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音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个梦魇,浩瀚的星际,血腥的画面,无数的算计、报复、背叛……
她艰难地支起眼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刚过,今天难得地出了大太阳,外面看起来阳光明媚。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李阿姨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街上好多人,在超市结账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哎哟,坏了,这是什么味?”
她把手中的东西一放就冲向了厨房,“小音,你这孩子,让你帮我顾着火的呢,这汤都快炖干了,唔,都是糊味……”
符音揉了揉额头,大脑许久反应不过来,一瞬间有种不知道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感觉,耳边是她家新请的阿姨的声音,眼前交织的画面却是发生在那片星际的故事。
“怎么了?不舒服?”李阿姨老家在北边,性格大大咧咧,做事手脚利落,收拾好了厨房出来一看,发现符音还是以刚才她进门时看到的姿势坐在沙发边,脸色有些发白。
符音确认自己只是在打了个盹的工夫就接收了这个剧本,她摆摆手,“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回房休息会,不吃午饭了。”
她是真的觉得非常累,这一觉睡得极沉,再次醒来的时候,都第二天凌晨了,期间符文彬似乎进来看过她,好像两人还交流了几句,现在清醒了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给自己倒了杯水,符音打开电脑,直奔主题找到了外挂系统。
这个任务距离上次任务过去了近一个月才出现,她差点就以为系统故障了。她算不上迫不及待,只是幸运值停在离健康咫尺的距离,原想一鼓作气验收成果,没想到任务迟迟不来,她都等得快没脾气了。
这一个多月,张仪的情况算不上好,却也没继续恶化,加上请到了李阿姨帮忙,李阿姨干活一个顶她三个不止,经常是她还没动手,别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做完了,她帮不上忙,显得像个多余的,再加上偶尔走神出点小差错,越发感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要不是近年关,符文彬的样子都恨不得马上打发她走了,符音想不到自己和父母风雨共济走了这么一遭,自以为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就这么被一个能干得力的阿姨击得粉碎,心里拔凉拔凉的。
话说回头,她是想尽快选择外挂触发剧情,可究竟选什么,还是得慎重行事的,再不能像上一次马虎大意。
“无希。”
符音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这个主人公看起来变化很大,实际从头到尾,心性都很简单,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亲人。
可命运弄人,他必须一次次亲手摧毁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老师,兄弟,甚至是信念,每一次都痛苦万分,符音毫不怀疑这个主人公将来会有一番大的成就,可真走到那一天,他又剩下什么呢?
他的心愿会是什么?
按照最后的剧本来看,事情走到现在,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所谓的遗憾,在这个世界是无法完成的,她从哪里变个君杰给他再救一次啊。
符音挠了挠头,盯着电脑屏幕,上次任务的完全度才百分之五十二,本来外挂的效果就大打折扣,如果不能选个有用点的方向,那最后可能什么用场也派不上。
英雄吗?符音已经习惯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那这次她也这么选择一次,希望能负负得正吧。
等外挂成功领取的消息出现时,符音松了一口气,看看时间还早得很,自己又睡不着,打算出门晨跑。
离除夕只剩一星期了,这个冬天也好像快要结束,天气渐渐转暖,没一会工夫,符音已经跑出一身的汗,她现在的体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轻轻松松五公里跑完,竟然觉得呼吸还挺顺畅。
要过年了,小县城也热闹起来,她用毛巾擦了擦汗,仰头喝水时被超市里挤出的人撞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扛着大袋的年货几乎挡住了前面的全部视线,边无差别攻击边嚷嚷,“借过一下啊,麻烦让让。”
符音看了眼自己本来被汗湿的衣服又被水给淋到了,不想多计较,只想快点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她才转身,胳膊被一个人抓住。
那人力气很大,就这么隔着衣服一抓,符音就被他拎得后退两步,又和那堆年货面对面了。
“你撞到这位女士了,跟她道歉。”
男人的声线有些粗,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在背后不安分地垂着,看起来有些不太讲究,他一视同仁地用那只大力手抓了年货君一下,轻而易举卸下那堆年货,符音就看到对面是个长相非常甜美的……男孩子?
他的头发剪得太短,穿着宽松,符音一时还真分辨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大力男再次强调,“道歉。”
“没关系哈。”
符音冲他们点点头就想走,可别人却比她这个苦主更上心,“我让你道歉。”
“你有病啊!”
符音听他说话,终于确定他是个男孩子,还是个脾气有点火爆的男孩子。
他推了把大力男,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一副小身板,推完别人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往后退了半步,符音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这下转移战火成功,男孩像个炮仗似的逮谁炸谁,冲她恶狠狠地说:“笑什么笑,无聊!”
他想拿过被大力男取走的年货,结果自然是失败,大力男这次直接用眼神说话,“道歉”。
男孩被气得发笑,“你这人是什么毛病啊?没听到她说没关系啊?道什么歉?你是聋了吗?脑残赶紧上医院,不要出来晃荡好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的,我赶时间。”
当再次拿回年货失败的时候,男孩彻底怒了,“你再这样,我喊人了啊。”
符音憋笑憋得胸闷,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啊。
“你喊天王老子来都没用,我让你道歉关她原不原谅你什么事?她说没关系是她的事,你做错了事,就必须就你的行为道歉。”
符音就这么沦为了无关紧要的吃瓜群众,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她逮回来?放她快点回去洗澡好吗?穿这么一身半干不湿的衣服,是想看她生病不成?
