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现在是否和薇薇去逛花市了呢?薇薇一定会缠着母亲去,而母亲也不会拒绝,逛完花市,她们会回家包饺子,做丰盛的晚餐,父亲也会陪她们一起享用团圆饭。
“妈,薇薇,我想回家,想和你们在一起,像以前那样,我们欢欢喜喜过新年,尽管屋子很小、很简陋,但我感到很温馨,很快乐。我能回家吗?我可以回去吗?”凌语芊仰望着万里无云的高空,在心里默默说出这些话。
她知道,这些话只能是自己的梦想,只能在这里对着老天爷说,因为情况根本不允许她回去,而且,她不能给母亲和薇薇带来忧愁,这么美好的日子,即便再苦再痛,都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才是。
一会儿,她收回视线,俯首看向腹部,美目温柔重现,低声呢喃,“宝宝,春节到了,你听到爆竹声了吗?今晚是除夕夜,妈咪会带你到这儿来看烟花,到时一定有很多很多漂亮的烟花,等明年你出来了,妈咪带你逛花市,你也可以亲眼看到那些烟花,还有许多漂亮的年货,妈咪会给你压岁钱,外公外婆、薇薇阿姨等人也会给的。我们还可以包饺子,吃汤圆,还有很多很多菜,以后每年的除夕夜,都会这样,我们会过得很快乐,很开心,美满团圆……”
就这样一段话,她不停地说,反复地说,带着慈爱和温柔,带着美好和憧憬。悲伤孤独渐渐离她而去,被希望取而代之。
过了一阵子,她离开湖边,准备回大屋,还没抵达门口,忽然遇上李妮娜!
李妮娜依旧满身名牌,高跟长靴搭配,富贵逼人;由于怀孕衣着上只求舒适而不追求美观的凌语芊和她相比,不禁显得暗淡不少,然而,凌语芊与生俱来的绝色容貌和脱俗气质,又远远地把李妮娜比了下去。
看着即使大腹便便却娇美如昔的凌语芊,李妮娜着实感到羡慕妒忌恨,她心存歹念地睥睨着凌语芊,稍后,不怀好意地嘲讽道:“听说贺煜去了南京喝喜酒,陪同前往的还有李晓彤,这大过年的,孤男寡女一起外出,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早说过,只有蠢女人才会亲自怀孕,如今,你算是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了吧?”
如李妮娜所料,凌语芊俏脸陡然刷白,且全身僵硬。
“生个男丁又如何?得到一亿奖金又如何?那只名贵的茶壶,再也不会只配你这只茶杯,还有另一个茶杯等着他,且这段时间正好是那个茶杯配着他呢!”李妮娜更加肆无忌惮和口无遮拦。
想她怎么也算是贺家的嫡孙媳妇,尚未有所作为就被这出身贫寒的凌语芊抢去风头。凌语芊怀孕期间,自己可是无数次被自家霸道婆婆冷嘲热讽和责骂。不会下蛋的鸡,哼,不管自己是不是不会下蛋的鸡,也要让眼前这只会下金蛋的鸡更难受!
李妮娜的话中意思,凌语芊岂能不懂,名贵的茶壶,指的是贺煜,另一只茶杯,指的是李晓彤……茶壶配茶杯的寓意,她怎么不明白!于是乎,曾经一些画面顷刻冲上凌语芊的脑海,胃也忽然间翻滚起来,呕吐无法克制。
李妮娜瞧着,心里得意地笑了,不过表面上却佯装一副好心,朝凌语芊走近,涂满鲜艳指甲油的手搭在凌语芊的手臂上,假惺惺地道:“噢,你没事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平才那样说,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毕竟贺煜出去偷吃又不是第一次,想不到你还是这么脆弱,真的对不起啦。还有宝宝,伯娘不是有意的,你别怪伯娘,要怪就怪你那花心老爸吧,以后最好别当他是父亲,因为他不配……”
李妮娜在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用心可见,凌语芊继续无法控制地大吐特吐,好不容易等到舒缓一些,她连忙一甩手臂,甩开李妮娜的“好心”照顾。
就在此时,另一个人影猛然跑来,是平时和凌语芊关系很好的小保姆小玉,小玉一手扶着凌语芊,一手轻拍着凌语芊的背,急切地说道:“语芊姐,你还好吧?慢点,小心。”
凌语芊又吐了几下,总算停止,她抬头,看着小玉,连唇角残渣也不理,吩咐道:“小玉,扶我回屋。”
“嗯!”小玉马上听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并且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妮娜一眼。
凌语芊则再也没看李妮娜,她莲步轻移,若无其事,一步一步地朝大门口走去。
回到卧室后,小玉先是帮凌语芊脱去外套,拿来热毛巾给她抹脸,还倒了温开水给她漱口用,一切弄妥后,她体贴地提醒道:“语芊姐,你休息一会儿,然后下去吃饭,对了,你想吃什么?我另外给你煮。”
凌语芊顿了顿,忆起季淑芬早上那副可恶的嘴脸,不想给季淑芬机会打击她,便道:“给我煮碗面条,端到这儿来。”
小玉点头,先行离去。
凌语芊静坐了片刻,起身来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憔悴的自己,思绪又忍不住回到刚才,那股钻心的痛再次来袭。
在很早前,她就发现,孕期中每次呕吐似乎都与贺煜有关,每当她受到刺激或伤痛,呕吐便会伴随来袭,这也是她为何下定决心忽略任何关于贺煜的事的原因之一,只可惜,不管她多努力,有些人还是不想放过她,季淑芬、李晓筠,如今连贺炜的妻子李妮娜也来欺负她,在自己即将临盆之际,还来参一脚!
