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楚御风眸色猛然变得锐利,但也仅仅只是锐利而已,他还来不及有更多动作,人已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他压在身上死沉死沉的,瑾月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将他推了下去。若不是因为自己中了情药,再加上麻药刚解,浑身无力,这一针下去,他必死无疑。而现在,他仅仅只是昏迷而已。
意识混沌得厉害,瑾月翻身下榻,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身子更是如火烧一般,灼得她视线都模糊起来。
但她到底毅力过人,硬生生走出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楚御风事先有准备,偌大的庭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冷风迎面而来,灌进脖子里,冷得她一个激灵,让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原本以为她有足够的时间逃离,可是这才刚刚到门口,便听见里屋“啪”的一声,是什么东西翻倒在地的声音,瑾月身子一僵,回过头去,便听到房间里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正朝门外而来。
心里大呼一声“不好!”定然是刚刚那一针力道不够,再加上楚御风定力过人,所以只是短暂的昏迷之后便醒了过来,只是这一针到底是给了他创伤,才使得脚步声凌乱无比。
瑾月再不敢耽搁,跌跌撞撞往院门口跑去。她心口跳得厉害,为今之计是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好在现在是晚上,可以掩饰身形。
好不容易跑到门口,可是迎面却走来一群人,这些人并非尼姑装扮,一看便是皇家侍卫。楚御风口口声声说这是皇后的安排,也就是说这些侍卫全会帮着他?瑾月顿时往回看,那一头,楚御风正扶门摇摇晃晃出来。
心情跌入谷底。前有狼后有虎,分明是进退无路!如此绝境,她心头焦急,迅速看向四处寻找出路,可也是在这时她只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她下意识回头,却被来人惊得身子一晃险些跌倒。那人却极快扶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一个温热的怀中。后背紧紧贴着那人胸膛,她想说话,却被一只手堵住了嘴。腰上的力道加重,她只觉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再清醒,人已处于黑暗的角落,隐在丛丛树林中,与刚刚的院门口已隔了数丈之远。
熟悉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气息弥漫在鼻尖,紧接着耳边出现了那人的声音:“是我,别说话。”
风如雪?他怎么会在这里?
唇上的手松开,瑾月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了他,黑暗中只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以及看到那双黑如墨玉的眸子,瑾月到底是松了口气,身子一软,若不是他托着,定然会倒下去。
“还跑不远,快找!”
她料想得没有错,那群侍卫听了楚御风的吩咐之后,果然四下追寻起她来,瑾月心口又是一紧,身体也忍不住僵直,而刚刚的松懈也让她觉得药力又涌了上来,双瞳之内,竟出现了幻影,而呼吸也变得暧昧。
这样的时刻还不能任由药力发作,她有些无力地扣住风如雪的手臂,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
风如雪分明是感觉到了异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之后,眸光一沉,眸底倏尔变得阴寒:“他给你下了药!”
没有反问,是肯定。
他看向渐渐逼近的侍卫,低声在瑾月耳边道:“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瑾月只觉身后人身上冰冷,舒服得很,忍不住往他身上靠。风如雪身形一僵,下一秒皱起眉头,伸出手来,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转过身,双足轻点,便越过了围墙。
“在那里!”身后有人看到了他们的动静,立刻只听得一群杂乱脚步声,所有人都朝他们追了来。
风如雪脚步飞快,只片刻功夫,便甩掉了身后的尾巴,瑾月靠在他胸前,强撑了理智,开口道:“去……去西边院子……依依那里……”