这大力男到底是想帮她还是害她啊。
符音没心思看教育熊孩子的戏码,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一项美德就是不爱凑热闹,围观群众什么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或者看剧。
“咳,你这样挡着视线确实挺不安全的,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撞到老人或者孕妇,后果就严重了。”符音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就又说:“不过我没什么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家人在等着你,快去找他们吧。”
她是碰巧衣服出了一身汗,所以再沾点水也觉得无关紧要,再何况别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吃力地拎着那么多东西,虽然不太诚恳,但也敷衍了一句“对不起”,她觉得没必要上纲上线,非得批评教育什么的,毕竟就像这样,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别人的意见的。
一种米养百样人,她还没天真地妄想把所有人的行为纠正到一个她认为正确的角度。
可没想到,这番话说完,直接得罪了两个人,大力男看她的目光好像变成了她才是多管闲事的那个人,小男孩直接连年货都不要了,“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萧君,你站住!”大力男喝了一声,见男孩不搭理他径直往外走,自己也追了上去。
符音目瞪口呆,合着这两人认识啊,干嘛呢,演相声呢,看她好欺负,拿她开玩笑呢?
一点难得的好心情被这一出搞得烟消云散,回家路上符音坚守着最后的底线,没骂人娘老子,这可真是到了年关,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打开门符文彬居然还在家,符音奇了,“今天不出去晨练?怎么了,是不是妈妈又……”
“你放心。”符文彬乐呵呵地准备早餐,“妈妈在房间换衣服,今天家里有客人来,哟,瞧你这一身汗,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心着凉了。”
“哦。”符音应了一声,随口问道“谁要来家里啊?对了,你做了早餐,有没有打电话通知李阿姨……”
“李阿姨今天不过来,她家里有点事。”符文彬催促,“快去洗澡,温温吞吞,拖拖拉拉,这性格也不知道像谁。”
符音已经坦然接受自从李阿姨来她就从家里半个顶梁柱的位置滑下来,又成为以前那个怎么看怎么惹人嫌好吃懒做浑身毛病的大闺女了,不敢再多说,冲进了卫生间。
不过到底是谁要来啊?
“你好,初次拜访。”
符音打开门的那一刹,就知道冤家路窄是什么意思了,在看到那堆熟悉的年货后,她下意识地想关门,门却被人大力顶住,这点小插曲不妨碍他把话继续说完,“我叫萧末,萧君,过来打招呼,你站直了。”
漂亮的小男孩就被他从背后直接拎了出来,一脸地菜色,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比符音更惊讶,“是你?”
头顶劲风呼啸而过,萧君头一低,险险避过,萧末冷着脸,“怎么说话的?让你有礼貌一点,你是想再接到阿婶的电话吗?”
在教别人有礼貌前,先正视一下自己好吗?
符音抓狂,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什么萧末眼中,压根没被当成人类,直接从眼底被忽视了!
符文彬把她推到一边,满脸“慈祥”的微笑,“是小末和小君吧,哎呀,都长这么大了。”
把人迎进屋,寒暄了几句,张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既然符音对这两货都毫无印象,凭张仪现在的记性,那就更不用说了。
果然,她满脸茫然,符文彬及时过来介绍,“这个,小君。”
符音看见萧末从后面推了萧君一把,那孩子才不情不愿走过去,声如蚊呐,“姨妈。”
等等,这是她表弟?!
不对不对,张仪是独生女啊。
她对亲戚关系谱十分生疏,后来符文彬讲了好几遍,她也只能弄清楚,萧君是她外婆的表妹的孙子,一句话概括——远房亲戚。
萧君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父母亲都很快有了各自的家庭,对他不闻不问,所以他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上个月,奶奶去世,他还未满十八岁,所以迎来一个新的监护人——萧末。
不过,符音误会了一点,早上三人遇见之前,萧君还真不认识萧末,他是一个人回到这里的,至于新监护人的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早就习惯被那一群亲戚轮流“照顾”了,多少次所谓的监护人拿着他父母给的生活费却根本没露过脸,这次他跑这么远,没想到那人居然找过来了。
因为是张仪那边的亲戚,萧君的妈妈早上突然打电话过来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太细节的地方没讲到,符文彬也不好问,只知道是老太太走了,要回来办什么手续,不需要他们帮忙,只是顺路过来看看。
当年萧君的妈妈是远嫁,这么多年几乎没走动过,别说符音走大街上压根不认识,就是现在人来家里了,他们照样谁也不认识谁。
据说萧君小的时候是和张仪见过,可张仪现在不记得人……恩,几乎就是陌生人的寒暄,加之萧君性格别扭,萧末交际能力不高,现场就变成你问我答,全靠符文彬和张仪提问继续话题,气氛惨不忍睹。
早上起太早,现在又太无聊,符音精神不振地打了个哈欠,碰巧谈话突然间停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她身上。
在符文彬和张仪的责备下来之前,她连忙说:“你们喝什么,我给你们倒茶。”
她可不想在那两个人面前被训,这话倒是提醒了符文彬,“对了,把上次你王叔叔送我的茶叶拿出来,那个味道不错,小君应该不爱喝茶,想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
“不劳烦您了。”萧末站起来,“打扰您这么久,我们还有些事,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