不错,贺爷爷那件事是筠筠所为,是我教妹无方,让她做出那样的糊涂事,可是,也仅仅一次而已,也就那一次而已。虽然我不甘心凌语芊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也有我的自尊,我有我的人格道德,所以,请你别再污蔑我,别再污蔑我们李家。我不清楚你又遇上什么,然而,倘若你和她真的出了事,你又一次怀疑她的话,那只能说明,贺煜你并没有爱她,或者,你爱她根本不够深,你们会散,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们无关,别再赖给我们!”
大段大段的话,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很符合李晓彤这个铁嘴铜牙犀利律师的特性,说完,她还主动挂了机。因为,她再一次被伤得彻底。
贺煜则握着手机,呈现出一副呆愣状,电话里只剩细微的电流声,他却仿佛还听到李晓彤在说话,在反复地吼叫她没做过,他再一次怀疑芊芊,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爱过芊芊,根本就不是真的爱芊芊。他和芊芊会散,是他自己的问题。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不,自己怎会没爱过那小东西,多少荣宠多少破例,都历历在目呢,都摆在眼前呢。如果那不是爱,那是什么?是什么?
自己之所以怀疑,是因为真相太多,因为疑点太多。
先是父亲早前对她的揣测和提防,接着是她和高峻在中华大酒店花园里的暧昧相片,还有后面多次与高峻的约会,而在B市……其实,那个令自己惊恐万状、以为她偷偷溜走的早上,她又和高峻在一块了,而且,她并没有对自己谈及,并没有对自己坦白。在投标会现场,她和高峻走到一边,不让保镖靠近,她当时解释说只是和高峻随便聊聊,然而假如真的随便聊聊,她为何搞得那么神秘,明知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遇上危险,还不让保镖贴身跟随保护?再说,她是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独处,难道就不知道要避忌一下?
种种事实证明,她和高峻之间根本就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如自己刚才从头分析的过程中,每当自己想到一个可能性说明她是清白的,心里马上有另一个声音做出否决,从而证实,她根本就是高峻的人,根本就背叛了自己。
因此,自己为什么不能怀疑她?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问题,根本就不是。
头又疼了,又是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为什么每次深入问题时,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难道自己的大脑真的被植入晶片?
思及此,贺煜恨不得立刻打爆自己的头,看清楚自己的脑子到底怎么回事,是否真的装有晶片,当然,这只是他一时崩溃而灵光乍现的想法。
他抱着头,强迫自己暂停一切思想,然后,跑回卧室,冲进浴室,用冷水把自己浇醒,淋湿全身……
他躺在浴缸里,把自己整个泡浸在冰凉的清水中,闭着眼,昏昏欲睡,许久许久,待他起身,回到卧室时,浅蓝色的窗帘,已经染上了一抹淡白。
天亮了,他折腾了整整一夜。
他缓缓移动着长腿,走到窗户,静静地俯视着睡在那儿的人影。似乎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见到她在这里过夜,她蜷缩的身子,俨如一个小虾米,面色有点儿苍白,有点儿憔悴,蛾眉紧紧蹙着,整个人显得那么的娇柔,那么的脆弱。
这样的她,怎么会是间谍?怎么会……
可是,那些事实呢,又如何解释?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贺煜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停止再想下去,不然结果会像方才那样,头痛欲裂。
他极力甩一甩头,不再看她那张绝美迷人、我见犹怜的容颜,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了她的腹部。
那儿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自己和她的……还是爱情结晶吗?曾经,自己是热切地渴望着,可现如今,自己再也不清楚,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是怎样的情结。
人生,真的很奇妙,真的很出乎意料,不管多厉害的人,都无法对命运做出预测,都无法控制命运,自己亦然。
忍住伸出手去的冲动,贺煜炙热的目光彻底自她身上抽离,当他转身准备走开时,在花制裙子前停了几秒,而后回到衣柜前,换上一套休闲服,头也不回地步出卧室。
如流水般的时间,继续无声无息地消逝,窗帘由浅白渐渐转为亮白,白天的到来不但驱散了黑夜,也将熟睡的人儿唤醒。
凌语芊美目缓缓地睁开,昨晚的情景也随之回到了脑海,眉宇间重新恢复了悲愁,芊芊素手小心翼翼地抚摸到肚皮上。
幸好怀孕了,否则昨晚恐怕到了最后又得借助安眠药入睡,又或者,彻夜不眠,独自悲伤到天光。
明知他不可能会回来睡,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朝床上看,也如期见到,那儿的情况和自己昨晚睡前一模一样,根本就没人动过。
他还在书房吗?又或者,已经出去了?经过漫长的一夜,她依然弄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反常,她依然很想去问清楚,可那疲惫的身体,就是动也不动,因为,她怕再一次被拒之门外,怕再一次喊破嗓子也见不到他,害怕再一次把季淑芬引来,再一次接到从季淑芬眼中发出的、那种令她雪上加霜的不怀好意。
所以,她只是轻轻地坐起身来,背靠着窗台的墙壁,把窗帘拉开,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晨光。
这个位置,正好没有任何物体遮挡,她能清楚看到日出,那么的磅礴,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灿烂和耀眼。
这么醉人的日出,在B市也试过,当时,也是在宽大的窗台上,他搂着自己,陪自己一起欣赏日出,还不时地在自己耳边撕咬,爱语绵绵,令自己百听不厌,喜悦兴奋,于是突然撒娇问他:贺煜,以后你还会不会陪我这样看日出?
“当然可以。”他想也不想便回答,像往常那样,在自己微微嘟起的小嘴上轻轻一点,“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陪你看日出。”
贺煜,还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吗?我不用你每天都陪我看,我只要今天,只要现在你能出现在我身边,搂着我,跟我解释你昨晚为什么发脾气,为什么不理我,然后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可以吗?贺煜,可以吗?
凌语芊不由把目光转向门口,期待着房门被推开,可惜,她等了又等,那扇华美的大门依然紧紧闭着,而当她失望地准备移开视线时,响起了敲门声。
是他吗?她心头猛地一喜,先是想到他,但很快,又觉得不可能,毕竟,这也是他的卧室,他哪需敲门呢。
那会是谁?凌语芊正思忖着,传来了呼唤声,是保姆。
果然不是他。她怀着淡淡的失落,走下窗台去开门。
“语芊姐早上好,季阿姨叫我来通知你过去华清居吃早餐,说贺老先生要求的,有事情宣布。”小保姆笑容可掬,恭敬客气地禀告。
爷爷叫自己去吃早餐?凌语芊略微一怔,下意识地问:“知不知道爷爷有什么事宣布?”
“这个……我不清楚哦,只知道大家都要过去,对了,季阿姨还叮嘱……叫您尽快,别让人家等。”
凌语芊听罢,便也不再问,“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这就下去。”
“好,那我先下去了,再见。”保姆话毕,冲凌语芊友善一笑,转身走了。
凌语芊缓缓关上门,心不在焉,重新陷入困惑。
爷爷突然间有什么事情宣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