风如雪低头看了她一眼,眉目暗沉:“不行,就算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去拿人,但是这里与外面隔绝,难保他们不会用别的办法。而且她们那里一时片刻没有解药,你现在,最关键是解毒。”
瑾月张了张嘴,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风如雪低头看了她一眼,脚下顿住,耳边风声也停了下来,寂静的夜里,只听得他清冽的声音恍如一泓清泉,流进心底:“若是觉得难受,我可以先让你睡过去,只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瑾月看了他好一会儿,眸光在涣散与清醒间交替。
她与他并非初识,两人打过闹过,互相陷害,唇枪舌战,但真正意义上算起来,他从未做过什么实质上伤害她的是,饶是他在她身上种了一个虫子。
瑾月安静了好一会儿,风如雪则一直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他眸色清明,分明是别样的认真,瑾月良久之后终于是轻轻应了一声:“我信你。”
轻轻柔柔的三个字,却如此刻清风搅得他心头一荡,风如雪看了她片刻,伸出手来,点了她的昏穴。
瑾月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风如雪抬起目光,终究是不再耽搁,迈开腿,快速朝着黑暗奔去。
“门主。”
一路疾驰回到玉堂门,门下的人急忙给他行礼。风如雪没有理会,直接抱着瑾月匆匆穿过大堂,来到炼药室,看也不看里面的人,沉声吩咐道:“出去。”
药师里正有一名女子立在药台上挑选材料,看到他进来,唇上顿时涌起一丝笑意,只是在看到他怀中的陌生女子时,女子怔了怔,笑意还未落下便听到风如雪那句吩咐,顿时脸色冷凝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那女子的脸色,眉心一跳,当即壮着胆子上前道:“门主,她中的是情毒,属下是女子,方便……”
“出去!”将瑾月放到一旁的榻上,风如雪一眼射了过来,眸底阴寒,看得人心惊,剑灵闻言,脸色白了白,却再不敢耽搁,匆匆退了出去。
风如雪取了一杯水喂她喝下,昏迷中的瑾月药性发作,手开始胡乱拉扯身上的衣服,面色酡红。风如雪眸底深谙,急忙扯了一旁的薄毯给她裹住身体,不让她乱动,另一边,他快速来到药台,配了药煎好,这才给瑾月端去。
药太苦,饶是昏睡中,瑾月也是眉头皱得老高,表情痛苦极了。
好不容易喂她喝下,待药性散发,风如雪这才抱她来到里室,放进盛了冷水的木桶中。
也许是知道她本来就是大夫,这药又猛又烈。风如雪在药房陪她到天亮,瑾月喂药睡下之后,他才从药室出来。
候在外头一整夜的剑灵眼见他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乍然看到他浑身湿透,吓了一跳。再怎么说这也是快要入冬的天,那水淋在中了情毒的人身上便罢,淋在正常人身上还不冰寒刺骨?
她嘴唇动了动,风如雪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你去给取套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剑灵还想再说,他已经转身径直离开了药房。
不一会儿,瑾月的衣服换好了,剑灵出来便见着风如雪已经换了一身衣袍。因为熬了一夜,双眸之中不免露出几分倦意,但这半点不影响他的丰神俊朗,依旧俊美卓然。
剑灵垂下头去,低道:“衣服已经换好,奴婢去给门主取些早膳来。”
风如雪看了她一眼,眉目清冷:“不必了,我还得出去。”
剑灵一怔,便见了他推开药房的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怀里已经抱了瑾月。
剑灵的脸色更加白了。
直接到外面,下人早已准备好了马匹。
风如雪不再耽搁,直接上了马带着瑾月,一路飞奔而去。
冷风呼啸而来,风如雪将她身上的披风裹得更密实了些,这才马不停蹄直达天佑寺。
三女在外头找了一夜,半点瑾月的踪迹也没看到,急得焦头烂额。
冬儿已经干脆吓得哭了起来,“小姐从来没有失踪这么久,八成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了!临走前老爷还让我们好好保护她,可是这才几个月呢,我们就把小姐弄丢了!”
一旁的依依和穆青,虽然尚显镇定,但脸色都沉得厉害,尤其是穆青,忽然就“啪”的一声,一掌劈在了身旁的圆桌上,愣是将那桌子震得摇摇晃晃,“不能这么等下去了,依依,你不是说小姐若是不见了,必然和宫里那伙人有关吗?干脆,我直接冲去,取那太后的狗命,看她还敢不敢抓着我们宫主不放!”
“住嘴!”依依瞪向她,“你以为就你武功了不起?宫里的那些侍卫可不是吃素的,还有,你若是抓了太后,不但救不回小姐,反而暴露了小姐的身份,她就是还活着,也得被你害死!”
穆青脸色红一道白一道,“那我们就这么干等?”
这话问出来,三个人分明又显出一阵绝望,依依脸色灰白,半响头一抬,眸光锐利,“不,如果天黑之前,小姐还是没回来,你就去联系我们的人,宫里的人既然敢动我们宫主,那我们就让他们,尝尝代价,拼个鱼死网破,让她们有来无回!”
