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其一)》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
晨鸟的鸣叫预示着白天的来临。
阳光透过柴门的缝隙渗透进入。
周伍郎依旧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他彻夜未睡,半刻未歇,这一夜他苦想了太多,感叹了许久。
这世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可以过上奢华优越的生活,强者可以随心所欲的践踏生命,强者可以自由驰骋于大江南北。
周伍郎也曾经是一个强者,他知道那种强者的优越感。强者,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随意审判、剥夺他人的生命,但其实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
自己杀死的每一个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要维护的“正义”,生死之间,无非一念,在双手染上鲜血之刻起,正义是非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周伍郎的脑中忽然闪出这段奇怪的文字,这是谁告诉自己的?
“吱。”柴房的大门被推开了,思绪中断,耀眼的阳光直射而来,刺的周伍郎睁不开眼睛。
定逸来了,还是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尼姑把他强硬的拖出柴房,外面原来是一个院子,微风带着新鲜的空气,轻抚周伍郎憔悴的面庞。
周伍郎突然感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新鲜的空气,和煦的阳光,美妙的风景,有这些就足够了。
如果还有点调味品或许更好,比如美酒佳肴、美音和弦、美女佳人……
弱小真是一种罪恶。
周伍郎心生一丝悲凉。
九阳师尊已在眼前,她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尼姑,她们的眼神充满着好奇和期待,似乎正在观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斗兽表演,而不是一次平白无故的血腥杀戮。
困兽犹斗,可惜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陈超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师太……”周伍郎话未出口就遭了重重一掌。
“怎么不长记性。”定文恶狠狠的唾弃,“要叫九阳师尊。”
“定文,让他去吧,将死之人,不必计较。”九阳师尊话虽如此,脸上却尽写着得意,她在得意自己这种执掌生死的权力。
周伍郎冷眼扫视着眼前诸人,她们在窃窃私语,在指指点点,在微微偷笑,没人在乎周伍郎是谁,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被处死,这就是现实。
“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死到临头,还问这种蠢问题。”定文又是一脚,将周伍郎踢翻在地,这下他完全仰卧躺地,眼前是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海,如果不用担忧生死,那眼前的影像真是妙极了。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下的杀手?”周伍郎就这么躺着和九阳师尊对话,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说是就是。”九阳师尊趾高气昂。
“你有什么权力处置我?”
“权力?就凭我比你强。”
“那你就不怕杀错了吗?”
“哼哼,小小一个八卦门弟子,错杀又何妨。”九阳师尊挥了挥手,意思无需多言,即刻动手。
定文心领神会,跨出一步,来到周伍郎面前,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宝剑的寒光映衬出她冷峻的双眼。
剑已指向咽喉,周伍郎瞳孔放大,血液沸腾,不,我要活下去,他的内心发出本能的嘶吼,我想活下去!
……
地下世界,帝国中心。
一个黑发少年流连于橱窗之间,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玻璃里的东西显得异常梦幻。
这些商品整齐排列,第一样是件红色的绒线衫,下有一个标签“500”;第二样是副黑色的墨镜,也有个标签“400”;第三样是一个陶瓷的花盆,里面有一种绿色的水生植物,标签为“600”。
这些东西本都是地上世界的普通物品,稀疏平常,在这地下世界倒成了宝贝,标签上的数字意味着这些东西的价值。
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点数,如今只能兑换这些既普通却又“珍贵”的物品,让人唏嘘不已。
鉴于只有“修罗级”的战士才有资格获得战功点,帝国中心也只对“修罗级”的战士开放,故而平时往来之人稀少,而这个杂物室则更加门可罗雀。
“你看中了什么?”说话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他是这里的管理员。
黑发少年犹豫不决,如果在战场上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那回到地下,他马上就转变为一个温文尔雅、心思细腻的弱冠少年。
他自己也难以解释,为什么自身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仿佛面对战斗的时候,自己潜在的另一面就会自动激发,引导着身体去完成那些不可思议的任务。
“能告诉我那个绿色的东西是什么吗?”黑发少年谨慎的指了指橱窗。
“我不认识,也没有解释的义务。”壮汉颇不耐烦。
“……”
“那是水仙花,是世界上极稀有的植物。”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名白发男子出现在视野之中,是哥哥。
黑发少年不禁高兴,“哥哥……”
“啪。”白发男子瞬时一巴掌,“别忘了规矩,你已经是特别行动队的一员,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哥哥了。”
黑发少年委屈的捂着脸,他明白什么是规则:“那‘夜王’大人,您觉得我选择哪个更好呢?”