不过,她不会让她们诡计得逞的,无论是谁,都别想把伤害加诸到宝宝身上,那是她毕生最珍贵的小宝贝,她势必要保护好他,让他安然无恙地降临人间。
“宝宝,你放心,妈咪不会再让你难受,妈咪会很坚强,会更坚强。”凌语芊伸手,抚上腹部,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默念出这番话,晶亮的眸瞳因为那抹坚定而显得更加清澈。
过了一会儿后,小玉再次出现。
面条已经煮好,除了丰盛的营养食材,小玉还额外配了一些酸菜,凌语芊把整碗面条都吃了,在小玉离开后,像往常那样,上床睡午觉。
卧室一片宁静,静得她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凌语芊,坚强,一定要坚强,管它今天是什么日子,管他和谁团圆,只要宝宝能安然陪在你的身边,你便是最幸福的。
呐喊声一遍又一遍地萦绕于她的耳边,充满她整个脑海,不久过后,她终于成功入睡!
然而迷迷糊糊间,忽然响起敲门声。
下午四点半!
谁这么早叫她呢?凌语芊睁着惺忪睡眼,蹒跚着下床,打开房门后,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很面生,不过身上穿着贺家为保姆专门定做的衣服。
“二少奶奶,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表小姐找你,叫你去湖边,她在那等着。”女孩带着腼腆羞怯的笑,态度恭敬。
凌语芊略略一怔,“表小姐,你是指……张雅?”
“对,对!”女孩赶忙应答。
凌语芊盯着女孩,依然满腹狐疑,但也没多想,回头整理了一下衣装,随女孩出门。
一路上,女孩都搀扶着凌语芊,动作异常谨慎和细心,这让凌语芊原先那股疑惑不觉渐渐消散,开始和女孩搭讪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叫珊珊,专门照顾表小姐的,我才来这里几天。”女孩还是非常客气和礼貌。
凌语芊不觉又是一愣,淡淡地道:“张雅她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要你跑一趟?”
“表小姐有打过电话给您,但您手机打不通,于是吩咐我过来找您。二少奶奶您行动不便,要走这么多路,我正好可以看着呢。”
凌语芊听到此,心中那股纳闷再次消失,回女孩一个充满谢意的笑,接着也随意问了女孩一些情况,女孩都热情回答,这一路上相处融洽,眼见就要抵达湖边,凌语芊一个不留神,忽然滑了一跤,整个身体往前栽去。
珊珊的惊呼声响起。
而凌语芊,大概是内心时刻保持着警惕吧,她眼疾手快,在身体碰到地面之前,及时用两只手撑在地上,总算逃过一劫。不过,手还是扭到了,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叫。
姗姗也已经蹲下,急声呼唤,“二少奶奶,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凌语芊顺势坐在地上,举起手,皱着眉说道:“手好像扭到了。”
珊珊听后,赶忙握住她的手,轻捏,凌语芊又痛叫出来。
“看来是手腕伤到了,我扶您回去?或者,我去叫医生?”珊珊满面关切和焦虑。
刚才一路走来,凌语芊本就疲惫,心想要是再走一躺,恐怕支撑不住,刚才的意外,虽然有惊无险,但毕竟动作太大,而手也正痛着,所以,她决定让珊珊去找医生,自己则在这里等候。
珊珊也赞同,对凌语芊叮嘱一番后,急匆匆地走了。
凌语芊目送着她,随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慢慢收回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脚滑的地方,结果惊见那绿油油的草地上,躺着一根香蕉皮!上面印的,正是自己的脚印。
她就觉得奇怪,自己无端端怎么会跌倒,原来,是这块香蕉皮造成的,可这香蕉皮,是谁留下的呢?
贺家给工人的薪水很高,福利很好,所以他们工作积极性都很高,以前每天走这条路,都是干干净净的,别说是这么大的一块香蕉皮,就算是小点的纸屑和杂物都没有。
凌语芊紧盯着香蕉皮,不停思忖和纳闷。过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张雅,可惜回应她的是暂时无法接通。
真奇怪,刚才张雅打给自己,结果无法接通,自己现在打给她,情况一样!
凌语芊又禁不住为此小纳闷了一下,她试着轻动手腕,发觉似乎没刚才那么痛了,于是整个心情欢欣不少。她再次朝来时的路瞧,见不到任何人影,只好继续等。
又一刻钟过去了!
凌语芊有点焦急起来,想到张雅还在湖边等自己,便决定先去湖边会见张雅,她想珊珊那么机灵,等下在这里见不到她,应该晓得去湖边,毕竟,这距离不远!