二女面色一肃,立刻点头,而就在三人开始商量计划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依依脸色一变,看了二女一眼,二女急忙正了正神色,她这才起步前去开门。
门打开,竟是楚离。
他昨日折腾了一天,早早便睡下了,今天难得起这么早。
依依收起几分戒备,声音柔和下来:“姑爷。”
楚离看了她一眼,又在屋内扫了一圈,再落到依依脸上微微一笑,道:“都急坏了吧?可以放心了,月月回来了。”
依依一怔,房间里的二女同时怔住,冬儿欣喜若狂的当先出来,一把抓住楚离的手臂追问:“小姐回来了?在哪里?”
她问的,正是二女想问的。
楚离微微一笑,将轮椅退离几分,让出道来:“在自己房里呢。”
三女一阵风般冲了出去,楚离立在原地,身后跟着回旋。回旋眼见这般情形,忍不住道,“爷,她们会怀疑吗?”
楚离抬头看了他一眼,淡道,“没看到她们一个个都急疯了么?而且,昨晚有你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人怀疑到我。”
回旋放下心来,便推了楚离,往瑾月屋中而去。
*
瑾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自己房中,忍不住朝周围看了看。半个人影也没有,整个房间分明只有她自己一人。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脸色一变,慌忙感受了下,又没发现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顿了顿,她这才想起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不由得掀开衣袖看了一眼。眼见守宫砂还在,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情药彻底解了!
可是,不是风如雪替她解的吗?
眼下是在自己房中,又是白天,按照风如雪神出鬼没的风格,他不可能在,那昨晚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她分明看到了他,她记得他还问她是不是相信他?是风如雪,绝对没错!那昨晚自己身中情药,到底做没做什么事情?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很模糊,却隐隐约约好像有脱衣服,还有,她似乎亲了风如雪……
那样的情况,她当时的样子……瑾月想到这些,忍不住将脸埋进膝盖,伸手胡乱揉着头发,哀嚎不已!
她怎么能做那种事情呢,她霸道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好歹她也是混世小魔王,这以后让她还怎么混?在他面前岂不是再抬不起头了?
越想越糟糕,越想越懊恼!
好半天,她才恢复过来,好在眼下不见风如雪,不然,她一时还真不知如何面对。环顾寂静的房间,又只觉昨日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到原样……
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三女冲了进来,眼见她果然安然无恙在房中,一个个抱着她喜极而泣。
瑾月只好一个个安慰她们,一抬眸,恰好看到门口楚离关切的眼神,她一怔,正想说什么,只见得楚离微微一笑,随即回旋推了他从门前过去,离开了。
瑾月回过神来,急忙安慰三女,末了,问道:“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三女面面相觑,依依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问道:“小姐不是自己回来的?那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瑾月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惟独掠去被风如雪所救那段,只说自己被人救了,再醒来便是现在。
三女听了,面色都相当不好,尤其是冬儿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结果拍得手心痛,却还是不忘大骂:“这个齐王,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小姐,这份苦,不能白受!”
依依看了瑾月一眼,打住冬儿,询问瑾月道:“小姐觉得眼下我们应该怎么做?”
瑾月收回思绪,看了三人一眼道:“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过这样的苦,但凡伤了我的人,我绝对会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既然是皇后和齐王,那这一回,我们就让他们受点苦!”
三名丫头都是精神一震。
瑾月看向依依:“齐王身为皇后次子,却得皇后偏爱,同样是儿子,太子的宠爱远远不及,她甚至一心想齐王当太子,而且齐王的势力丝毫不比太子差,既然这样,我们就折一折他们的羽翼。”
依依点了点头,“这位齐王手底下有三张王牌,定北候、文昌公、吏部尚书,这三人如同他的左膀右臂,他之所以能同太子比肩,也全是因了这三位的扶持,尤其这三人全是同皇上有过命的交情,还是老臣,影响力非同一般。既然要折,那就必须从这三人下手,只不过,这三人都不好对付。”
瑾月冷笑一声,道:“旁的人,我不知道,不过这位文昌公么,他的儿子是京城出了命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强抢民女。齐王不是想对我用强么?那我就把这份礼还给他!让他的齐王妃同文昌公的公子胡来,这齐王,定要气得内伤!”
“好主意!”冬儿一锤定音,“谁让他敢动宫主,就该让他气得肝儿痛!”
依依掩唇笑了起来,应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情简单着,我定然办妥!”