“你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如果是我的话,根本就不会来这里兑换这种可笑的东西。”
黑发少年泛着委屈,心一横,“我就要那个600点的东西。”
你说的没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
为什么会看到哥哥?难道我已经死了?
周伍郎的疑惑不无道理,刚才还在庭院内接受死亡命运的自己,现在竟处在一片树林之中。
身上的绳索提示着他这不是梦境,我居然没有死?
周伍郎发了一下力,身体依然柔弱无力,但,他感到了真实的感觉,自己果然没死,周伍郎又没死,周伍郎又奇迹般的逃出生天。
这是奇迹吗?他不禁自问。
“这可不是奇迹,就算是的话,也是我创造的奇迹。”
“这是你干的?”周伍郎听得出这是他的“老朋友暗夜水仙”。
“白天我能出现的时间不长,我们长话短说,首先,我出现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达成了契约。”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你已经念出了契约暗号,现在一切都无法更改了。”
这也太霸道了吧。
“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现在我们的身体非常虚弱,看来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破坏身体。”
奇怪的力量?这些日子能称得上奇怪的东西太多了,不过上次有这种支离破碎体验的时候,还是那走火入魔的魔气。
“魔气?难道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东西?看来你真要庆幸自己的血统和力量。”
血统?力量?是指元神之力吗?为什么我现在使用不了这力量。
“很明显,你的气和力量都被魔气给耗尽了,发动元神之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我需要付出什么?
“既然已经达成契约,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更多。木神的力量来源自然,需要大量的养分来供养,一切具有元气的东西,血液、力量、斗气、乃至生命,都可以作为养分来供养。同样,所有具有生命的植物也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工具和利器。你的气和力量早已被那魔气抽干,而你又没有献出生命的觉悟,所以力量消失了。”
是这样吗?“暗夜水仙”的解释不禁让周伍郎从心底里惊叹,这神秘的力量竟有着如此复杂的系统,它不仅是一种力量,更像一个遍布全身的微观世界。
那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是你干的吗?
“我使用了秘术‘替身术’,这是‘金鱼草’的力量,‘金鱼草’代表‘欺骗’,不过为此消耗了不少元气,一时半会你是起不来了。”
金鱼草是什么东西?我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周伍郎愈加吃惊。
“这种力量一直就沉睡在我们的体内,只是你不会利用而已,我会慢慢教会你使用这种力量,就像这样。”
“暗夜水仙”言毕,周伍郎感到手掌上有些动静,似乎有奇怪的东西从手上落地。
很快,断断续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周伍郎感到手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不错,是那绳索断了。
他迫不及待的撑起身体,换来满身的疼痛,不得不再次躺下。
不过他看清楚了,有一个绿色的植物在啃食绳索,那是一种绿色、椭圆形、全身长着尖刺的陌生植物,看到绳索断裂,它停止工作,一个滚动,回到了周伍郎手边,手掌好像也收到了信号,打开了一个小口,那绿色小球便回到了体内。
这是什么?
“这是‘仙人球’,它代表‘坚强’,最适合作为装备使用。”
这难道都是自己的力量吗?周伍郎不禁愕然,原来他了解的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如此片面。
“我要走了,劝你最好还是躺着为妙,切记不要乱来,这片树林是恢复元气的好地方,日落之前可千万别死了。”
“暗夜水仙”消失了,周伍郎对着手上那个绿色图腾怔怔发呆,活着真好,拥有力量真好。
……
九阳师尊和一众尼姑望着地上的半截树枝怔怔发呆,被劈成两段的树枝此时竟开出了片片花朵。
那是长圆形的、淡红色的花朵,迎着阳光,慢慢绽放。
定文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手里的宝剑上下翻飞,愤怒舞动,将这充满嘲讽的红花斩的粉碎。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定文的马脸憋的通红。
“师姐,人呢?被你弄到哪去了?”定逸有点落井下石的意味,峨眉派表面看似和谐,其实内部也是各成帮派,这也难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自然不少。
九阳师尊沉默不语,她走近那些碎裂的树枝,捡起一块,若有所思,难道他又回来了?