所以,她事不宜迟地起身,小心缓慢地朝湖边走,到了那里,首先被躺在草地上的一个人影吸引住视线。
那是张雅的衣服!不过,张雅好像极少这样睡在地上的,今天怎么突然间……
凌语芊疑惑的同时,已经走了过去,差不多到了的时候,她开始呼唤张雅的名字,可叫着叫着,戛然停止,只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影子,雪白雪白的,是霓裳,不,它的身体不再是纯白,而是……泛着点点红色。
不知因何缘故,凌语芊心头即时生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而当她一步步地靠近霓裳,看清楚它的状况时,不好的预感变成现实,她无法克制地狂吐起来。
她使劲按着胸口,吐到最后再无东西可吐才停止,布满恐惧和悲痛的眼,重新看向小白兔。
霓裳死了,死得好惨,赤红的眼大大地瞪着,雪白娇嫩的身体被刺了一个个洞,胸口还被剖开,穿肠破肚,五脏皆露,鲜血四溢,染红了它雪白的毛。
凌语芊全身都在发冷、发抖,但她还是慢慢地走过去,在小白兔的尸体前蹲下,定定望着插在它喉咙处的匕首,心里更痛。她想也不想便把匕首拔出来,带出的血柱,让人触目惊心,她赶忙把匕首扔到一边去。
是谁这么狠心,非但刺死霓裳,还用这种惨无人道的凶残手段!
张雅呢?她平时对霓裳爱不释手,视霓裳为最亲的伙伴,为什么会让霓裳遭此毒手?
凌语芊这才想起张雅,对了,霓裳惨死,张雅怎么不在霓裳身边?她迅速回头,朝张雅那边看,并喊道:“张雅,霓裳出事了,霓裳死了,死得好惨,你快过来,快过来!”
她大声喊着,几乎用尽全力去喊,急促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哀痛,可惜,张雅一点反应也没有。
悲伤的心,即时涌上困惑,凌语芊站起身,奔至张雅的身边,再次呼叫,依然得不到张雅的回应后,她把张雅的身子翻了过来,瞬时间,心胆俱裂。
她屏住呼吸,美目瞪得极大,张雅的脸毫无血色、了无生气,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不,不会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自己猜错了,或者,这是一场梦,这是一场梦!张雅不会有事,张雅不会死,霓裳也不会死。
凌语芊就这样吃力地跪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张雅,浑身抖个不停,手指更是哆嗦地好像在弹琴似的,她欲朝张雅探过去,奈何一直没有勇气。过了许久许久,仿佛有一世纪之久,她终于鼓足勇气迟缓地伸出手去探张雅的鼻息,一探之后,她的俏脸顿时刷白,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啊——”就在此时,尖叫声自背后传来,而且
一声比一声刺耳,凌语芊如遭魔音穿耳,终被震醒,本能地回头,看到了李晓筠花容失色的模样。
李晓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李晓筠一瞬不瞬地瞪着凌语芊,已经停止尖叫,两手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一组号码,断断续续地对着电话喊出,“110吗?这里是贺家庄园,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G市首富贺云清的外孙女,G市首富贺云清你们认识吧?所以,你们马上过来,凶手还在现场,你们马上过来抓人。”
报完警,李晓筠又刻不容缓地打给季淑芬,“伯母,大事不好了,凌语芊狂性大发,杀死了张雅,连张雅的宠物也不放过,您快点过来,过来庄园湖边的大草地,快!”
她再一次挂断电话,目光重返凌语芊的身上,两眼依然充满故意装出来的恐慌。
凌语芊则全身僵住。李晓筠刚才说什么?说是自己杀死张雅和霓裳?
“你丧心病狂,真是太可恶了,张雅和你那么好,你竟然狠心对她下毒手,我告诉你,我已经报了警,你等着接受法律的制裁吧!”李晓筠佯装义愤填膺的样子,眼中充满虚伪的怯意。
凌语芊则继续目不转睛,十分仔细地审视着李晓筠的脸,每一寸都不放过,稍后,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晓筠始料不及,先是一个怔愣。
“你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凌语芊已经冲到李晓筠的跟前,声色俱厉。
李晓筠急忙后退,继而跑开,伴随着惊惧的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答应你,我不会说出去,不会举报你,救命啊,救命啊,凌语芊疯了,她要杀人,杀了张雅不满足,还要杀我,救命啊!”
“你给我回来,李晓筠,站住,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张雅不是我杀的,你干吗污蔑我?你是不是知道杀害张雅的真正凶手?那是谁?谁那么残忍杀了张雅,还那样对待霓裳?你告诉我,告诉我!”凌语芊激动起来,想起张雅就那样离自己而去,想起霓裳穿肠破肚的惨状,她更是撕心裂肺,满腹悲痛,以致不顾一切,她走得太急,身体再一次往地面栽去,尚未痊愈的两只手,被伤得更重。
李晓筠见状,不再跑,远远地与凌语芊对望,恶毒的眼蓄着一抹得逞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