瑾月安然无恙的消息传了出去,宫里那边,皇后亲自前来探望她。
如今正大光明的情况下,瑾月知道皇后必定不敢拿她怎么样,她也就欣然迎接,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而皇后也什么都不提,只说歹人奸诈让她受了惊吓,送了好些东西给她,甚至还邀她一同回去,不过却给瑾月拒绝了。
昨天的事,不管皇后有没有参与,这个人,她以后都会格外防备了。宫里的女人,哪一个能简单?尤其是身居东宫的皇后,谁知道这和善端庄的笑脸下藏着怎样一颗心?
那封信和药还在,只是信浸了水,上面的字迹化开,很多都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但这毕竟是宋宛如的遗物,瑾月自然会保存好。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回了相府,荣相早听说了她在山上的事情,刻意出府迎接,看到瑾月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送瑾月一路回房,到了房中,荣相才询问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瑾月告诉他,对她无礼的人正是齐王时,荣相气得双眸通红,拍着桌子道:“这个楚御风,亏得老夫对他礼遇有加,不时帮衬,他竟做出这般无耻之事!”他转过头来看向瑾月,“瑾儿不怕,爹爹这就进宫,找皇上讨个说法,我荣华为朝廷鞠躬尽瘁一辈子,如今刚辞官,便被人这样欺负,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爹爹莫气!”瑾月拉住了他道,“天佑寺中太后也在,若是这件事太后娘娘她也知情,爹爹又如何向皇上讨说法?”
荣相一顿,眸子顿时锐利:“太后……”
“这也是我的猜测,未必是真,但是天佑寺当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若这件事有她,皇上不可能真正还我们公道,反而激怒了对方,爹爹如今已经辞官,身体又不好,就不要理这些俗事了,好在,我眼下安然无恙。”
荣相一双眸子变了几变,深看了瑾月一眼道:“瑾儿,你娘的事情,你还在查吗?”
瑾月脸色一凝,没有说话。
荣相顿时拧起眉头,一时间眸中有什么翻涌而过,末了,道:“你非要查,爹爹拦不住你,只是下一回,莫要这么鲁莽。”
瑾月依旧沉默,荣相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放心,寺中的事情,爹爹会为你讨回公道,如今你再不是孤身一人,你有荣府,有爹爹可以依靠,只要爹爹有一口气在,便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瑾月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荣相收回手来,“一路累了,你好好休息。”
他随即转身往外走,瑾月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了闪,在他走出门口时,忽而就追上前去道:“爹爹,‘城’是谁?”
荣相身子猛然一震,好半响才回过身来,眸光精锐地看着瑾月,“你查到了什么?”
瑾月摇了摇头,“只是无意听到的一个当年的名字,不知爹爹可知道?”
荣相看了她好半响,眼见她不想说谎,这才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瑾月抿起嘴角,不再说什么,荣相看了看她,这才重新转身离去。
直至他离开,瑾月这才回房,心中却知道荣相并非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不愿告诉她。
一个娘亲临终时托付的人,必定是和娘亲有密切关系的人!只可惜翠心姑姑死了,否则可以问她。
只是娘亲留下来的信,那么多年了翠心姑姑一直活着,何以信依旧没送出去呢?到了最后,只能随意处理掉?爹爹又为何不说?他在隐瞒什么?是这个人身份特殊?还是这个人能够揭开一切谜底?
*
依依的速度非常迅速,回来第三日,果然出现了齐王妃与人通监一事,尤其是这人还是文昌公的儿子!
据说因为这件事情,楚御风彻底和文昌公闹掰,当日差点一时冲动杀了对方的儿子,但好在是控制住了,而那个齐王妃,则直接被他关了起来。
这些都是内部消息,并未传开,不过这事情毕竟大,消息灵通的人,早知道了,而文昌公这边,也羞于发生了这样的丑闻,饶是齐王依旧想依附这层关系,文昌公也有了顾忌。
毕竟自己儿子上了人家的女人,他日人家如若登上帝位,第一个杀的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吧?
而两个人关系正如此微妙的时候,三日之后,又爆出一个惊天之雷:文昌公的儿子死了!被人一剑毙命,死在了自家府中。
*
“死得好,死得妙!”冬儿拍手称好道,“这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专门欺负良家妇女,依依,你这动作这么快,都不知道让我夸你什么好了!”
依依正从门外进来,脸色沉沉,闻言却半点也没表现出开心,而是看向瑾月道:“杀文家公子的不是我们的人。”
此话一出,瑾月和冬儿同时一怔。
“不是我们的人?那有谁这么好心为民除害?”冬儿满脸疑惑。
依依不答,看向瑾月道,“我安排的是今晚动手。我查过,那个文家公子是被人一刀毙命,看手法,而且能独自闯进密不透风的文府的,绝不是普通人,此人武功高强,而且对文府了如指掌,绝对事先做过准备。”
冬儿更加想不透,“文府那么强大,谁胆子这么大,敢公然得罪齐王和文昌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瑾月凝住,想起荣相那日所说的话,道:“会不会是我爹?”
话刚一出口,她立刻又否认。荣相就算是要给她报仇,也不会选择这么明目张胆,毕竟他已辞官,就算是还有势力在,也不可能同时得罪权势滔天的这两家,那除了他还会有谁?
这个人,到底是同文昌公有仇,还是同齐王有仇?亦或者都不是……
“依依,你派我们的人暗中查一查到底是谁所为,还有齐王这边,虽然说他眼下焦头烂额,这件事,文昌公定然会怀疑到他头上,但是难保狗急跳墙,他会想到我们这边,所以,盯住他的动向,同一个人身上,我不想栽第二次!”
依依领命:“小姐放心吧,这个齐王这回是受到报应了,这个文昌公今天一大早便进了宫,听说早朝之后在御书房长跪不起,皇帝被逼得没办法,已经找了齐王问话了,两人在皇上面前硬是吵了一架,无论如何,就算最后查出真凶不是齐王的人,齐王和文昌公这个关系链也绝对废了!”
瑾月点了点头,眸底冰寒:“既然伤了我,就要付出代价,不止这一次,日后我也会钉死他!”
依依点了点头,想起什么,急忙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封信道:“小姐,老爷飞鸽传书来的信。”
“美人爹爹?”瑾月闻言,刚刚的抑郁心情一扫而光,道,“他这是游到哪里去了,整整两个月都没给我来信,哼,看他怎么交代!”
她一目十行将信看完,心头温暖不已。
冬儿凑过头去看了几眼,眼见着瑾月收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老爷果然是最懂小姐,这第一句就交代起不写信的因由来了!”
瑾月唇角一勾:“他也就这点眼力劲儿厉害!”
给苏宴南写了回信,大意报告了一些她现在的情况,便让依依带了出去。
次日瑾月起了个大早,刚出门便遇上出来晒太阳的楚离。他如今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她出来转的时候,常常能看到他的身影。
不过自上次她向他坦白了这场婚事之后,楚离对她便也变得很是相敬如宾来,两人碰面礼貌客气,不碰面的时候各做各的。不过他一直在尽力恢复,瑾月看他起色在一点点变好,心中也很是宽慰。
一月时间,那场事情终于逐渐走向平息,不过齐王的运气一下子就变得不好来,先是文昌公与他闹掰,虽然这件事情最后查出另有其人,但两人的关系早已破裂,而定北候那边也是接二连三的出问题,焦头烂额,也就顾不了齐王,故而齐王手下也就一个吏部尚书,势力大打折扣,朝堂上也屡次出现奏本,虽然一个个都被皇帝压了下来,但难保一个不慎就会动摇地位,故而近段时间,他几乎是停工状态,休养生息,什么事情都不参合,躲在王府之内,养精蓄锐。
齐王太子,还有涵王,三王鼎力局面,因为宁王的休整便出现太子与涵王对立的局面。
太子身为东宫嫡子,自然是占尽优势。瑾月对这位东宫太子了解不多,听闻他倒是贤名在外,深受百姓爱戴,而这位涵王则是马背上的天下,朝中有御林军统领为他麾下,手中握有实权,所以这两位皇子不相上下。
转瞬之间,已经入秋。宋宛如的事情一筹莫展,荣相身体越来越差,府中几位夫人却蠢蠢欲动,刚入冬月中旬,后院竟传来六夫人有孕,已经三月有余,当即整个相府闹翻了天。
三月有余,算算日子,正是荣相健朗那段时间。
妾室有孕,自然是掀起千层浪,饶是瑾月是嫡女,但毕竟是女子,纵然接过了当家人的钥匙,但一旦六夫人肚子里是个儿子,便完全有资格同她竞争一番。五位夫人们这一刻同仇敌忾,纷纷护着那六夫人李月欣,她们把全部希望放在这个六夫人身上,就想用它来压瑾月。
荣相得知六夫人怀孕的消息,显然也很是高兴,赏赐了六夫人好些东西不说,还让瑾月亲自给她安胎。不过这个六夫人显然不敢劳烦瑾月,硬是拒绝了,自己请了一个大夫留在相府之内,日日把脉。
冬儿有些担心:“小姐,若是这个六夫人真生出个儿子,那怎么办?”
瑾月没答,依依瞥了冬儿一眼道:“就算是儿子又怎么样?庶出跟嫡出能比么?就是个儿子,也不可能逼出小姐的当家嫡女位置!”
瑾月似笑非笑,一笔在画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定”字,完了,目光赞赏的移开,道:“急什么?就算是儿子,爹爹也不可能拿走我手里的钥匙,要知道,他欠我娘的,何止这一把钥匙?”
冬儿看了一眼瑾月写的字,歪着头道:“看来小姐如今行事越发稳重了,定力好了不少!”
瑾月拿起毛笔,作势威胁她,“我从前的定力哪里差了?”
冬儿看了那黑乎乎的一大团墨水,只能将话吞回道:“是,小姐定力最好了!我去取早膳,行了吧!”
她说完便离开,瑾月撇了撇嘴,这才收回笔。依依瞧着瑾月今日心情好,忍不住道:“听说青山的梅花开得特别好,这两日天气不错,小姐要不要约姑爷一起去爬个山?”
“爬山?”瑾月抬起头来,看向窗外,摇了摇头道,“约你们还成,约他就免了,虽然说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爬山这种体力活儿,还是算了。”
依依看了瑾月一眼,忍不住道:“如今姑爷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小姐难道不打算进一步?”
瑾月转过头来看向她,吸了口气道:“这事儿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我们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依依一怔,瑾月已经走到窗口,看向远处的院子,那里隐约可见回旋的身影,想来楚离也是在的。
“到了明年,他的身体就可以好完全,样貌也可以恢复,按日给他的药记得不能停。说到底,入赘这么丢人的事儿,也就他受得住,也从不说什么,医治好他的病,便算是我给他的补偿。”
依依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应了句“是。”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瑾月一人在房中,立在窗口,专注看着院中的两道身影。
只见得回旋和楚离两人进了桥边的亭子,回旋不知从哪里取了古琴来,摆到楚离身前,楚离伸手抚了抚,隐约能听到悦耳的琴声传来。楚离试过琴调好了音之后,便专注的开始弹了起来。
瑾月从未见过他弹琴,一时竟听得入迷。从前鲜少发觉,他弹琴的身姿优雅,姿态恬静,若是忽略那张人皮面具的脸,远远瞧去,只觉那人好生风姿卓越,连一旁的雪梅也被他比了下去。瑾月瞧着瞧着,忽然又觉得眼前景色重合,她一时竟看到风如雪坐在停下低头抚琴的样子,待回过神来,她猛然一惊,心里却是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将楚离和风如雪混到一处了?
下意识后退一步,她急忙移开脚步,离开窗边。几个月时间,楚离的外表已于正常人无二,他的身形跟风如雪有几分相似,瑾月只觉自己定是被那琴音影响,这才似被摄了魂一般!
经过梳妆台前,瑾月目光无意瞟过那对紫玉耳坠,原本是要直接走过的,她却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看了那耳坠良久之后,她迈开步子,缓缓朝梳妆台走去。
自那日生辰,她再未碰过那对耳坠,今日再看,瑾月忽然起了心思,坐在梳妆台前,将耳坠戴了上去。
认真看着镜中,那耳坠的确十分精致漂亮,衬得她肤白如雪,瑾月伸出手来将耳坠拨了拨,那坠子轻轻摇曳,紫色的光晕透着阳光,漂亮极了。
她看着镜中眉清目秀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他有点眼光,这耳坠子不错,衬她心意,只不过,这一回,他怎么不出现就走了?那晚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可是如果不是她,谁会救自己?那他怎会恰好出现在天佑寺呢?而且,还是在她发生危险的时候,难道,他的玉堂门从来没有撤离过京城?那他现在还在京城吗?
如果在他怎么不来找她?
瑾月不由得又将耳坠子拿了下来,这个风如雪,神出鬼没不说,还藏着真面目不让她看!哼,下一回,她可一定要把他的面具摘了,看他到底长着怎样一张脸,是不是真如传闻,俊美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